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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李自成不禁又看了看王自用,这位三十六营起义军盟主,虽然剧咳缓和了许多,但脸色依旧惨白,十分难看的样子,一看就是重病缠身。
刹那间,这一刻,李自成的心思百转千回,不禁想起了穿越前看到的那些关于明末的小说,隐约的记得,这位盟主老哥似乎是大限将至,恐怕命不久矣。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邢红狼话音刚落,李自成露出担心之色,不解地问道:“邢首领,那怎么没有找郎中给盟主看看啊总不能这样拖着,病情只会越拖越重。”
邢红狼满脸的忧忧之色,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王自用长叹一声,已经不再咳嗽,整个人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有气无力地无奈道:“李兄弟,我怎么会不看病呢一路走来,邢红狼和过天星他们找了不少名医大夫,都是苦无良药,只能减缓病情的恶化,却不能根治。”
“嗯,那盟主,我就不打扰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将养好身体,自成就先回去了,还要派人前去韩段两家,商谈一下那桩生意的具体细节。”
李自成离开了王自用住的地方,一路闷头走着,心里想着事情。
以李自成那一点微末的历史知识,几乎全部都是来源于各种历史小说。尤其是明末时期,关于王自用的死因有两种,一种是死于病魔之手,另一种是被官军斩杀。
现在看来,李自成更倾向于前一种。
之所以做出这种判断,李自成不仅因为之前看到的王自用那副病容,还因为,如果王自用真的是死于官军之手,正史里一定会有记载,而不是这种模糊的传言和猜测。
毕竟,这几年以来,以李自成明末时期的官军了解,一些将领不惜杀害百姓冒领军功,要是真的是他们斩杀王自用,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大的军功
一念及此,李自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王自用肯定是病死!
既然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考虑,李自成想了想,自己都该提前做好准备,一旦王自用突然暴毙,起义军的内部势必又是一场大的动荡。
如果官军趁着起义军内部混乱的时期,大举进犯,前来围剿,对于群龙无首的起义军而言,无论是对谁,都不啻于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想到这里,李自成的心中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然而,都快到了住的地方,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心中就更加的沉重起来。
不久之后,李家军类似于指挥部的临时办事之处,李自成将一干将领叫到一间屋子里,大概将王自用的病情说了一遍。当然,李自成并未直言这位盟主命不久矣,只是隐晦的表达,王自用的身体非常糟糕,病魔缠身,很有可能遭遇不测之意。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相对富有谋略的田见秀第一个站了出来,言语之中,尽是沉重之意。
“老大,咱们必须早作准备啊!”
田见秀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语重心长的话,话语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等其他人回应,随即就继续说道:“遥想王嘉胤首领,当年被内贼出卖身死之后,起义军的内部顿时大乱,给予了曹文诏与洪承畴以可乘之机,使得陕西的各路起义军被围剿的七七八八。直至王自用被推选为三十六营总盟主,起义军的内部才平稳了许多,才能率领大部分起义军东渡黄河,进入山西。否则,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至少有大半的起义军早就消失不见。”
话音刚落,一直都是嘻嘻哈哈模样的高一功神色也是一脸,很是凝重,紧接着附和道:“老大,我在各路起义军待得时间最长,王嘉胤被出卖、身死之后,我对起义军内部的那段情形最为了解,各个起义军的首领为了争夺总盟主的位置,绝对是头破血流。即便是王自用当上了盟主,稳住了局面,那也只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因为形势已经十分危机,官军大军压境,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当然,其中也不能忽略王自用的个人威信。”
似乎是对那段时间感触很深,高一功表现出少有的理性,一言一语都充满着丝丝智慧。确切的说,这种智慧是教训的一种总结,发自内心的感慨。
“所以,老大,在起义军呆的那么长时日里,以我的经验判断,在王盟主有一个三长两短之前,正如田队长所讲,必须早作准备,要么离开这个即将到来的漩涡,要是留下的话,必须找一个能够主持大局之人,能够镇得住场面,稳得住起义军内部,从而接替王盟主。”
就在其他人一脸凝重之色时,刘芳亮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突然激动地说道:“老大,这几个个月里,咱们李家军做了这么多事情,救了那么多起义军的首领,你的威信早已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不下罗汝才这样的老牌起义军首领。一旦王盟主有一个三长两短,不如你接过总盟主一职,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闻听此言多数人都是心中一动,眸光闪烁,希冀的看向李自成,隐隐散发着激动之意,等待对方能够给予肯定的回应。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阵苦笑,连连摇头,无奈地说道:“芳亮,你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不错,凭着李家军这几个月的仁义表现,营救和解围一个又一个起义军。可是,相对全部的起义军来讲,不过是寥寥而已。”
“而且,起义军盟主一职,不同于其他的事情,可以光明长大的号令其他起义军。所以,面对如此大的一块肥肉,谁愿意轻易松口,让与他人一旦王盟主有什么不测,各路起义军首领挣一个头破血流,乃是必然,无可改变。”
田见秀轻轻点了点头,自语般地紧接着说道:“嗯...老大讲得不错,盟主一职,不仅要有强大的实力,资历还要足够深。否则,就无法让其他首领信服,无法镇住局面。”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想着盟主的最可能人选,
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浮现一个又一个人选,张献忠,罗汝才,老回回,混天王......
短暂的寂静之后,高一功再次打破了平静,一脸的嘟嘟囔囔之色,不情愿的说道:“老大,你看高迎祥怎么样如果咱们力推高迎祥,再加上过天星、八金刚等人的相助,应该能够成功。”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见秀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对啊,老大,咱们何不推举高首领以目前的各路起义军的情况,高首领手下的兵力足以排进前三。而且,经过在河南的整顿修整,高首领早已恢复了”
李自成也意动了,倾向自己这个便宜舅舅。
毕竟,从这一个月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这个便宜舅舅已经有悔改之意,当自己攻打辽州之时,谣传李家军被官军包围,自己的这个便宜舅舅立即北上,进入了真定府,与老回回和混天王会合在一起,直逼畿南之地,使得京师大乱,尾追李自成和王自用等人的官军随即减少了大半。
否则,李家军和其他起义军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来到平阳府的绛州。
当李自成的脑海里回想这些念头之时,高一功再次不情不愿的嘟囔道:“要不是看高迎祥那老儿有悔改之意,这些日子表现的还不错,我才不愿意举荐他呢。”
“老大,是啊。不管怎么说,你与高首领都是舅舅与亲外甥儿的关系,如果高首领能够当上众起义军的首领,才对咱们最有利。”田见秀紧接着附和道,面颊激动的有一点晕红。
此刻,即便是没有两人这样劝说,李自成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当即说道:“嗯,就这么办,一旦进入河南怀庆府之后,咱们立即与高首领汇合一处,秘密商谈此事。”
紧接着,李自成展颜一笑,凝重的神色瞬间消失,爽朗地说道:“对了,此次外出,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保证你们高兴地想跳。”
“老大,什么好消息!”有几人忍不住的异口同声般的惊呼,双眼亮晶晶的,其他人虽然未说什么,但神情很是相似。
很显然,在众人的印象之中,凡是他们老大能够说得出口的好消息,绝非普通一般的那种!
李自成嘿嘿一笑,满脸的得意之色,似乎早就预料到众人的反应会如此,当即不再卖关子,朗朗的将与韩段两家达成的两项交易娓娓道来,缓缓讲述。
片刻之后,李自成刚一说完,李过一脸的恍然之色,忍不住的兴奋道:“老大,难怪你说条件成熟,正是时候在王屋山建立山寨!有了这一处粮食来源渠道,即便以后咱们没有攻打城镇,没有任何的粮食进项,凭着咱们手里攥的银票,足够供应王屋山根据地的粮食消耗了。”
“而且,只要有了韩段两家这份允诺,答应提供与官军交易的具体信息,那咱们就能占据先天优势,彻底斩断官军的粮草来源。没有了粮草供给,即便是朝廷派来的军队再如何的精锐,也对咱们无可奈何”
这时,田见秀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郑重之色,突然提醒道:“老大,如果韩段两家阳奉阴违,暗中与官军勾结,提供给咱们假消息,一旦咱们或者其他起义军前去截取粮草,岂不就中了埋伏”
李自成迟疑了一下,露出沉吟之色,片刻之后,摇了摇头,甚为笃定的说道:“不会的,亮韩段二人也不敢那么做。”
看到田见秀还想说什么,进行辩驳,李自成却是一摆手制止了,随即进一步地说道:“如果他们二人真的那么做,除非他们韩段两家不要在山西的偌大家业,除非他们能够瞬间远盾天涯海角。否则,他们将会面临各路起义军的疯狂追杀。何况,韩段两家的屁股没有那么干净,不只是与各路起义军做粮食的生意”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很是深以为然的样子。要是韩段两家胆敢出卖各路起义军,那两大家族就要好好想想,他们是否能够承受由此所带来的后果。
如今的山西,虽然不敢说各路起义军占据绝对的优势,但要想集中全部人马攻打其中几座城池,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与此同时,在场的众人之中,也就李过与田见秀明白李自成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彻底奠定了韩段两家不敢阳奉阴违。最起码,也不敢与官军勾结搞各路起义军。
否则,一旦韩段两家与后金有粮食交易的事情传出去,那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比卖粮食给乱军还严重。
所以,众人之中,若论谁坚信李自成的判断,非二人莫属!毕竟,李过与田见秀分别掌握着一个情报系统,一明一暗,一个负责情报搜集,一个负责人员潜伏,只待将来的某一天。
不久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李自成、李过与田见秀三人。
其他人刚一离去,李自成的神色一敛,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过儿,见秀,虽然韩段两家阴奉阳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得不防,不能将咱们的安全寄托于其他人的手中,咱们必须占据主动权。”
虽然两人一直坚信李自成的判断,但一听到李自成这样说,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为之一松,长舒一口气,谁也没有插言,他们知道,老大接下来就会说后手的安排。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与韩段两家是否交易,都要密切监视两家的动向。尤其是他们每次提供官军购买粮食的消息,都要细细详查一番,再谨慎行动。”
“老大,我们明白了。”
李过与田见秀异口同声的答应一声,前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叔叔,再过三四个月,婶婶就该生了,你要不要返回终南山根据地看一下毕竟,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咱们李家的第一个血脉。”
李自成楞了一下,脸上虽然掩饰不住那种当爹的喜悦,但还是犹豫了起来,喃喃地说道:“过儿,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现在是风平浪静,各路起义军的处境还算好。但是,这种情况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咱们在畿南闹得动静那么大,朝廷不可能放过咱们,一定会派重兵前来围剿。如此这个时候,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突变,我怎么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