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太太挂记儿子,经常在大门口东张西望,她盼着儿子总有一天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汪秋平常陪着她在门口走走。这天,她溜马回来,又陪老太太在门口散步。
刚走了一会,只见迎面走来一中年妇女,到了她们面前停下了,她问:“这是汪家伯母吧?”汪老太太说:“是,我就是。请问姑娘有啥事?”那人说:“我是汪正豪的老乡**青。才从云南那边回来。他叫我给你们带个口信。他现在还在打仗,很忙。没有时间写信。请你们不要挂记。”老太太一听,高兴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着说:“真的呀,多谢姑娘了。”说着拉了黄ju青的手,要她到家里坐。
黄ju青说:“我还有事。下次再来。”说完转身就走。老太太对孙女说:“快送送大姑。”她知道自己脚小,跟不上。
汪秋平在旁边看着黄ju青和奶奶说话,她见这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听到奶奶要她送,她就跟着。然后大步走上前去。她感到黄ju青带来的消息中,可能还有隐情,只是不好当着奶奶的面说。
她想问个究竟。来到对方身边,她问:“大姑,我想问问我叔叔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黄ju青说:“你就是正豪的侄女秋平吧?他给我说过。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姑娘。你要知道你叔叔的有些情况。明早9点钟左右,你在前面那家饭店门口等我。我们慢慢说。你奶奶在等你,快回去吧。”汪秋平只好恋恋不舍地走了。
她回到奶奶身边。汪老太太说:“这姑娘像来包火一样。事情都没有说清楚就走了。也不晓得她家在哪里。要不我们去她家看看,再问问你叔叔的情况。”汪秋平心里有了些底,她担心奶奶到处找**青的家。
那就麻烦了。她说:“奶奶,人家不是说有事吗?我们只要晓得叔叔还在,就是个大好的消息。其它的事,慢慢再打听吧。”老太太只好认可。
第二天,汪秋平溜马回来,把马丢给管家陈进就走了。她在那家饭店门口等了一会,黄ju青来了。
黄ju青一见面就说:“让你久等了。我这两天有些忙。”汪秋平笑着说:“没事没事,只要见到你就好。”她之前担心她不会来呢!
接着说,
“大姑,你去年可是参加过省城的游行?而且走在前面,还喊着口号?”昨天她一见到黄ju青,就觉得在哪里见过。
后来才想起,她不就是那个叔叔想追上的人吗?黄ju青一听笑了,说:“你是咋知道的?”汪秋平说:“那天,我和叔叔上街,见到很多人在游行,我们看了一会,叔叔就看见你了,你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喊着口号。叔叔发现了,他往前追了一阵,没有追上。”黄ju青说:“是这样呀?他在云南给我说了。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顾,就是想通过示威,促使政府抗日。”两人的这番话,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汪秋平突然问:“大姑,你是不是共产党?”黄ju青笑了笑,说:“你看我像不像?”汪秋平说:“我看像。我叔叔给我说过,现在的政府,好多都是从军阀干起来的,他们都只想自保。仗打不到家门口,他们就不想出兵。所以共产党组织游行示威,是要迫使他们出兵抗日。”黄ju青说:“有道理。这说明,你叔叔是有眼光的。”汪秋平看着对方说:“大姑,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共产党呢!”黄ju青想了想,说:“我是共产党中的一员。我的水平还代表不了整个共产党。我只晓得共产党是为劳苦大众的。我们家从我爷爷的爷爷起就是穷人。我小的时候,爷爷靠给街上的人干零工养家。奶奶给人家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到了我父亲,就靠拉黄包车维持生计。妈妈开了个小吃店。这样才免强供我读完中学。我和我家的经历告诉我,这个世道是不平等的。共产党就是要解决这个不平等。你知道吗?你叔叔当年想和我好,可是你奶奶不同意。原因就是我们家太穷了,汪家很冨有。就像我家住的是平房,他们家住的是高楼大厦,看起来很不相称。所以你奶奶说我们是门不当户不对。”想到这桩婚事,黄ju青还耿耿于怀.她开始并不喜欢汪正豪,只觉得他家有钱,他就像公子哥儿,读书没多大长进,就是想学点武术,玩一玩。
后来看他慢慢大了,成熟了,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当他最后一次追她时,她有些心动。
她曾把这事告诉了父亲。她爹说:“姑娘,他妈都说了门不当户不对,即使她儿子愿意,你嫁过去了也没有好日子过。算了,还是篱巴门找篱巴门,穷人找穷人的好。”父亲的一席话,坚定了她的信心,终于放弃了这桩婚事。
说到这件事,谈到汪家的态度,面对汪秋平,她没有说
“你家”,而是说”汪家”。她担心刺激眼前这个可人的姑娘。可汪秋平还是听出来了,她有些为这个大姑报不平。
觉得奶奶太过份。黄ju青知道她的意思,又说:“当然,我不是对汪家不满。你们爷爷是很开明的,他拿出钱来办了很多好事。全省城的人都知道。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听了这话,汪秋平很高兴。
说:“大姑,我爷爷做的那些事,你都知道呀?”黄ju青说:“知道。一个人无论做了好事或坏事,大家都会知道。今天不知道,明天也会知道。谁为劳苦大众做了好事,民众会永久记住他。”黄ju青接着说,
“我还有点事要办。我晓得你想知道你叔叔的实际情况。我说了你可要沉得住气。这是你叔叔交待的。现在你叔叔和我们在一起。我昨天不好给你奶奶说,担心她听了着急。我实话告诉你,你叔叔受了伤,我们正在努力给他治疗。这事我只能告诉你。你千万不要给你爷爷奶奶说。”汪秋平一听叔叔受了伤,却沉不住气了,在黄ju青面前一下哭出声来,口里直叫
“叔叔,我的叔叔。”黄ju青立即相劝:“怎么了?秋平,我刚才不是要你沉住气吗?你这样,我真不该告诉你。”汪秋平这才止住哭,说:“大姑,对不起,我一下有些受不了。你放心,我一定挺住。”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但她不再哭了,黄ju青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刚才的这一切,说明汪秋平和她叔叔的感情多么深厚。
她安慰说:“你要放宽心,战争是残酷的。既然上了战场,就要作好各方面的思想准备。”汪秋平突然说:“大姑,你什么时候走?我要和你一路,去看我叔叔。”黄ju青一听,有些愣住了,说:“这咋行?那么远的路,又找不到车,天远地远的,咋去得了啊!”汪秋平笑着说:“大姑,你可知道我会骑马?我叔叔走之前,把他的大黑马留给我了。我最近天天都在骑马呢!”黄ju青想了想,说:“这事不能你说了算,得跟你爷爷奶奶商量了再说。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不管你走不走,我都要到你家门口碰碰面,告个别。”汪秋平高兴地说:“谢谢大姑,我一定在家等候。你可要说话算数,要不我会骑了马在后面追你!”黄ju青说:“一言为定。”两人这才分手。
汪秋平回到家,汪子嵩和老太太正在说汪正豪的事。汪子嵩听到儿子的消息,很是高兴。
但总觉得不清不楚的。这会正在给老太太说,应当再找那个姓黄的再打听打听。
汪秋平进屋就说:“爷爷奶奶,我要到云南看叔叔。”汪子嵩说:“你这是咋了?才有点消息,实际情况怎么样,都不清楚。你怎么去看?”老太太说:“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那里又在打仗。去一个都这样。咋能再叫你去?”汪秋平一听急了,说:“我刚才在街上碰到那个大姑了,她答应带我去。”她撒慌说想上街买东西,刚好碰到那个大姑,就说了想去看叔叔的事,她就答应了。
汪子嵩说:“那也不行!除非你把她找来,我把事情弄清楚再说。”汪秋平想,都和人家谈好了,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于是只好说了实话:“那个姓黄的给我说,叔叔受伤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下倒把两个老的急坏了。老太太说:“天呀,她咋不给我说实话呢?”说着眼里流下泪来。
汪子嵩说:“我晓得其中一定有问题嘛!他人在哪里?伤得重不重?你问清楚了没有?”汪秋平揩了揩眼泪,说:“那个大姑说,她和我叔叔在一起,她愿意带我去。明天就出发。她到我们家门口和我会合。”汪子嵩说:“你和她说好了才告诉我们。唉,那就等她来了再说吧。”汪秋平说:“爷爷,我都和人家说好了。那个人是叔叔的好同学,还是叔叔的初恋情人呢,她不会骗我们的。”汪子嵩一听,倒有些懵,说:“初恋情人?我咋不知道?”老太太说:“难怪我看着有些面熟,原来是她哟。老头子,秋平说的就是那个拉黄包车家的姑娘。”汪子嵩听了,说:“原来是这样。一个女人家,咋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又咋会和正豪在一起呢?”汪秋平说:“爷爷,现在全国民众都在抗日,只有我们偏安一隅。一个女的就不能上前线打鬼子呀?”这话倒把汪子嵩问住了。
只好说:“那你就和她去吧,只是千万小心呀!”老太太说:“那么远的路,姑娘家家的,她又是个女人,两个女人,路上出了事咋办?”汪秋平说:“怕什么?我骑叔叔的马去。路上有哪样情况,我都可以应付!”汪子嵩说:“我的孙女哎,这可不比你回文兴呀!”可又一想,已经这样了,就让她去吧,但愿她能看到儿子,是死是活,也有个交待。
于是说:“那你就准备准备吧!”说着站起身来要走。只听汪秋平又说:“我要到华灵观,给道长和师爷讲一讲。看他们有什么好主意。”汪子嵩想,多个人多条路。
这倒是对的。于是说:“那你就去吧!”老太太说:“还是叫小梅和你一起去。”汪秋平说:“不用,我去去就回来。”说完,就去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