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分钟之前,这个男人可以跟你剑拔弩张,用夸张的语言骂得你体无完肤;几分钟之后,他就可以跪在你身边,抱着你的腿满脸都是悔恨,然后痛哭流涕,连声说他再也不敢了,全都听你的。
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猥琐男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娇娇脸上满得意的笑容,巴不得现在杨非就把他赶出去,然后被外面那些丧尸咬的体无完肤。
丁雪柔看不下去了,她挣脱了韩浩拉扯自己衣袖的手,走上去站在杨非身边:“小杨哥,我看,现在我们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把他赶走也不合适。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赖在咱们门口不走。那不是……”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当然,这也是杨非最担心的。这个家伙自知会死,扯着嗓子喊来一群丧尸跟自己同归于尽,他还真干得出来。
听到这话,何涛又把泪流满面,几乎要俯首下拜的脸转向了丁雪柔:“丁仙女,你真是善良啊!我,我以前不该那么对你,我保证,等这事儿完了,我一定给你涨工资,涨三倍!你这大恩大德……”外面的那些怪物让何涛充满了惊惧,只要能让他留在这家相对安全的店铺里,说出什么恬不知耻的话,他都愿意。
“得了。”杨非蹙紧了眉头,冷着脸粗声大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还嫌不够难看吗?赶快起来!”
娇娇一脸吃惊,她分明知道,这个厚脸皮的猥琐男她赶不走了。
何涛听杨非已经松口了,赶紧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嘿嘿,只要不赶我走,我不就起来……小杨,我现在全想明白了。现在起,我全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儿晚上有吃的没,我跟你一块去!”刚才自编自导一场认错闹剧的男人,突然换了一副虔诚的面孔,双手合十地对杨非恬不知耻地笑。
杨非不理他,转身走向另外一边。眼中的冰冷,已经烟消云散。
丁雪柔和韩浩相对一眼,什么也没说,亦是跟了上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何涛狡黠地眨了眨眼。这是他这辈子奉行的真理。
…………
一番简单的了解,杨非他们知道了这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叫大荣,是市政抢修的临时工,负责在新昌大街五巷装天眼摄像头。
末世爆发的时候,扶着梯子的同事咳血不止,大荣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剧烈摇晃的梯子就把他从高处甩了下去。无巧不巧的是,他正好跌在工地刚刚搭好的脚手架上。
初级丧尸不会攀爬,摔晕过去的大荣大概睡了几个小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已经变了样。
大荣的两个没有变异的工友反应很快,在末世发生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爬上了脚手架,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三个人在脚手架上困了一天一夜,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可怕的生物上街,开始疯狂的追杀人类。
他们看着血流成河,尸骨遍地,一样经过了报警,等待,再报警,无人接听,绝望中度过一个难捱的夜晚。
到了第二天,又饿又累的三人再也忍不住,趁着附近没有大量丧尸,悄悄下了脚手架,打算找点吃喝。
他们却没想到,一个工友在手机定的日程提醒:“老婆生日”突然哔哔响了起来。
山寨手机的铃声本来就大,加上末世爆发之后,整个城市极为安静,这铃声格外刺耳,立刻吸引了大批的丧尸。
慌不择路的三人见路就跑,却因是外地人不熟路而跑进了昏暗的四巷。环境本来就极为昏暗,加之地上到处横七竖八着牺牲者的尸体,导致大荣的两个工友在逃走的时候摔倒在地。
大荣眼睁睁看着两个工友被追上来的丧尸先后咬死,却也不敢停留,没命地往巷子里面跑。或许是冥冥之中有神灵给了他提示,让他找到刀具店。如果换做是一家无人的店铺,或者里面的幸存者再冷血一点,大荣必定也变成了一具被丧尸啃光了肉的残骨。
把纸杯里剩下的一点纯净水仰脖喝掉,大荣因为极大的恐惧而变得惨白的脸,才有了些许血色。
“万幸啊,幸亏是遇到了你们。”大荣满脸感激地长吁短叹着,“要换成是其他人,真要不开门,那我也只有认命的份儿了。都是好人呐!”大荣伸出双手和杨非他们挨个握手,脸上的感激完全是发自肺腑。
他的口音让人觉得有些好笑,可这种真挚的感激却是如假包换。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杨非却是格外狼狈地从这个男人粗粝的双手中挣脱,向操作间走去。他向来不善和人交往。在这种时候,握手,只会让杨非感觉尴尬。
而现在,感觉更尴尬的则是大荣。他略带疑惑的眼神追寻杨非离去的背影:“我是不是说错什么,惹杨大哥生气了?”他听大家都喊杨非哥,也不自觉地学了起来。他很怕现在说错了什么话,然后被这个“领袖式”的人物赶出去,外面现在到处是丧尸,被赶出去必死无疑。
“没这回事。他应该真是觉得你饿了,给你去弄吃的了。”丁雪柔其实也有些疑惑的。作为一个女性,她超越男性的敏感感觉的出来,杨非心底仿佛是藏着某种心结。
她双眼默默地追寻着那个男人,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看似年轻,或许,历经过许多他们不为所知的可怕经历。
杨非很快折身回来给他拿了两块肉饼和一瓶饮用水,大荣还得到了一柄全新的M7军刀。
他本能地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很是朴实。经过训练,可以成为自己的战友。虽然没有明说,杨非已经把他当成成员之一了。
“拿好。”杨非把军刀递给男人,“听着,你也看见外面的那些东西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现在全城都是丧尸……”
大荣听了,脸上的惊恐明显增加了几分。想到昨天那度年般难捱的一夜,又想起那些随时都会冒出来的丧尸。大荣咬紧了牙根,还是从杨非手中接过了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