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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朗星稀,夜风还带着一些凉意,只听见“呼呼”的吹着,在山上听的格外的清晰,崖边惊险,尤其是这样的晚上,在这样空旷的边沿,下面怎么也望不到底,站在这里,迎风做着,衣摆和发丝顺着风向,只往下面灌,颤巍巍的,仿佛事事都有可能被吹下山崖去。
“……你说她在干吗?”
“嘘——小声点!”
“切!这里就能听到虫子野兽的声音,我们隔的那么远,她怎么可能听见!”蹲在树丛后面,不满的说着,“你说她不会就是这样练功的吧!”
“我好像知道一点,这应该是师傅所说的入定吧。”咬着大拇指,一脸的认真。
“入定?就是大师傅练的那个?”
“去!什么大师傅啊!”不满的推了同伴一下,“你个傻子,师傅们那个不会这个!”
被推的人也不生气,单手撑起,远远的瞥了远处岩石上那个淡薄的身影,被风一吹,只觉得身上打了个冷颤,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脸的惊愕,“可是……,可是,‘入定’不是佛家的……”
“修炼之术哪会划分什么佛家道家啊,入定之人五感皆闭,是听不见的,什么感觉也没有,就连呼吸也很几不可闻,不思,忘我,是修炼的关键所在……”说的人一脸的得意,满意的看着伙伴惊讶的神情。
自己果然是学识渊博啊!
“是……是师姐……”揪着他的衣袖,哪里是惊讶,他是惊恐好不好。
“什么啊?”不满对方打断自己的解说,却还是很给面子的,顺着他的目光回过了头。仅仅是看到一抹熟悉的火红,他就飞快的趴倒紧贴在地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了进去才好。
怎么会这样?
女煞星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他们两个是上个茅厕,看到洺月往后山来,才跟了来的,小风一吹也清醒了。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就想探探洺月是不是来这见什么高手,或者是练什么武功。没想到却是在这陪着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从她做下来到现在她就没动一下。他们两在这看着她在那位置上,是惊险万分,生怕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把她给刮了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他们平时是不怎么着调,可是也不能眼看着一个人生生在眼前有危险,更别说还是同门。不说这些,看在他们吃了今年她做的饭的情况下,就是个下人也不至于看她这么死了不是。
可是……可是,这冥宫敢穿着这么一身火红的人,只有两个人,可是这身形明显就不是大号的那个,而是那个天天红衣从没穿过别的颜色衣服的刁蛮大小姐啊。
那条火红的鞭子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啊,被打到了,他们得恬着脸笑,不能抱怨,只能称赞鞭法精准。
谁让他们这些人家世不如人呢,再加上和她关系很好的王府世子洺清,就连大皇子洺楼都是对她意外的温和。
其中的深意,谁都知道,但是凭着夏侯家嫡长女的身份,多少人都给巴结着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另有深意,总之是不会亏待着夏侯大小姐。
光是眼睛瞥到那一抹在漆黑的夜晚都能如此鲜艳的火红,他们就觉得心惊肉跳,对红色有恐惧啊!
慌张的趴在草丛里,小心翼翼的露出两双好奇的眼睛。
火红的身影不急不缓的走到不远处站定,微微晃动着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哼!
居然敢让她仰着头看她,要你好看。
确定眼前的人根本就没反应,她松开手中缠绕的红色鞭子,大声呵斥,“你胆敢私下练功!”
才说完,照着岩石上的白色身影劈头就是一鞭子下去。
白色的声音应声而落,滚下了岩石,“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无力的趴在地上,微微挣扎了两下,朦胧中看见了一双鲜红的绣鞋,“啪”的一声,木然趴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躲在草丛里的两个人,互相捂着对方的嘴,不让对方发出一丝声息,生怕泄露了一点声音就让人发现,惊恐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红衣少女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一个用力将她翻了过去,一条鲜红的鞭痕,那么醒目的刻在那张洁白无暇的左脸上,从额头,蔓延到胸前,淡薄的衣服根本无法抵挡那一鞭子的力量。真真的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看着她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嘴角和脸上,不住的溢出鲜红色的液体,夏侯莹突然有些害怕了。
怎么说,这个丑八怪也是冥宫记名在册的弟子,要是……要是死了……
想着,她得意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蹲下身,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微弱的气息,几不可闻。
感觉到了气息,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瞪了她一眼,“算你命大!”
说完就转身,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摸出怀里的一瓶药,扔在地上,滚动了两下,落在了洺月的手边,“那!别说我害你的啊,谁让你不知道躲的,药瓶在你手边,别说我没救你!”
说完一脸的理所应当,再也没回头的离开了。越走越远,知道消失。
远处若有似无的狼吼声,伴随着“呼呼”的冷风,躺在地上的人影显得那样的苍凉悲哀,看的人心慌。
一直躲在草丛中的人小心翼翼的走出,不忘注意周围的动静,互相看了一眼,放下彼此的手掌。
“怎么办?”
“怎么办?”
一口同声,连声调都是一般无二。
“我……我……”怎么办啊?
看着地上那个瘦弱的人儿,一股前所未有的心疼袭来,那么强烈的感觉,让他们的脚步慢慢向她移动。
伤口溢出的鲜血已经将她真个脸覆盖住,几缕发丝粘在带着鲜血的脸颊上,胸口的衣衫破开,露出了莹白的肌肤,更多的是鲜红的,刺目的血。
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时表现的淡漠,只留下平静,紧紧名抿着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打开她手边的瓶子,凑到鼻尖处闻了闻,十分肯定的说,“是伤药!”
该说夏侯大小姐还没有泯灭人性吗?
给了伤药,难道指望昏迷不醒的人突然起来,自己动手敷药吗?她难道不是要让人自生自灭吗?
要是……
要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好奇,明天早上,或者看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以后……她是不是就这样彻底的消失了……
好在……
好在……
丑时三刻,一声惊呼在偏远的小院响起,早上起来准备早膳的许三娘小心翼翼的半拖半抱的将躺在门口浑身是血的洺月抱上了床,只听见阵阵低低的哭泣声,“……月儿,我可怜的月儿,月儿,你不能有事……,你能挺过来的,你一定能挺过来了,三娘还等着喝你亲自酿的桂花酒呢,月儿……”
喃喃的低语着,停顿了一会,又忍不住低低的哭出声来,却不敢放肆大哭。
将她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了,拿出了洺月为她配置的伤药,仔细的上药,再一次忍不住将泪水滴落在她的伤口,昏迷中的洺月微微一颤,眉头皱了皱,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多少年了,这么多年来,这是小月儿第二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房门口。
第一次,她还这么小,满身的伤痕,睡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没想到看到她这么躺着,看着她的伤,她心痛,她恐慌啊!
她的小月儿,那么可人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
看到洺月被带发现后,两个身影飞快的跑开,在其他人还没醒过来前,钻入被窝,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事,这么也甩不开。翻来覆去的,这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自己的好奇心怎么就这么重呢!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