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妮沉默了一下,怀中的小家伙正好奇的看着她,这将是糖糖最后一次见自己的亲人,“去吧,错过这一次,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母也同意,不管糖糖现在有没有记忆,都要带她去见一见两老,也让两老走的安心点。
“对了爸,强拆的事怎么解决,还有糖糖爷爷奶奶的补偿,这些事有眉目了吗?”沈佩妮问道,目前小区已经被拆的七七八八,有些人因为害怕再次被强拆,早就搬出去了,就怕下一次深夜再来一次,他们连命都没了。
提起这个,沈父就有些气不过,“蓝氏给了回应,说这一次的赔偿是蓝氏给的赔偿,他们也知道不合理,会为这一次的强拆楼层居民补偿,拆迁的赔偿款,也会由现在的房价提高百分之十,至于糖糖爷爷奶奶的赔偿,说是要找到糖糖,赔偿到糖糖的名下,蓝氏还说会替糖糖找一个好的人家,蓝氏和政府都是推来推去,事情闹这么大,大家到现在都是人心惶惶的,没有人出来给个话,也没有人出来给这次强拆一个说法,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沈佩妮说,“蓝氏连个道歉都没有吗?这件事肯定是政府的默认,不过上面不会站出来把这件事摊在阳光下,只是蓝氏难道连个道歉都没给?”
这次强拆先不说损失多少,就是居民的恐慌,一晚上的提心吊胆,导致如今住在这里都有心理阴影了,这些老人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的,像这种可怕的事,他们是第一次经历,也肯定在心里留下了不小的硬伤,这都是赔偿不出来的。
“没有,媒体报道了两天,就没敢再继续报道,都被蓝氏和上头给压了下去,除了那家娱乐公司还在报道,其他的媒体连个苗头都不敢再说了。”
“上头是不可能让这个丑闻污染风气的,蓝氏也是不小的公司,想要压住这些新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爸爸,你说的那家娱乐公司是哪家?敢跟蓝氏作对就算了,和上面作对,这个胆子可不小啊。”
沈父不这么认为,他只觉得这个人真是太正气了,一定是看不惯上头专门欺负他们这些平民,“就是我们市最大的那家娱乐公司,叫什么我没注意,我倒觉得这家公司背后的人,有一身硬气,不畏权势威压,是个不错的人。”
沈佩妮笑出声,一身硬气的人很多,只是有些人没有那个实力,敢无视而已,“这个人一定是不惧怕上面的人,说是硬气,不如说是实力,这家娱乐公司我知道,背后的老板,好像还挺神秘的。”
沈母拿着碗筷出来,放在餐桌上,见俩父女聊的正欢,打断道,“好了,别说这些事了,拆迁赔偿的事算是落地了,我们要想他们站出来道歉,那是不可能的,有钱拿就拿着,其他的不管了,过来吃饭吧。”
抱着糖糖把她放在餐桌椅上,沈母又做了一碗鸡蛋羹,小家伙见了鸡蛋羹显得很兴奋,看来是喜欢沈母做的鸡蛋羹,试了下温度,凉的差不多了,这才放到糖糖的面前,让她自己吃。
坐在饭桌前,她突然想到,这个小区就要拆了,爸爸妈妈还没房子住呢,“爸妈,你们看房子了吗,这里就要拆了,还是赶紧买一套,不然你们住哪,我回来都没地方住了。”
沈母说,“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暂时不买了,住单位分的教师楼,这里拆迁款还挺多的,我们给你存着,到时候给你做嫁妆,你也说了穆凡家是豪门之家,我和你爸不会让你寒酸的嫁过去。”
沈佩妮鼻子一酸,骤然想起多年前在父母门外听到的话,眸色一深,她说,“我和冷穆凡不会结婚的,你们也不用替我准备嫁妆,我将来出嫁不需要什么嫁妆,那个教师楼几十年了,比这个小区还旧,交通又不方便,还是在市里再买一套,我这里也有一点存款等我回a市全给你打过来,我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让你们去住教师楼。”
沈父说,“我们不需要你的钱,我和你妈商量了,不管你嫁给谁,嫁妆还是要给你准备着。”
她一直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她知道,这么多年来,父母对她的疼爱无以复加,“爸,你这样说,将来我就不结婚了,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啃老的,我自己的嫁妆,我会挣着的,你和妈妈买一套房子,将来我结婚生孩子了,还要你们帮我带孙子孙女呢,你们该不会想孙子孙女住破楼吧?”
沈佩妮企图用着个打动着父母,她就算再不孝,也不会让父母老无所依,住破房子,她宁愿自己辛苦一点,都不想将来他们退休了,还要住危楼。
沈母倒是被这个说动了,觉得女儿说的有点道理,“老沈要不这样吧,我们不在市中心买,离市区远一点,选一个地势好的,以后带孙子孙女也好安静一点,也不要多大,三室的就行,拆迁款也能留下一多半。”
沈佩妮心中一喜,说到点上了,只要他们不去住破旧的教师楼,远一点也没关系,选在三环也行,交通也是方便的。
沈父想了一会,觉得有道理,他可以委屈了自己,但绝不能委屈了孩子。“那就这样决定了。”
“我这里有点积蓄,到时候我拿钱出来给你们装修,不准拒绝,这是我这个女儿的心意,设计也包给我了,正好果果是学建筑设计的,室内设计她也认识人,我让她给我介绍一个,到时候这些都交给我。”
沈父见女儿坚持,知道她的性子,只有点头答应。
吃完晚饭,糖糖又哭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哄睡着了,也已经深夜了,她回去睡觉,第二天一早,天一亮给糖糖穿了一条黑裙子,她和爸妈也穿着一身黑,尊重去世的老人。
殡仪馆内,糖糖的爷爷奶奶静静的躺着,面色没有一丝血色,沈父抱着糖糖去见一面,糖糖见到爷爷奶奶,高兴的裂开了嘴,张开小手,软软蠕蠕的喊着,“爷爷奶奶,抱抱。”
糖糖的爷爷奶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糖糖见没人回应她,撅着个小嘴,又喊了一遍,“抱抱,抱抱……”
沈父心有不忍,抱着糖糖站离了两步。
沈佩妮对着爷爷奶奶鞠躬,对不起了,我不能给糖糖一个完好的家庭,我怕自己照顾不了她,只能给她找个好家庭,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时常去看糖糖的。
工作人员问了一声,“可以火化了吗?”
沈父点头,工作人员把两位老人推进去,糖糖见爷爷奶奶走了,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沈父捂着糖糖的眼睛,糖糖不停的挣扎着,嘴里还在喊着爷爷奶奶。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走上前接过孩子,“爸,给我吧,我抱糖糖出去。”
沈父把孩子给她,她抱着走出门口,糖糖哭的更大声了,不停的哭,哭的比每一次还要厉害,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慌乱的安慰着她,“糖糖不哭,不哭,你还有姐姐呢,不哭,我们明天还会有爸爸妈妈哥哥。”
糖糖根本没听见去,不停的哭,小手伸向屋里,嘴里还喊着,“爷爷奶奶,抱抱……”
听着她哭喊的声音,她心疼起来,一咬牙,抱着她再次走进去,糖糖出奇的没有大哭,只是抽着小肩膀,抬头看向半空中,叫了声爷爷奶奶,又裂开嘴笑了。
有这么个说法,小孩子能看到去世的人,沈佩妮想或许是爷爷奶奶在和糖糖告别,她抬头,在心里默念,我会照顾好糖糖的,你们放心走吧,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回应,有人在跟她说谢谢。
也许是心里作用,但她就当是爷爷奶奶回应她了。
火化完,工作人员把爷爷奶奶的骨灰,装进瓶子里,如今两老都没有亲人来处理后事,只有他们,沈父抱着瓶子正要走,门口突然窜出一帮人,领头的是一对中年夫妻,身后还跟着警察,妇女指着他们大喊着,“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把我的小外孙给抱跑了,你们快把他们给抓起来!”
妇女说着,就从她手里抢糖糖,她一惊,立马抱紧了孩子,妇女的力量却是出奇的大,又是踢,又是掐她,把糖糖给抢走了,糖糖在她的怀里,立马就哭了出来。
沈佩妮有片刻的愣怔,这是怎么回事,糖糖没有亲人了,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这个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父皱着眉头,把骨灰放下,伸手就要抢人,“你是谁,糖糖的亲人已经没有了,你干什么抢孩子!”
同一个小区的,又是小区里的贫困居民,热心的沈父比谁都清楚这家的装状况。
“我是糖糖姥姥,你说我是谁!”妇女叫嚣着。
“不可能,糖糖的妈妈是个孤儿,没有妈妈!”
“警察你听到没有,这个人竟然咒我,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一旁的警察说道,“这位女士,你的身份还没有得到证明,把孩子交给我们警察,她的去处,我们自会决定,还有,您是沈老师吧?有人告你聚众打人,妨碍公务,涉嫌阻扰执法人员办案,有家长举报你亵渎学生,请你和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