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刚到等活岛不久,诸葛先生便用秘术联系上我。”殷桃低声说道:“他一共说了两件事情,第一就是渔帮里面的卧底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至于原因他还在调查之中,同时嘱咐我们小心被别人假冒欺骗。第二就是卦象显示你有死劫,诸葛先生说那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数,只要遇到迷魂凼里面的一件前世之物就会触发,当时我也问了诸葛先生,所谓的前世之物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并未回答我!”
殷桃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到惋惜。贾人杰心中更是疑团丛生,诸葛彦所说的前世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和那座千年前的誓鬼塔有关?不过贾人杰并不觉得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是让他感到特殊的,倒是那条一心一意想要杀死自己的黄龙,反而让贾人杰有一种前世宿敌的感觉。
“后来诸葛先生说,把卦象告诉给你之后,是走是留都由你自己做主,于是我就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你躲开这一次的死劫,诸葛先生说这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只要你遇到那前世之物就必须还它一条命,躲是躲不开的,除非有人肯替你死一次!”
殷桃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开口说道:“当时我的回答是我愿意!”
“你肯这么做,恐怕还是为了诸葛彦吧!”贾人杰苦笑着说道,他很清楚自己在殷桃心中的地位,虽然两人最近相处的融洽了不少,但也绝未到达可以为对方付出自己性命的程度。
“如果当天我实话实说,将诸葛先生的卦象告诉你,你还会留下来等到地下宫殿开启吗?”殷桃突然问道。
“当然不会了!”贾人杰摇了摇头,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因为他对诸葛彦的手卦术是非常信任的,如果得知诸葛彦算出来他有死劫,贾人杰肯定立刻就离开了。
“所以我才会心甘情愿替你挡下这次劫数,诸葛先生剩余的寿命已经不多了,他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诸葛先生,我一个人活下去也是索然无味。因此你一定要到地下宫殿里面取出黧木符,只要能帮诸葛先生续命,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一提起黧木符,殷桃脸上顿时露出一股狂热的神情,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了不少,只听她接着说道:“其实想替你挡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呢,当时诸葛先生传了我七星傀儡术的几道符咒,我将它们画在自己的七脉之上,紧接着诸葛先生便利用那些符咒将我和千里之外的一具人傀建立起联系,你的八字和替命符都是用这种方式由人傀转移到我身上的。不过诸葛先生说我的福缘不够,即便付出性命,也未必能彻底替你抵消劫难,因此以后的路,你和婵姐她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贾人杰闻言心中突然感到有些愤怒,他看得出来,诸葛彦完全就是在把殷桃当成工具来使用一样,于是说道:“七星傀儡术是不能用在活人身上的,这是武侯奇门的禁忌,诸葛彦这样做,根本就是疯了!”
当年诸葛彦就是因为不听教导而被逐出的武侯奇门,不过在活人身上使用七星傀儡术可比偷学手卦要严重得多,如果师公诸葛毅还在世,这种事情要是让他知道了,说不定会活活打死诸葛彦。
而且贾人杰所学的七星傀儡术里面并没有使用人傀的招数,估计这也是诸葛彦离开武侯奇门以后,从别的地方学来的歪门邪道,甚至贾人杰都有些怀疑,诸葛彦这些年折寿严重,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偷学了手卦,而是他在暗中又修炼了什么邪术。
“诸葛先生是做大事的人,他的想法当然会和一般人不同!”直到此刻,殷桃依旧在尽力维护诸葛彦。
“为了诸葛彦搭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吗?”贾人杰问道,七星傀儡术用在活人身上的话,对体内的经络系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因此就算殷桃之前在密室里没有受伤,她恐怕也无法活着离开迷魂凼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活了这么久,一直以来等着的就是今天这一刻。”殷桃突然带着点解脱的口气说道:“我的命不好,是个孤儿,从小就没人关心和照顾,若是没有遇到诸葛先生,我恐怕早已经饿死在街头,是诸葛先生给了我新的生活,所以说生命对我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报答他!”
殷桃的语气越来越弱了,看来将这些话说出来以后,她的求生欲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
贾人杰则陷入了沉默,他也不知道殷桃这种不管得失与是非的感恩之心是不是正确,不过很明显诸葛彦在她的心中已经被当成了神一样崇拜。
“一会就在这里把我烧了吧,别让我像外面那些人一样被雨水泡烂生蛆!”殷桃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骨灰送到诸葛先生手上,只有他知道该把我葬在哪里!”
“我尽力吧。”贾人杰说道,如果日后还有机会和诸葛彦见面的话,他一定会完成殷桃这个心愿。
“对了,我以前还听诸葛先生说过一句话!”殷桃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着贾人杰说道:“诸葛先生说封魂血咒不是你最大的底牌,而是你身上最大的枷锁!”
“这是什么意思?”贾人杰皱着眉头问道,封魂血咒可以在危难之时保住他的性命,这是当年诸葛玄亲口告诉贾人杰的,莫非在封魂血咒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我也不知道,有机会你去问诸葛先生吧!”殷桃明显已经到了极限,眼皮都睁不开了,只听她虚弱的说道:“抱我去门口,再看一眼天,行吗?”
“没问题!”贾人杰点了点头,抱起瘦猫一样的殷桃,缓缓走到了神庙的门口。只见外面的天空被一层厚重的乌云完全遮挡住,一时间风雨如晦,寒气如刀,贾人杰立即帮殷桃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可随后才想起,区区寒气已经伤不到一个将死之人了。
“我一生不曾主动想要害过谁,为何上天偏要让我过得这么苦?”殷桃喃喃的说道,也不知她是想问自己,还是想问那乌泱泱的苍天。
“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人怨恨命运!”贾人杰叹了口气,随后问道:“对了,你今年多大?”
相识这么久以来,贾人杰一直没有问过殷桃的年龄,不过他打算着回到青山镇以后,要帮殷桃选块墓地先将骨灰供起来,到时候墓碑上面总要有生卒年月的。
“我也不知道啊!”殷桃摇了摇头,人生中的最后一抹苦笑彻底僵硬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