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绿萝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换上一脸笑意,秦绿萝赶紧迎过去:“瑛姑,不知什么事劳烦您亲自来一趟呢?快进来,外头风凉。”
瑛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依旧慈祥着笑着进了来:“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太后让奴婢送来一件霓裳羽衣,前阵子太后命令宫中绣娘花了将近一个月才做成的。”
秦绿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霓裳羽衣,那可是传说中姬氏一族圣女头一次出现在世俗人眼中时候所穿的服饰,据说当时五国君主都被圣女风姿迷倒,求之为后。
瑛姑挥挥手,立即有侍女捧上来一个由上等凌布遮盖的檀木托盘,打开,但见羽衣五彩斓斓,羽丰样美,才一眼,秦绿萝便立即连心都要跳出来了。只要她穿上这件衣服,她就能比过那个可恶的秦无衣了!
瑛姑看着秦绿萝眼不离服的样子,目光却悄然摸上秦无衣的手、臂膀,最后到了脖际。但见秦绿萝遮得严实的领口处,依然显出一点点不可忽视的红肿痕迹。
“呀,公主!”瑛姑忽地伸手拍到了秦绿萝的肩上,在秦绿萝惊骇的眼神中,捏下一只死得透透的蚊子。
瑛姑的眼神瞥过秦绿萝因为被她拍了一下儿而露出更多红肿的脖子,将一抹暗芒掩下,举起那本吸了一肚子鼓鼓血但此刻已经被捏瘪了的蚊子,面不改色地轻笑:“公主,您这绿萝宫花草太多了,如今都入冬了,却仍旧有这么都蚊子。穿得耐咬一些,还是对的。否则公主这么好的肌肤,被咬了一口,可就不好看了。”
秦绿萝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眼中闪过浓浓的不悦,强行压下要起的火气,面上勉强笑道:“多谢瑛姑。回头让雪盏她们将些引蚊的花草移得远些。”
假惺惺的关心,却怂恿着太后用这种方法验身,此番装模作样的,却要做什么!
慈宁宫。
夜色深沉。
畲太后的脸色相当不好。
金莲凤烛台上的烛火幽幽地燃了半个时辰,畲太后就静静地坐了半个时辰。她略显稀疏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像两条退了毛的毛毛虫。
一边的瑛姑执起剪子,已经是第三次挑剪灯花了。仁寿殿十分空旷,回响着铜壶滴漏的滴水声。
“此事还有谁知晓?”畲太后忽然道。
瑛姑放下剪子,躬了躬身:“此事非常隐蔽,大概除了绿萝公主身边的雪盏,绿萝宫别的人似乎还都不大知晓。只是……”
“说。”畲太后神情严肃,连被岁月勾勒的眼角都微微拉直了。秦绿萝破了身,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秦绿萝嫁不嫁得出去那是一回事,但对秦泱,却将是一大耻辱。
“只是今儿奴婢到绿萝宫的时候,听雪盏同绿萝公主说起过,莺公主给过绿萝公主一瓶破解鲛人之泪密毒的解药……可能……”瑛姑低着头,故意将话留出了半截儿来。
“可能莺公主已经知道此事?”然太后已经懂得了瑛姑的意思,这时愈发皱起了眉头,“只是莺公主怎么会有这鲛人之泪的解药?”
瑛姑躬了躬身:“太后,您忘了莺公主的母妃司徒氏,乃是来自南楚的么?南楚临着东海,临着鲛国,故而有此解药亦为平常之事。而且莺公主从小爱摆弄些花花草草的,向来对医药一块颇有建树。您忘了前阵子您头疼病又犯了的时候,奴婢偶然在众人面前提起,莺公主细心听了去,连夜研读医书,第二日就给您送来了治病良方?”
畲太后似乎也想起了这一茬儿来,摸了摸额头,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日突发的头疼是多么痛苦。遂“嗯”了一声:“难为她费心了。小小年纪,读些医书也是好的,只是别用错了地方。”
太后后半句若有所指,瑛姑心头一凛,只当没有听到。
瑛姑假装没懂,太后也不再深究,只是忽然又道:“不过,你不是说那鲛服是你的侄儿送你的么?如此贵重之物,你的侄子是如何得来的?又怎么会明知你穿不了,还送到你这儿?这么巧的,由你来请公主,们试衣服?”
说到这儿,畲太后的目光变得深沉,看着习惯性眼观鼻鼻观心的瑛姑,语气平静,但连着三个问题却似一个个炮仗打在瑛姑的心坎上。
瑛姑却未曾惶恐,甚至表现得比畲太后还要平静,好像早就预料到畲太后的质疑似的:“太后,此事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巧。但这事,它就是这么发生了。奴婢的侄子前阵子到南楚做一单生意,因对方暂时无有银钱,便以此鲛服作为抵押,但后来对方当真亏了钱,无力赎回,奴婢的侄子也只好自认倒霉留下那鲛服。后来奴婢的侄子拖奴婢帮忙,救出了奴婢侄子的媳妇儿,所以,这件鲛服也就到了奴婢的手上。”
瑛姑说完了该说的,任由畲太后的目光打在她身上,犹如一盏强烈的照明灯。半晌才收了回去。
“既如此,你可有什么法子让绿萝快些嫁出去?”畲太后收回目光,强行压下心中难掩的失望。秦绿萝,那可是她的孙辈中她最满意的公主,但想不到正是这位令人骄傲万分的嫡公主出了这样的事。为今之计,只有把秦绿萝快些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太后难道忘了,咱们秦泱到天黎路途遥远,这送亲的车马浩浩荡荡,更需要时日。若是公主们在路上再耽搁一些,恐怕会撞到一些重要的时间……”瑛姑低了头,道。
太后想了想:“你是说,要赶着天黎新年前将公主们送到?此不乏为一个好的借口,那么接下来,陪嫁的人选,咱们可得好好挑挑。”
“是,”瑛姑想了想又道,“明日恰好是咱们秦泱的菊花会,太后何不趁机……”
“嗯,就这么办吧。”太后抚了抚额,深觉有些乏了。于是瑛姑尽心伺候太后睡下,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