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小米原本因为失望略带些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吗,是谁?”
“就是刚才你问过的娃娃,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娃娃?她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最开始她遇见的就是她,也是她让自己来找一个叫长歌的少年的。现在自己千辛万苦找到了,他跟她说无能为力,要她又回去找那个树妖。
都是套路,不帮就不帮嘛,整那么多有的没得有什么意思。
吃力不讨好,也损人不利己。
完全憋不住,辛辛苦苦转了一大圈,个大骗子,把自己当傻子耍啊。
一腔热血瞬间冷了下来,再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气极反笑,小米露出她的标准八齿玲珑笑,轻轻地说:“你什么意思?不瞒你说,就是她让我来找你的,说你可以帮我。说真的,我们素昧平生的,你可以直接拒绝的,不需要这么委婉。”
“你真的见过她?”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她说的是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不错嘛,就这天生的表演功底,随便去个戏班都是台柱子一般的人物啊。
而且对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她无法真的生气。
“嗯,就是为了找你我才过来的。”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但是她不打算告诉他。言多必失,更何况是一个刚刚认识不久捉摸不透的人。
与其说对望,不如说两个人正在对峙。他有些害怕小米冷冷的眼神,不一会儿就忍不住扭过去,避开了与她对视的视线。
石头滩的乱石就好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水挟持到这里,然后被抛弃了一样。石头是热闹的,但是挤在一起却如此孤独。
显然他不太相信小米的话,有些怀疑。吃不准眼前这个半妖有什么奇特之处,值得销声匿迹许久的树妖重新出现。
见他闪躲的目光,怎么看怎么像撒谎被戳穿之后的心虚,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怪不得她多疑,自己已经因为粗心大意枉走了不少弯路。
不过没关系,这本就是现实。看透不说透,日后好相见。不过此处一别,说不定以后并不会相见。
“无妨,若是不方便,你便回去吧,我自己再想办法,打扰了。”
顺带朝他鞠了一个躬,转身就走。
“喂,我不是说了帮你吗?”
遇到这么个一言不合就要分道扬镳的主儿,长歌也是心累。急急忙忙追了过去,正好一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
小米不动声色的推开他的手,转身又想走。
怎么说呢,她是很想他帮忙,可是就算再怎么渴望,都不能不要脸。
如果被别人拒绝一次,就决对不会开口第二次。轻易不会麻烦别人的人总觉得自己麻烦,不会撒娇,也不肯轻易低头。
要是一样东西需要不要脸才有可能乞求来,那她不要了可以吧。
“你怎么这么固执啊,能不能稍微听一下别人的话?”
见她铁了心要走,长歌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
什么时候都可以跟女人讲道理,唯独生气的时候没有道理可讲,这一点是多大年纪的女人都不会例外,显然涉世未深的他还没有明白这一点。
这一说,她更是非走不可。跟脱缰的野狗似的,拉都拉不住。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哥们儿愣愣地看着她头顶熊熊燃烧的怒火,不知所措。
眼看着前面气闷的背影越走越快,长歌只好也跑着追了上去。
“喂,喂,等等我呀。”
听见身后的呼唤,小米突然停住了。
这家伙可真烦人,自己又不是没有名字,喂喂喂,喂什么喂,冲他这么粗犷豪放的野兽派喊人法,都不想说认识他。
猛然一个回头,他来不及刹车,直接朝着小米扑过去。
自己被扑……扑倒了?
根本来不及反应,脑子一片空白,就看着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还是抵不住不小的冲力,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
挣扎着隔空,他手撑着地,底下躺着小米。
四目相对,空气都安静了。
“我不叫喂,记住了,我的名字是叶小米。”
反正已经跌倒了,不能忘记回头的原因啊,这叫不忘初心……
长歌酝酿了一肚子道歉解释的话都堵到嗓子眼,被她这一句话给生生逼了回去。
身下的她睁着溜圆的眼睛望着他,他也傻愣愣地回望着她。
他还能说什么?
“起来啊。”
看他傻不兮兮的样子,小米忍不住推开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
不管任何时候,她都不喜欢别人直视她的脸。只是一种自我保护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哦哦。”他如梦初醒,赶紧移开视线,随后也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还有些心有余悸,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怕,乍一看还有些许温情,仔细一看就只剩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任谁看见她,都会最先注意她的眼睛。那双墨绿色的眼眸,闪着没有温度的珠宝的光泽。没有明显的戒备与攻击性,天生的冷酷还是让人不敢直视。
她是蛇啊,不近人情,这一秒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从刚才站起来,他就一直丢了魂一样,神色散漫的看着脚下豆大的土地,一言不发。
“怎么了?”
不会摔傻了吧?有没有搞错啊,被撞飞还重重压在地上当肉垫的可是她叶小米,他傻个什么劲啊。
一拳锤在他右臂上,他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倒。
她竟无语凝噎……
不是自己太有力气,而是对方太瘦弱。
同样一副身体,跟昨天晚上遇到时的他都不可同日而语。好歹昨天是实打实的对战,刚才算什么,挠痒痒都嫌太轻。
可就是这样,他还差点没接住。
连宁好都不如,至少他抗打。
“呐。”她向坐地上的长歌伸出一只手。
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大转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起来。”
她伸出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待他站起来了都没有收回。
给脸不要脸,她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奇葩。小米干咳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想怎样?”她有些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什么想怎样?”
“这么说吧,你现在要去哪儿?”
“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啊。”
他理所当然的说,好像这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还是在脑海中转了几个弯想到宁好。若不是他的死皮赖脸,他们之间不会有故事。可惜,若不是自己逞一时之气,他也不会将命葬送在这里。
她总是这样,一出问题,就把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别说宁好没事,就是他真的遭遇了不测,自己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是他自己要跟出来的,也是他莫名其妙的离开自己的,还是他趁着月黑风高自己偷偷回来,最后掉落悬崖。
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这是最基本的处事方法。只是,若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就会矫枉过正,为难自己的同时也感动不了别人。
习惯了,从小都是这样。只要她想,可以想出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埋怨,埋怨命运的不公,埋怨上天不怀好意的刁难。
仔细想想,又觉得什么都无法责怪。让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秒,小天使们的责任就完成了,剩下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宁好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成了心口不能碰却时常被牵动的伤,越是小心保护,越是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好吧,那你就跟着吧,反正也跟不了多久。”
内心深处的悲伤在岁月中深睡浅眠,谁知道会因为什么被惊醒。
挺伤心的,真的。
缄默不语对在前面走着,长歌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
“你去哪儿?”
走了有一会,看她一直低着头也不出声,他忍不住问道。
“啊?哦,出去啊,找出口处被封印的树妖啊。”她抬头回道。
“好吧。”
知道去哪儿,他的心里安心了许多。不管怎样,总比漫无目的地在这里瞎晃好,自己的时间并不多。要是到了晚上还没有找到能栖身的地方,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她魂不守舍的走着,走错了路都不知道。
“唉,照你这速度,等你挪到出口,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见她瞎走还能走的这么坚定不移,着实有些佩服。也是弄不懂她,明明一句话的事情,她就是不肯说。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靠近小米,一把扛起她扔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带你去吧,不然等到下个世纪,你还要这里打转。”
小米象征性的反抗两下,也就随他去了。她感觉自己好累,身心俱疲的那种。
长歌对这里似乎很熟悉,自己看起来哪里都一样的地方,长歌七绕八绕竟还真的找出一条路来。
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那条路原本就存在,并且已经存在很久了,只不过小米不没有走过,不太清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