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杏走远了,春晓就见春草回头深深看了眼小杏,脸上的笑像被涌上来的浪潮淹没了似的,一点不剩,紧跟着春草就往旁边的巷子里去了。
春晓总觉得怪怪的,便跟了上去,见春草来到一个妇人跟前,与妇人小声说了什么,妇人蹙眉道:“咱们还是该早做打算,听说大老爷在任上缺老家人侍候,不如走走门路,咱们去庆州吧。洽”
春晓即便是魂魄,也觉得身子发僵,四肢沉重的仿佛不会漂浮了一般。
春草到底知道多少,参与到红绫的计谋里没有?春晓脑子发懵,忽地明白为什么瞅着春草与原主在一处是别扭的,若两个人真的有姐妹般的感情,何至于原主闷闷不乐,春草却还是笑的爽朗。
不过是一个做戏,一个连做戏都没懒的应付了钤。
春晓觉得心里腻歪的打怵,她想离开这个梦境,想立即就走,她转头东西南北的乱飞乱撞一番,后头径直的往天上飞,直飞到脑仁要炸裂般的疼,随后又朝地面冲下去,她想着如早前那边坠落,也许就醒了。
现实世界里,龚炎则感觉春晓睡的不安稳,脸上身上全是汗,忙掀开床帐喊丫头端盆温水来,等丫头拧了毛巾过来,他亲自接过去,轻轻擦拭春晓身上的汗,擦好感觉怀里的女人安稳不少,随手把毛巾丢给丫头,摆摆手,又落了床帐。
梦里,春晓往下冲的时候觉得好多景物飞快的从眼底掠过,刺的眼睛生疼,待她再睁开眼睛,就见原主一个人急匆匆的穿过凉亭往对面的假山去,春晓没明白怎么回事,但下意识的就跟了上去,此时原主穿了撒花水绿绸半臂衫,白绫挑线裙儿,手腕上戴了一对银镯子,头上也插着银鎏金的点翠簪子。
春晓愣了愣,扭头看向池子,眨眼间那一池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已经怏怏的谢了许多荷花,那开的碗口大的荷花显然也已经开到荼蘼了。
怎么?竟是到了夏末么?
再看原主行走利索,显然也已经出了小月子,养好了许多。
春晓跟着原主去,就见原主到了那片竹林,径自钻了进去,到了里头,还没来得及细看,原主就被一人拽到了假山跟前,并且把她抵在了假山石壁上。
春晓吓一跳,再一见,抵住原主的男人,不,该说是少年,正是五爷龚炎庆。
龚炎庆绝不是原主恋慕的那个人!
果然,原主见是龚炎庆后开始奋力挣扎,龚炎庆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攥着她两只手腕,只比原主高半个头的身子瘦长却有力。
龚炎庆笑的瘆人,“还想逃?你给小爷乖乖的,不然小爷就把你勾丨搭野汉子的事说出去,你不想活命,总不要连累人家,人家可是有功名的人,架不住你祸害呀。”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原主的唇抖的厉害,想必是十分惊慌失措的。
“你想要小爷如何?小爷满足你……”说着伸手莫想原主的腰,顺着腰线往下一点点摩挲,随着那只手的游走,原主抖若惊蝉,终是忍不住,哭着哀求,“求你放过……放过我吧。”
“放过你也行,你把鞋脱了让小爷看一眼你的小脚,就一眼,小爷保证放你走!”
“真,真的?”
“小爷是个汉子,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自然算话。”龚炎庆眯着眼睛盯着原主裙裾里的小脚,垂涎的直咽唾沫。
原主强作镇静的点点头,徒然将头撞向龚炎庆的头,两人身高相仿,龚炎庆毫无防备的被撞了个趔趄,向后蹬蹬蹬倒退,原主趁机向竹林外跑去,龚炎庆晃了晃撞晕的脑袋,待醒了醒神,随即追了出去。
春晓也要追上前去看,忽地余光里扫见草丛里落了一个香囊,丁香色织如意纹缎面,下面缀了络子,五彩线配玛瑙珠子,正是她当日来对岸寻证据时捡到的过的那个。
后来查证,也说是五爷的东西,却万万没想到,五爷是这样遗落的香囊……。
转天原主就病了,在病榻上,她生无可恋的望着床顶,似乎已经丢弃了这具‘肮脏’的皮囊,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春晓知道原主接下来的命运,接下来便是与周氏在小池子边的落水事件了。周氏小产,其实周氏早知道孩子胎死腹中,却认为下毒给她的是原主,所以要报复。
当时周氏说有人提醒她是原主下毒在补汤里,春晓激周氏说真相,周氏只露了一个‘春’字便不肯说全。如今春晓却想,这个‘春’字会不会是春草?以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春草身上,可许多事似乎都有春草的影子,却不知她与原主是何怨仇,才会一面装好人一面设计陷害。
春晓叹气,目光移到窗口,外面天高云淡,秋天的脚步无声无息的来了。
这一日天气出奇的热,秋老虎打头晌就开始施威,热的人半点不想出房门,绿珠、红云也都怏怏的打着扇子,坐在门口说闲话。原主有孕的时候来两人虽唠唠叨叨却还朝前来侍候,现在原主就是个摆设,看都不看一眼。
原主就坐在窗口发呆,此时她的心理压力该是极压抑的,一腔热恋付诸东流,孩子也没了,可怕的是还被龚炎庆惦记上,她将来的路在哪,从她迷茫与惶惶的眼瞳尽数窥见绝望。
正晌午的时候,原主忽地起身,将做好的荷包、香囊、络子与扇套统拿出来,用个手帕包好揣进袖子里,站起身走到门口,“我去小园子乘凉。”
红云当即就说:“这么热的天去哪门子的小园子,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绿珠拦住红云,假模假样的笑道:“姑娘要去散散也好,总在屋子里心思也不明亮,这样,让小杏陪您去。”
原主摇摇头,“不用。”
绿珠却朝外头去喊小杏,却见小杏在给周氏端冰粥,先给周姨奶奶说了原主要去小园子,就要伸手接冰粥,养娘伸手拦住,道:“奶奶嘴里正不是味,幸好还能吃的下这丫头调的冰粥,你去忙你的,让她留一会儿。”
绿珠一点儿没犹豫,依旧笑模样的道:“姨奶奶的身子可是天大的事,她能侍候姨奶奶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与养娘奉承过后,又与小杏道:“你侍候好了就去小园子寻姑娘,姑娘身子弱,身边不能没人。”说罢扭身回屋了。
周氏这冰粥喝的也噎挺慌,都说春晓肚子里的孩子是因着她才憋气没的,她怎么好还霸占人家的丫头?把勺子往托盘里一丢就要讥讽几句,就见养娘伸手让她莫开口,又亲自侍候她把冰粥喝了,这才打发了小杏,随后附耳在周氏耳朵里说了一番话。
春晓却没看见这里头的情景,只跟着原主去了,就见她到了亭子里,将包着的荷包、香囊这些小零碎倒在台阶边的草丛里,随即掏出火折子,一把火引燃,头顶骄阳似火,她这里烧的双颊通红,清秀苍白的脸上倒多了几分娇态。
一把火将这些东西烧了个干净,也不做遮掩,失魂落魄的进了凉亭里头,瞅着那一池凋谢的荷花发怔。
春晓就跟在她后头,看着她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对。
原主走到池子边去,弯腰去够一只残了的荷花,这时小杏小跑着来,喊道:“姑娘……”
原主头不曾回,还是用力伸长了手臂去摸那荷花。
小杏跑到近前,喘着气道:“姑娘要那荷花么?我来吧。”说着探脚探身的去够,半个鞋面都浸了污泥才把那荷花摸到,忽地就感觉后背摸上一只手。
春晓见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小杏僵住了身子,抖着嗓子道:“姑娘别动,我,我会跌水里去的。”
原主专注的看着按在小杏背上的手,只要稍一使力……,“一命还一命,何况你害的是两条。”
小杏的身子发抖,那浸了半只鞋的脚更是抖的厉害,弓着的身子一动不敢动,哭腔道:“不,我也不是自愿的,是红绫姨奶奶拿钱给我,又给了我药,春草姐姐说你原本也不想要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