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妲妲的目光,绮月狠狠的咬了咬嘴唇,执拗的别过头去,她已经不想在和这小喇嘛对视,哪怕一眼。
右手在挽起的发髻上一抚,那丝滑致密的青丝便如瀑布般滑落,随风飘散,绮月玉簪在手,轻轻在眉间一点,数道黑光迅速的从那发丝中钻出,如箭般急射场中。
“嘶”一条黑鳞巨蟒不防正被这黑线射中,这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嘶便已身首异处,蟒头轰然炸开,从中爬出无数细小的黑色亮点。
这东西速度奇快,数量众多,遇到生物便是一哄而上,瞬间便钻入耳鼻七窍,钻而出来时便变作更多,一倍,十倍,百倍的繁殖。
韩澈皱眉,“好恶毒的蛊虫!”
绮月瞳孔泛白,面无表情的望了他一眼,不知是喜是怒。
毒虫毒豸越来越多,渐渐就不是一个数量概念了,仿佛杀之不尽,除之不绝,大家也渐渐看了出来,这其中的大半的毒兽都不是自然生长的,而是经过精心的炼制,由豸成蛊。
这整个麒麟山,便如同是一只巨大的蛊皿,
想要清出一条通途已经不太容易,如果不动用法力飞行,就只能是踩在这些虫子野兽的身上。
众人倒是还能忍,显然韩澈是绝对受不了的,他索性迈步腾空,便如行走在五行的台阶上一般,飞速上行,四面卷起狂风,飞沙走石,将他的身形渐渐隐去,一个眨眼便已消失不见。
妲怛再想叫住却已是晚了,也只能由他。
韩澈在风中越行越远、越飞越高,片刻已接近了那云遮雾绕中的麒麟山,只见这山实际上还要比目测巍峨了一层,隐藏在浓雾云烟之中,朦胧神秘。
韩澈刚刚冒出投来,便见得一道金色阳光直射下来,灼热刺眼。他不自觉的歪了歪头,避过直视,然而那阳光落在身上,他却忽然感到内心一阵的慌乱,只觉是被野兽盯住一般。
“嗯?”韩澈疑惑的扫视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的异样,他揉了揉眉间,柔和的琉璃光芒四散扩展开来,带起层层的涟漪,迅速便充盈天际。
“没有?”他淡淡的道了声,仿佛是自嘲一般摇了摇头,身形一转,已经再次飞高了数丈,已经接近了麒麟山的山巅。
韩澈再迈一步,周身灵气疯狂的鼓荡,在身周形成七彩的雾霭,一抬手,狂风已席卷向了山顶那伟岸的石门。
“嗷!”就在那一瞬,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嘶吼,充满了野性的狂暴。
韩澈心中一震,下意识的就腾身错步,放弃了那近在咫尺的石门,向着虚空翻去。
于此同时,一只天柱般的混黑巨爪出现在韩澈刚刚站立的地方,“轰”的一声,巨爪拍下,带出三条妖异的深蓝抓痕,虚空炸裂。
韩澈衣角飘飞,刚刚侧身站好,陡觉脚下又是一阵颤动,身形都站立不稳,他心中惊骇,向后疾退,翻手成决,狂风龙卷直直迎上一团黑影。
谁料,那原本凝若金刚的风柱居然全不起作用,那黑影顺势拍下,毫无阻滞,竟然又是一只黑色巨爪,狂暴、直接,竟是一力降十慧,生生压将下来。
韩澈这下却有些慌了,见龙卷被那巨爪排成散乱流风,他哪里还敢硬撑,当空一个翻滚,已然跳出老远,却是不想又是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兽吼,数道霹雳雷霆已经落了下来,直击在韩澈的身周。
饶是他动作飞快,却仍然手忙脚乱,立身未稳,就见天空猛地一暗,一只狰狞的兽头已经咆哮着吞了过来!
“麒麟山!”
韩澈长啸一声,已是心中明悟,他不敢再战,向天一指,庞大的雨云瞬间汇集,凝成一只十数丈见宽的大手,全力托举。
“砰”的一声,大手与兽头剧烈的撞击在一处,荡起千层激浪。韩澈头都不回,任那激流翻涌,丝毫不为所动,身形飞速向下急落。那逃命的狼狈相仿佛只恨没再生出一对手脚。
“砰!”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韩澈自己重重的摔在尘埃里,在坚实的砂石地上引出一个饱满的“大”字!他的背上那被巨大兽足踩踏的印痕格外清晰。
从数百丈高空被以掌拍下,亏得韩澈肉身强悍,硬若金刚,也是眼前金星乱冒,口鼻溢血。
妲怛施施然走了过来,歪着头望着望着他,似笑非笑。
韩澈即使不用眼睛看也感觉得到他那嘲弄的表情。
“麒麟山,山魂!”韩澈淡淡的道,翻了个身,仰面依旧躺在自己砸出来的大坑里。
“嗯,我知道。”妲怛笑眼微眯,“其实你可以不用亲自去试的。”
“哼!”韩澈冷哼一声,从坑里踉跄着爬出,站起身来,仍然呛咳连连。
司晓宇等人已经陆续结束了战斗,正在进行着扫尾。刚刚那一幕他们自是看得清楚,此时也惧是脸色微白,绮月不明就里还有那么一丝担心,司晓宇和其缘,那纯粹是憋笑憋的。
“走吧。”韩澈也不理他们幸灾乐祸,径直步行向了麒麟山,刚刚伤势不重,少时调养也就无碍。
“你,你是说这死狗山……是,是活的?”其缘完全不能理解韩澈所说的话,一座山能够活过来把人拍飞这种事,在他看来完全是天方夜谭。
“活不活我不知道,也许是什么法术,也许是阵法,也许是真真正正的山魂,但总之这山可以揍人是真的。”韩澈道。
“嗯,和我想的一样,还是必须要走云梯的,别无选择。”绮月麻利的重新挽起秀发,动作很是迷人。
“我查探过,那些云梯似乎没什么特别,居然真的是云气。”韩澈道,刚刚飞到麒麟山近处,除了被拍飞倒也不是全无作用。
绮月点头,“没错,云梯总共有三百六十五阶,应和周天之数,其中真真假假,虚实结合,每一段都有对应的走法,一步错步步错,倒时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相比与这个,暗伏的无数机关蛊术对于我们还真算不上大问题。”
“哦?”妲怛思忖片刻,“你的意思说这雾气后面还别有洞天?”
“不错,苗蛊的最高境界应该就是以蛊化境了,这些云梯存在了几百上千年,经过无数蛊师反复的扩充发展,也不知道里面要复杂险恶到什么地步,说不定那都整整是一个世界那么大。”
“一个世界?”妲怛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们觉得呢?”他看向司晓宇和韩澈。
两人没说话,司晓宇很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别卖关子了,说怎么过关吧!”韩澈冷冷道。
绮月大眼睛一亮,狡黠得像只猫,“我怎么会有知道?!”
“哼,”妲怛冷笑,“还是说吧!你戏演的不错,但就是人笨了一点,也心急了一点。”
绮月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身体已经微微的有些颤抖,“你这话什么意思?”
“哈,没什么意思,你想过没有,作为十七寨中前几号大寨的蛊女,就算有再多理由,再多说辞,你表现出来的实力也着实渣的离谱了一点,和你的身份完全不符。那么问题来了,是你说了谎?隐藏了实力?或者……”
他笑着看着绮月。
绮月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珠一转不转的盯着妲怛的小光头。
“你讲!”她轻声说。
“我看过星罗十七寨的全部资料,这些寨子的控制权虽然偶有更迭,但历史却都是明明白白,其中最短的也至少是三百年以上的老寨,唯独月鸷苗寨,近百年才如彗星般崛起,不仅在十七寨中站稳脚跟,还一举跻身核心四寨,凭的是什么?”
“什么?”绮月问。
“哼,”妲怛笑道,“月鸷苗寨的兴起得到了黑麒苗寨的大力帮助,这种帮助很奇怪,既不是扶持,也不是合作,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种……基于胁迫的无可奈何……是这样吗?”
“你继续。”
“当你说你是月鸷苗寨的蛊女时其实我就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因为在我掌握的准确资料中,月鸷苗寨的蛊女,至少已经失踪了二十年,生死未知。
而你却说自己离开月鸷只有三年,这却又让我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直到你用出那一直骨簪,”他指了指绮月发间,”下面的事,是我说,还是你说?”
绮月脸色煞白,她低着头,眼神埋在阴影里,半晌无言。
司晓宇和其缘已经不动声色的站在了妲怛的身前,韩澈默默地抚摸着小夭柔滑的长毛,而澎湃的威压却如长江大河般纵惯全场,仿佛一个异动,变要将所有人吞噬其中。
许久,绮月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而随着她抬起头来,整个人的气质仿佛一下子都变了。变得凌厉、冷静、敏锐。
“唉,想不到这么快,原打算起码是到寨子里呢!”她悠悠叹道:
“没错,绮月蛊女二十年前即已陨落,巫女和大祭司封锁了一切消息,这消息就连大部分寨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只道蛊女闭关,想不到能被你查到,看来就连月鸷也不是铁板一块。”
“你不用套我的话,一个人可以隐藏形迹,但与之相关的习惯却不会改变,我是分析出来的,你们寨子里没有内奸,可以继续了,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