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望气术不是透视眼,许枫也分不清哪个是血管,哪个是气管,只能勉强分辨出在无数条曲曲折折大大小小的溪流中,有一片阴影,那片阴影取代了本该缓缓流淌的溪流的位置。
所以许枫才会认为是血管堵住了,虽然不明白血管堵塞和心率加快有什么因果关系,总归还是发现了问题,“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嘛,”许枫念叨着,把右手贴到病人的右腹部,“‘通则不痛’,这可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啊。”
嘴里说着不合时宜的俗语,念力已经渗入病人的体内,怼着堵住的地方就要捅开,但刚一用力,病人就疼痛难忍到呻吟出声,“力气大了?”赶紧撤去念力,稍稍动了动脑子,意识到自己的确蠢了点,“那是普通人体内的血管,又不是百十斤的大活人,用那么大力气肯定疼啊!”
精神集中,开始调整精神力的大小,许枫一点一点摸索化开血管堵塞物的力道,病人的痉挛减轻了,但心跳依然很快,一旁看戏的护士随着许枫的一个眼神看了一眼心电监测,“卢修斯的血压正在升高,收缩压已经达到180毫米汞柱……”
“等等,收缩压是什么?”幸亏护士处于催眠状态,否则别说许枫的卖相了,光这一个问题就能说明他连一丁点医学常识都不知道,更别说伪装医生了,饶是如此,护士还是呆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许枫这个常识问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枫在问出这个问题后脑子也过了一下,“收缩的话,压力会升高的吧,那收缩压就是平常说的高压?说直白一点嘛,说什么收缩压啊……不过,高压180,算是比较高了吧?”
疏通血管和心跳加快以及血压升高之间的关系许枫是搞不清楚的,通了血管之后他底气大增,自觉可以用念力对人体内部施加影响而不造成伤害,于是把念力伸向这位和某位食死徒同名的人的心脏,“心跳加快,那我让它慢下来不就好了?”
这是一种残酷到近乎决绝的处理方式,许枫用念力控制心脏的跳动,粗暴的行为让病人全身都发生了轻微震颤,仿佛有上万柄小锤轻轻敲砸着他全身各处一样——许枫连他疼痛难忍后的抽搐都想到了,提前布下念力控制他身体摆动的幅度。
即便护士没有多少自主意识,也震惊于这位医生搞出来的动静:病人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弯曲成一只虾米,巨大的痛苦无法言说,却还是忠实表现在了身体上。
许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时间思维挤进死胡同,硬是用念力控制心脏的跳动和血压,也不管旁边的心电监测发出刺耳的警报,一心一意控制它们的躁动。
值班的只有身边这个护士,但之前她打出去的电话还是被那个医生隐约听到了,可能是睡了一会儿感觉不太踏实,迷迷糊糊打电话拜托在另一个科室值班的同事过来看看情况,刚好听到有警报声,连忙跑了过来。
许枫感觉到外人的快速靠近,念力因此出现细微偏差,力量稍稍重了一点,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面全是“坏了坏了”,扭头就看到心电监测上的“波纹”顿了一下。
那真的是“顿”了一下,本来是实时监控,不断显示每一秒体征参数的心电监测的画面停顿了一下,再一眨眼,心电监测又恢复了正常显示,而病人的各项数据竟然奇迹得般得降了下来,护士捂着嘴,吃惊得望着睡得香甜的病人和没有任何问题的监测数据,又望了望推门而入的楼上的医师,一时间不知道是惊讶于病人惊人的恢复速度,还是这位不相干医生的赶到速度。
许枫自然已经脱身,然而实话实说,他也不知道最后病人是怎么好的。走出病房,包裹着脑袋的昏热感一去,顿时想到刚才的凶险和自己的罔顾人命。用念力减缓心跳和血压,这是智商有多低的人才能想到的招数,他怎么就敢硬来的?
“问题是病人竟然还好了,”许枫向后瞥了一眼,虽然已经看不到那间病房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位病人的好运气,也不敢相信他的好运气,更不要说耳边响起的提示声,“支线任务,拯救生命,当前进度1。”
有支线任务就说明有奖励,当然,在即将开始最后一天的当口,奖励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支线任务的出现代表许枫想出的办法没错。
“还有‘进度’,代表不断救人以求延长死亡名单是可行的,”得到肯定,许枫终于能松一口气,只是想到“十九人难度就是灭团级别”的传言,依然是忧心忡忡。回到他们隐藏的病房,黄戈三人立刻坐起,都在等待他的反馈。
“人我救了,出现了支线任务,这个办法是可行的,”许枫朝他们点点头,把这个鼓舞人心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因为这两天扰动人心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尤其是许枫笃定的表情和肯定的语气也出现过好几次,大家的心情受到的鼓舞效果稍打了个折扣,“那你怎么还绷着脸?”
许枫并不是个有城府的人,心里藏着的事虽然挂不到脸上,但“心里藏着事”会不由自主写在脸上。
“人是救回来了,但你们没有感觉到吗?死神就在我们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