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珠打在琉璃瓦片上,滴滴答答连成一片,就像有人在催赶着似的。
急促,又微微有些聒噪。即便是关了窗子,那声音仍旧会从窗棂里漏进来,在空荡荡的寝殿里面回响。
微微睁开眼睛,飘离躯体的知觉渐渐回转过来——身上早被人擦拭清洗干净了,又换了纯白柔软的里衣贴身穿着。
只是那挥之不去隐隐的疼痛感提醒着他,一个时辰之前他们是怎样的放肆。
“下雨了?”
秦晔见他醒了过来,便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下了好一会了——陛下可是累坏了?”
手心是温热的,让人分外留恋。
玉旻齐便微红着脸转过头去,看那缕缕青烟升起的香炉。“秦晔——你可知罪?”
秦晔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嬉笑道:“惑乱主上,属下罪该万死——听凭陛下处置。”
玉旻齐定神瞧他——那目光纯粹,眸子里面只有自己一人。
他的秦晔,该是不会骗他的,他定然也没有胆子去玩弄自己的感情。
可他真正怕的是那郑云舒看上他了——那个人,可以给他很多自己不能给他的东西。
名分,还有长久的陪伴。
秦晔见他出了神得看自己,知他心中有事,但念及他的身子,便转身将旁边的锦盒揭开,端出一碗热气蒸腾的桂花莲子粳米粥来。
这其实已经是御膳房的人做的第三份了,先前端上来见他仍在睡着,便吩咐时刻备着,好让他醒过来便能喝到热粥。
“让御膳房的人熬了粳米粥送过来,皇上先喝一点罢。”
桂花的香气渐渐飘散开,玉旻齐这才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却又疲惫不堪,一碗粥刚好。
秦晔扶他坐起来,便拿了勺子一口一口喂他。
只见他垂着眼睛,温顺地小口喝着粥,几乎从未见他有如此顺从的模样。
“小主子那里去瞧了——有乳母日夜守着,陛下不必挂心,该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玉旻齐不置可否,只闷头喝着喂过来的粥。一时气息有些急了,竟被呛到,在床上咳嗽起来。
秦晔见他如此狼狈,心下又是爱怜又是气恼,便将粥碗放在一边,轻拍他的后背。
“陛下这是何苦?——有什么难处何必一个人担着?既然信得过属下,那就不妨说出来,让属下也分担一二,又何必糟蹋自己的身子?”
玉旻齐闻言身体一滞,咳了一会,渐渐好转,抬起头来瞅着秦晔。
他反握住秦晔的手,微微笑了笑,“今日有人想要冒犯朕,甚至以皇位相威胁——你说朕该怎么办他?”
秦晔盯着他的眼睛——他有些猜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他不太相信今时今日还会有人威胁玉旻齐。
但他的皇位,终究没有那么容易坐稳。
难道是郑云舒?
“生杀大权,尽在陛下手中。”
玉旻齐转过头去,淡淡道:“可是现在还不能杀他,倒也是位高权重。”
“那若是让属下去办呢?——陛下只管吩咐便是!”
“你要去行刺他?”
秦晔望着他的眸子,正色道:“想要触碰到你的人,都该死——不是么?”
已经得到了这个人远远不够,而应让他只属于自己。
这种带着些疯狂执拗的心思是从前未有过的——除了自己之外,不允许他被任何人染指。
秦晔说话时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决绝。——他甚至想到了杀人,这是玉旻齐未曾预料到的。
但自己面对郑云舒的请求时,何尝不是动了杀他的念头。
见他俊美的面庞凑过来,便在他唇上一点,笑道:“哄你的——还没有人敢冒犯朕,除了你。”
又怕不信一般,索性又贴着他的唇吻了一会。
秦晔把他搂在怀里,不许他有任何的抗拒逃离。
他直觉玉旻齐完全没告诉他真话,但那郑云舒确实是惹了他不高兴了,便也就把练剑时遇到那郑云舒翻墙头的事按下不提。
“可是那济北王爷惹你不高兴了?”
“与他无关——从今日起,朕要封你做侍卫总管,这个位子可还中意?”
“——怎么突然允了?”
玉旻齐望着他勾唇一笑:“朕信你——你不要?”
————
灯下,郑云舒在案上挥毫笔墨,愁眉紧锁地写着书信。
地上已经扔了满地纂成团的纸,仆从夏行推门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
郑云舒写的是要呈给皇帝的手书。
准确地说,他在写一封给玉旻齐的道歉信。
——今日太鲁莽了,见色起意,要人之前没做一番准备工作,似乎把他惹恼了。
眼角的余光瞅到夏行弯腰捡着纸团,郑云舒垂了垂眼睛,“拿暖炉过来,都烧掉。”
“主子,暖炉就在您左手边呀——”
他这是心烦意乱得颇有些失态。
“宫里头怎么样?”
要了人之后,回来才想起来要派人去打探打探。——他今天出门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
“给景昀宫上灯的小太监说,皇上回来之后撵了所有的太监宫女,只要那秦御侍在殿内促膝长谈,两个时辰都没见人出来过——”
“这个小太监是如何知道的?”
“远远听了皇上的贴身侍女瑞雪、秋桐二人闲话抱怨,那小太监自己倒不是贴身侍奉的。”
郑云舒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自己写了一半的白纸黑字,更加苦恼了。
什么促膝长谈,他还不清楚那殿内到底会发生什么。
只是没想到玉旻齐那样坦然送给自己男子,原是他自己也不干净。
——但又或者他只是宠信那个秦晔,毕竟是从相府一路跟过来的。
他早晚是要立皇后的,登基那日,群臣觐见,便已有三位大臣进言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可是一想到秦晔的模样,他又颇有些不甘心那人会被玉旻齐染指。
夏行见他沉思,又上前道:“宫里头实在都要把那秦御侍当皇帝的男宠看待,只是无人敢说,更没人敢去得罪他,主子不知道这些,本就无错。”
夏行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他真的不知道那玉旻齐待他与别人不同。
只是如何执笔成句,才能委婉表达出并非存心要惹他不快呢?
淅淅沥沥的雨让他心下更加烦躁。索性将这一张纸也揉成团,顺手塞到暖炉里烧了。
如此还不足够,便将手中的毛笔也扔在案上,干脆不写了。
“吩咐下去都收拾收拾,下个月起身回济北——这平京哪里有济北待着自在逍遥?”
夏行知道他有些动怒了——每次他动怒,递上个貌美的男子,过了一夜那怒火便消了大半了。
“下个月——那楼公子的约,可还赴了?”
“赴什么约?七年都没让我见一面,我哪里还记得他长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一件很苦恼的事——蠢作者想加快进度,埋的线索都要长草了……
还有哇,我我我……想开虐,大概是最近心态有点变态_(:3∠)_
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会虐主角_(:3∠)_【好吧我果然是个亲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