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暗雷在水中一直泡到日阳西斜,残血似血,温度逐渐下降。海风拂过,浑身战栗,这才从海里上来。
换了身衣服,也坐在岩石上,看远方夕阳西斜。
胖子出现了少有的安静,还算挺配合这环境。不过这好景不长,或者是他本性使然,看着远方夕阳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呐。你们看,此情此景,咱几个是不是该拍张照留个纪念什么的?你看这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咱们这一次可是刀尖上过活,说不定哪天就归西了。也该有个东西,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吧。”
张允一听,心里也大有这种想法,不禁夸胖子道:“难得啊,胖子你还能提出这么雅致的建议。可是,这相机就需要你去买了,早去早回啊。”
暗雷乐了,得意的说:“胖子这个建议的确可以有,而恰恰我就带了相机,巧不巧?心动不如行动,咱们现在就拍。”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颗玻璃球,放在前方的岩石上。张允出自大山,又在地府待了十年,这东西是完全没见过。暗雷说他带了相机,难不成这就是?
胖子见多识广,知道这是现在十分流行的相机,就问他怎么带这么一个东西在身上。暗雷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做任务的人呐,就像你说的一样,不定哪天就死了,所以就喜欢拍些东西留纪念。真哪天死了之后,至少还有张照片证明自己存在过。”
张允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看着暗雷表情变化,心里头满是感触。这‘东西’对于他这个十年前就已经消失的人来说,似乎有着莫名的意义。心说明天我也去买台相机,每到一个地方,都留一份存在的证明。
从玻璃球中射出一道光幕,六人的模样都映在其中,就像在照镜子一样。暗雷叫大家都笑笑,别搞得像是拍遗照一样。
暗雷在最左边,笑容满面,看起来平易近人。旁边就是胖子,咧嘴大笑,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过来便是秋焱,他还是那副冷冰冰,雷打不动的脸上,此时也挂着一丝笑容。再过来就是黑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却有几分害羞。千语花靠在最右边的张允肩头,露出灿烂甜美的笑容,十分好看。张允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激动,他没想到自己今时今日竟然还会有这么多朋友。
咔嚓一声,屏幕中的众人被定格在那一刹那,成为永恒。
直到夜幕降临,胖子提议说先去找个地方住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准备行动。
于是众人纷纷离开海边,才走了不远,夜幕昏暗,隐隐看到前方出现了村落的轮廓,两旁黑压压的一大片,却是茂密的森林。
卜观子选的这个地方很偏僻,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多见了,这一处可谓十分难得。如今城市发展迅速,范围已经逐步扩展到农村。这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既然有村落,可为何待了一天也没看到有人来海边呢?难不成是做小吃的不喜欢吃小吃,住在海边所以不喜欢往海边跑?
月亮已经从茫茫大海中钻了出来,皎洁无瑕。月如圆饼,银白色的光辉毫无保留的倾泻在海面上。随着海水的起伏,翻起晶莹剔透的光亮,波光粼粼,犹如满天繁星。每一声潮水,都似一曲歌声,谱着一支古老歌谣。
夜幕下,秋焱手中的剑倒充当了手电筒成为照明工具,他走在最前面,众人跟着他的脚步走。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正色道:“小心点,前面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胖子也点头赞成秋焱的看法,那就是夜来了,灯却没开。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不过秋焱却说这只是其中一点,另一点是因为他感觉这个村庄弥漫着死气。白天感觉不到,现在到了晚上,就十分强烈。
女人对黑暗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千语花和黑魅站在一起,听见秋焱说又‘死气’,可能还会有危险,脸上都有些惶然。这不是害怕度不了危险,而单单只是心理上的恐惧。
胖子招呼张允,把枪先拿出来,然后与暗雷两人一起将枪支弹匣简单分了类,给张允上了一课。张允受教,了解了一部分。胖子还直说要张允叫他老师,他是刚教他游泳,又教他枪械知识。
不提还罢,现在一提,张允气就不打一处来。直骂胖子这没良心的,是想淹死他,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好得了便宜卖乖了。
胖子就直摇头,说他们老家的时候,学游泳的呀,都是这样学会的。只有在危险的情况下,才能激发潜能,快速学会。这就和古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样,只有在危难中,才能变强,才能生存下去。
话虽短,意思却十分明了,大家都被胖子这一番大道理给愣住了,没想到胖子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不禁对他另眼相看。看来此人也不只是缺点多,还有优点待发掘呢。
之后除了千语花和黑魅拿着手枪之外,其他人人手一把自动步枪。准备就绪,即刻进发。
此时月亮清冷的光辉已经笼罩了这片大地,前方那寂静的村落在月光下显得十分诡异,犹如一座沉睡在那里的鬼村。秋天的晚上很凉,加上心理作用,张允浑身冒起了白毛冷汗。这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和小伙伴去探没人住的老屋子一样,是既好奇又害怕。
几人像是作战小分队一样,小心翼翼的往村庄摸去。
张允心里是一万个不舒服,本来还以为至少也要等到明天吧。也不知道到了什么血霉,没想到今晚就又陷入了前几日一样的紧张危机之中。
因为谁也不说话,让气氛更显的沉重诡异,张允甚至开始怀念起胖子那胡扯的嘴巴,心说他娘现在怎么不说话呀?难道也被吓到了?就去看胖子,只见他一脸正色,小心翼翼的前进着。千语花看张允分心,忙拍了拍他,示意他专注。
周围静的可怕,只有脚下行进时传来的沙沙声,夹杂着远方隐隐约约的海浪声和呼啸的风声,交成一曲骇人之歌。俗话说,月黑风高夜,乃是危险的夜晚,这月明风高,他娘的也不安全呐。
村落规模庞大,一条大马路深入村落深处,大马路到了村落边缘就没了,并没有往海边来。路边有路灯,不过都是灭的。房屋大多都是两层。秋焱一跃而起,跳上屋顶,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秋焱脸色有些难看,一双眼睛盯着村落的黑暗深处。下来时,他眉头微皱,这让张允心里的不安浓烈起来,直觉告诉他,肯定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这个村子,不能进!
胖子自然也看到秋焱的表情,就问他:“是不是这里的人都死了?所以就形成了死气?”
秋焱摇头,解释道:“我说的死气是指地府中一种特殊的气味,你们闻不出来,但是对于我来说,却十分敏感。不过这里的确没有一点生气,这里应该没有活人了,这是一座死村。”
此时听秋焱这样一说,张允这个做了十年小鬼的人还真感觉到了。
“什么?地府的气味!那咱们往前,不就相当于在往地狱走吗?”胖子脸色顿时就白了,有些不愿意往里走。
秋焱也为难的摇了摇头,道:“没办法,咱们要离开这里,也要从这里穿过去。如果从两边大山走的话,估计更加危险。”
众人陷入两难境地,于是就采用投票决定。结果统一意见,以五比一的压倒性优势决定顺着马路走,穿过村落。
秋焱在前面带路,胖子紧随其后,接下来是张允和两女,暗雷断后。
张允因为安全起见,要求做两个火把,光靠秋焱剑上的火光和月光还是不行。万一秋焱发现了什么就追过去了,其他人不是就得摸瞎?
其他人也都赞成,于是胖子就用买的衣服做了三个简易火把。由于考虑到很可能要走很长的路,就每次只点一根火把。而且这一根火把是给断后的暗雷拿着,毕竟前面有秋焱照明。胖子也时不时的打着响指,指头摩擦,总会擦出火焰,说是照明。
就这样,踩着大马路进入村落深处。
张允心里紧张的要命,手里的枪抓的紧紧的,眼睛忙个不停,看这边看那边。
越往里走,月光根本顾及不到,两旁的建筑已经将月光挡住,只有秋焱剑上的火光和暗雷手里那一闪一闪的火把光线。胖子还在给自己放松,右手抓枪,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响指。
在这死气沉沉的路上,周围都是无人居住的房屋,胖子的响指声音异常清晰响亮。每响一下,张允的心都要剧烈跳动一下,刚要开口骂他。身后的千语花率先骂道:“死胖子,你再打响指,老娘待会把你手指头给剁了!”
胖子回头看了看她,不做声,又看了看张允,道:“你就不管管?”
张允心觉好气,就与千语花统一战线,骂道:“可以呀,待会我们一起剁。”
胖子做作的‘哎哟’一声,啧舌道:“你们这妇唱夫随,欺负胖爷我是单身是吗?我告诉你,想当年我也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那叫一个……”
秋焱忽然打断胖子的话,沉声道:“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暗雷也说道:“他奶奶的,咱们背后也有什么东西。火把照不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风吹的草动呢。赶明儿手电筒一定要买。”
胖子紧张的端起枪四处指,可无奈火光太暗,周围的黑暗根本驱之不散,看不清楚。就抱怨道:“这魔老板真是不周到啊,手电筒都不给我们准备。你还赶明儿呢,赶明儿咱们几个就躺这里,无人知晓了。”
张允叫胖子别他娘说这些丧气话,敌暗我明,咱们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呢,现在再吵起来肯定要出事。如果这东西只是在我们四周徘徊,看来暂时还没危险。再说咱们手里装备齐全,他要真敢出来作祟,咱们一个一颗子弹也能把他打成筛子。
秋焱也觉得张允说的对,他深知劫弹的威力,不管是人是鬼,一梭劫弹过去,都得死!于是暗雷将手里的枪端了端,示意继续走吧。
胖子认为暗雷一个人在后面断后有点不放心,就一起去了后面。还把盾牌也拿出来了,放在背上挂着。胖子本来是不喜欢这样把盾牌挂在背上,说是像王八,现在这样一个举动,显然看出他已经有些心虚了。
现在估计已经深入村庄百十米,两旁的房屋密集起来。一座座房子像是一个个蹲在这里的怪兽,一扇扇窗户就是怪兽们冰冷空洞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冷风一吹,浑身寒颤连连。张允本以为经历了前些日子的事情,很难再出现这种感觉了。没想到这世界还真是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就在大家都击中精力,提心吊胆的往前走着。就听‘砰’的一声枪响,有如平地惊雷,在这密集的房屋中间炸响。随着这枪声炸响,还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来势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被吓的不轻。惊恐的乱了手脚,枪口乱指,险些胡乱开枪。张允浑身一颤,完全反应不过来,几乎站立不稳,就要软倒在地。
只见胖子站在队伍最后面,他的枪对着一边的房屋,枪口还冒着青烟。胖子脸色煞白,不过毕竟不是普通人,还是很冷静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房屋中的黑暗。
暗雷现在也是一样,额上布满冷汗,手里的枪始终端指着胖子看的方向。
胖子幽幽说道:“那里……有个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