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转头朝她‘嘘’的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就在手指还在嘴唇边的时候,还没等他表情做的足够真切。千语花的脸色猛地变了,在他眼里是那么清楚,那么突然。变得太快,实在是招架不及,不过心里却十分的清楚,门已经被谁推开了,一丝凉风侵袭而来!
不过张允毕竟不是原来那个张允了,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一线的时刻,早已经脱胎换骨,反应能力已经被磨练出来了。电石火花之间,就着地面一滚,躲到桌子下面,枪指着门口,手已经按在了扳机上。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肥胖的身体,几乎占了整扇门的空间,一双眼睛圆瞪,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张允。
张允也很快就认出了他,没错,这肥家伙正是胖子。可是,‘箭已满弦,如何还能不发’?手指头上的力已经扣动了扳机,心里大骂一声‘我靠’。
就听砰的一声,枪口吐出一颗劫弹,闪电般往站在门口的胖子射去。
几乎就是瞬间,胖子头顶的墙上炸出一个大洞,碎尘四溅,洒的胖子满头都是。枪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惊起无数鸟兽。小惠身体一震,醒了过来。
这一枪,虽然手已经扣动了扳机,但好在最后一刻张允把枪口往上抬了抬,否则,还真可能把胖子给收拾在这小山村里了。
胖子也是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放下护住身体的盾牌,拍了拍头上的石尘,慢慢走了进来。往凳子上一坐,自顾自的倒上一杯水,喝下压压惊,才看向张允。
张允忙把枪收起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也坐在凳子上,看着此时安静失常的胖子,竟有些不知所措。若换做从前,胖子肯定是破口大骂,可这时候,竟然破天荒的这么安静。说实话,比起现在这样的胖子,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骂骂咧咧的胖子。
还没等张允的念头动的足够深,胖子的嘴巴张开了,先是说了一连串长沙土话,虽然听不懂,但依稀觉得应该是在骂人。随即道:“你奶奶的这是想要谋杀胖爷我呀,要不是胖爷我命大,碰上你这个枪法滚麻烂瓜的,还真可能就归位了。”
张允看胖子其实又恢复了,没什么大事,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太过于斤斤计较的人,就朝他嘿嘿一笑。
不过胖子刚刚这盾牌挡的,也太没技术含量了,打他脑袋,他倒好,拿着盾牌去挡胸口了。心说还好枪开多了,总算能稳住了,刚刚要不是往上多抬了半公分,估计能一枪来个黄金爆头。
不过想归想,这话可不能和胖子说,不然会被他活活掐死也不一定。就说:“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去外面了?差点把我吓死。”
小惠是被枪声惊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发现其实只是一场乌龙闹剧,还好有惊无险,也总算松了口气。不过想要再睡,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大家都看着胖子,显然都不明白胖子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半夜还敢走出去。
胖子嘿嘿一笑,说:“晚上水喝多了,刚刚只是去上了个厕所,别紧张。这他娘的二楼又没厕所,还得去一楼。哎你们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胖爷我上个厕所,还要上报队长同志?上报中央总统吗?”
听他这么说,千语花气就不打一处来,道:“死胖子,你去上厕所,你说的倒是轻巧。这里就放着不管了?”
胖子也不爱听这话,怒道:“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他奶奶的胖爷我是那种人吗?其实我在门口已经做了个机关了,一般人不可能发现的。所以只要不是我进来,那就肯定会吵醒你们。”
看胖子得意,说的跟真的一样。张允就问他究竟做的什么,这么有信心。
胖子嘿嘿一笑,颇为得意的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胖爷我是就地取材。我看门口堆得跟着垃圾场一样,乱七八糟。就想到一招,我在地上撒了点花生。”
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口袋,鼓鼓的,那是下午他揣兜里的。他其实早有准备,早就知道晚上要守夜的,所以等饿了的时候吃的。张允当时还笑他说,在超市淘了那么多吃的,还去拿人家山里人辛苦种出来的食物。胖子说你懂什么,这原汁原味的才好吃,营养健康。
张允挥了挥手,表示你不用说了,我们已经知道了。
其实胖子也就是在地面撒了点花生,不知道的人进门肯定会踩到,从而发出声响,惊醒里面睡觉的他们。这办法虽然有点用,不过也太浪费伟大劳动人民的心血了吧。
小惠问道:“那如果进来的不是人呢?”
胖子呃了好几声,说不出话来。千语花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就没指望你能有多靠谱。”
挤兑胖子,是张允的兴趣,更何况胖子的行为确实不佳。想罢也不屑的看着他,说你这哪叫机关,根本就是小孩子的过家家而已。直把胖子气的七窍生烟,无地自容,干脆趴桌上埋头不理大家。可还没两秒钟呢,突然又抬起头来,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刘大姐没来?”
张允心说是呀,刚刚的枪声,估计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村里其他人倒算了,估计缩在被窝里面发抖呢。可身在自己家里,刘大姐怎么不上来看看呢?昨晚上还悄悄的过来听声音,没道理现在不来呀。难不成是被吓坏了,不敢上来?不过心里有心挤兑胖子,就说:“你以为人家像你一样吗?别人还有孩子还照顾呢?有责任在身你知道没?”
胖子一听就又趴下了,知道张允还在拿他刚才上厕所的事情说事,干脆不理不会,还能落得清净。
后半夜,千语花和小惠也再也睡不着,就和张允一起守夜,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天,时间倒也过得挺快。想起胖子守夜时,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当时最枯燥无聊的时候。
胖子就趴在桌子上,呼噜打得跟雷似的。上次在海边因为没有谁说话,一个人很容易就睡过去,所以听着胖子的呼噜声,觉得十分好,醒神。不过此时,有千语花和小惠陪着,这呼噜声就成了最恼火的噪音。
但是也没办法,总不至于把胖子给摇醒吧,那估计他真会暴走。这一夜,过得太平长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看到窗外渐渐亮了起来,小惠把还在呼噜大作胖子摇醒。因为胖子对她格外好,所以这重任只能交予她来完成。如果换作是张允或者千语花,他肯定会发起床火。胖子睁开一双红眼看了看,发现时小惠,果然二话不说,揉了揉眼睛就站起来了。伸了个懒腰,就走过去把窗帘拉开。
窗户是朝东的,放眼望去,只见一抹红霞漂浮在绵延不绝的山峦之上,瑰丽非凡。
几人准备下楼,可才走出房间,众人便觉不对劲。因为昨天来的时候,虽然周围也是很乱,有种垃圾堆的感觉,但毕竟也是有人居住的房子,总不至于出现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吧。
而此时,这就如同一座荒废了许久的老房子一样,整间房子一片残败不堪的景象。一脚一个脚印,足有半厘米厚,地面全是厚厚一层灰尘。还有四处挂着的蜘蛛网,那更像是进了天罗地网。
看到这番景象,张允本能的反应就是这是幻境,忙让胖子把‘天眼’拿出来看看。几人很快就明白张允的意思,胖子把天眼放在眼前一看,就嗯的一声,似乎非常疑惑。
看到他的脸色,众人也似乎猜到了什么。可是张允还是不敢相信,夺过天眼一看,也是愣在了当场。
这根本就不是幻境,而是现实。
胖子啧舌道:“我的个乖乖,是什么东西让这房子一夜之间变成了这样?好像过了几十年。老张同志,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偷偷做的?”
因为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张允的‘一寸光阴’。张允和小惠尽皆愣住,张允摇头,表示绝对没有。这几天连‘一寸光阴’都没拿出来过,再说难道吃饱了没事做,拿房子开这种玩笑吗?
千语花也摇头说不是这样,继而脸色一变,道:“如果说这才是这个村子本来的面貌呢?”
这话犹如一块巨石,在三人心里惊起巨大涟漪。小惠感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头顶,浑身一个寒颤,轻轻说道:“花姐姐,你是说,昨天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里就是这个样子?那昨天看到的,不全是幻觉吗?”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胖子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脚下被尘土覆盖的水泥地板,甚至有些担心这地板能不能承受住他的体重,急的满头大汗。转身打开刚刚才出来的房间,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里面也满是蛛网杂尘,千语花她们睡得那张床,根本就是几块破木板。床上的被子都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看得千语花和小惠感觉浑身极不舒适。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胖子道:“这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们呀。我们一直用幻境来对付别人,没想到昨天被别人摆了一道,还他娘的不知道。看来这一次,咱们真碰到对手了呀。”
说完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的说道:“那昨天我们吃的食物……”
说着胖子还往口袋里去掏昨天拿的花生,手一伸进口袋脸色就青了,竟然拿出来一把折断的树枝。
其实这事儿不提还好,此时被胖子突然提起,张允又想起那个在深山里蹭别人东西吃的故事,顿时只觉胃里直翻,俯下身去想吐却吐不出来,恶心的眼泪都出来了。
千语花和小惠也是俯身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脸色惨白,十分难看。
张允还抱有一丝希望,道:“咱们下去看看再说。”
一路下来,尽是一片残破,木制品都已经腐败的不成样子。来到楼下,胖子径直往昨晚刘大姐的房间走去。房门紧闭,却已经腐败的十分严重了,胖子一推就破了一个大洞,随即整块整块的掉落在地。
屋内除了一片残败破烂之外,并没看到刘大姐他们的踪影。
张允还是不敢相信,疯了一样往门外狂奔而去,室外的门更是一碰就随,彷如一层泡沫。
推门而出,看着那昨日还是梦幻般的院子。此时已经没有半点痕迹可寻,只有半人多高的杂草横生。那棵枫树依旧静静的坐落在院里,火红的枫叶却被掩藏在杂草中。
围墙也坍塌了一角,露出外面的景象。一如围墙内,好似进到了真正的荒山野岭,这些房子,早已荒废了许多年月。大门半开着在那里,已经被常青藤缠住,长满了青苔。
他想要知道答案已经确定了,仅存的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再没有丝毫的侥幸。这个村子,已经荒废了不少岁月了。昨天看到的,只是一日幻村罢了。
想起在天庭时,两次都碰到的幻境,张允甚至有些怀疑,昨天的村落会不会是那个人布下的幻境。
千语花他们很快就追了出来,还以为张允怎么了,不过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愣在原地,傻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