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捉摸不透
拓跋余刚才一直看着,更新最快
看着顾倾城和几个侍女忙前忙后,汗流浃背,雪白的双手沾满血污。
他眼前又出现自己当日受伤,她为自己疗伤的情景。
此刻再看那些受伤的奴隶,也没那么讨厌。
看着那么多人对顾倾城顶礼膜拜,顾倾城在他心中,却更加圣洁了。
安陵缇娜美得妩媚入骨,而且成熟有心计。
慕容飞雪却美得出尘脱俗,若空谷幽兰。
而且她身上那种高贵圣洁的神韵,是安陵缇娜身上永远没有的。
即便她的手,看上去血污肮脏,他也觉得她的手,美得风华绝代。
一如他梦境中那个圣洁的姑姑。
即便她昨晚装着如何的粗鄙不雅,即便她把自己说得如何的心狠手辣,这都吓不倒他。
这么多的伤者,顾倾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缝合包扎好。
飞鸿飞雁灵犀灵鸢几个做顾倾城的助手,其他女孩负责去煎药,煎好药,帮忙给伤者服用。
拓跋余刚才看完病开的药方,医女们给他抓的药,他让马云在后面厨房给他煎药。
不是拓跋余信不过这里的医女,而是毕竟皇子的饮食一向谨慎。
他自己,则在一旁看着顾倾城为病人伤者疗伤。
见顾倾城她们忙得不可开交,拓跋余早让侍卫烧了水,斟好茶水。
再细心吹凉,将顾倾城拉过一旁,拿来干净的布帛,亲自给顾倾城擦汗,喂她喝水。
顾倾城刚才悄悄放了自己的血,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想自己接过杯盏来喝水,可是手上满是血污的,拿杯盏确实不合适。
而且拓跋余已经吹凉热水,送到她嘴边。
“来,快喝些水润润喉,看你忙了那么久,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嗓子眼都冒烟了吧?本王都心疼死了。”拓跋余怜惜的看着顾倾城。
“谢谢。”顾倾城低声道。
看了看拓跋余,迟疑一下,还是想尽快打发他走:
“殿下还是请回吧,你也看到了,我这里那么忙,你的病一下子也急不来,你先回去好好喝几日药,等再过几日,我再给你复诊。”
“本王已经喝过药了,就是想多看雪儿几眼。”拓跋余含情脉脉道,“你且忙,我就在一旁,不打扰你。这样,慕容神医不会赶本王走吧?”
顾倾城僵着脸干笑:“殿下自便。”
她再狠心也不能这样赶人家走啊!
转身去洗手,一时之间觉得非常的疲惫,眼冒金星,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
“雪儿,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是累坏了吧?”拓跋余赶紧扶她坐好。
“哦,没事,确实是有些累了,我休息一会,就会没事的。”顾倾城道。
顾倾城阖眼稍坐一会,身体恢复了,便再过来看望那些伤者。
“是什么人那么狠心,将你们砍成这样?”顾倾城看着他们的伤,他们的镣铐,眼泪泫然欲滴。
那些男人面面相觑,愁眉苦脸,敢怒不敢言。
有个伤者在顾倾城鼓励的眸光下,还是悲声道:
“小的叫山猫,我们这些败国之奴,命运就是这样,有如猪狗,任人宰割。”
“可就算我们是猪狗,东平王也不能如此惨无人道,肆意虐杀我们啊。”一个断腿奴隶忍不住哭道,“阿七我只恨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
“是东平王将你们砍成这样?”顾倾城的眸眼瞬间有火焰在燃烧。
“奴才大牛,东平王训练我们上格斗场,我们在东平王的第一轮考核中就败下来。
东平王说我们没用,不能上格斗场为他挣银子,就硬生生将我们的手脚砍了。”又一名奴隶落泪道。
“苍天无眼,才会有如此残暴之人!”顾倾城咬牙道,豆大的泪珠滚落。
飞鸿飞雁和医女们对这些奴隶的惨况,更加是感同身受。
女孩们在一旁又悲又愤,却只能暗暗垂泪。
“你们说,是东平王将你们砍伤?”拓跋余看着受伤的奴隶道。
那些奴隶见拓跋余锦衣华服,器宇不凡,身后又有那么多侍卫,刚才好像听神医说他是什么王来着。
皆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不敢再有任何微词。
马云喝道:
“这是南安王殿下,我们殿下问话,你们还不回答?”
“马云,你如此盛气凌人,谁敢回本王话!”拓跋余脸色冷凝,呵斥了马云一句。
却转颐语气温和对奴隶们道:
“不怕,本王不会伤害你们。有什么委屈,但说无妨。”
那些伤者还是不敢回答。
“奴隶是奴隶主的财产,奴隶主杀奴**,本来没有律法约束。”顾倾城怒道:“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也真是残暴不仁。”
“是啊,纵然是自己养的畜生,也不该如此虐待。更何况,他们还是一条人命。”拓跋余也颔首叹息道。
他见顾倾城对那些受伤的奴隶关怀备至,他不能不表示关心。
他再看着那些诚惶诚恐的奴隶,又道:
“你们毕竟是戴着镣铐的奴隶,若不回去便是逃奴。一旦被抓,更加凄惨。
先将身子养好,以后小心,别让东平王找到你们什么麻烦就是。”
奴隶们个个又面面相觑,惊愕的看着拓跋余。
“马云,给这些伤者一些银子和上好的肉食,让他们好好养伤。”拓跋余道。
“诺,殿下。”马云躬身道,向后面的侍卫随便瞥了一眼,便有人马上去办。
拓跋余继续道:
“再派人送他们回去,传本王话,让东平王卖本王一个人情,赦免这些人的罪,不要再虐待他们,让他们好生把伤养好。”
“诺,殿下。”马云又躬身道。
拓跋余又斜瞥马云一眼,马云便附耳过来。
拓跋余在马云耳边细语了几句,马云频频颔首。
马云拿了银子派给那些伤者,并交代侍卫,按南安王殿下说的去做,给他们送些上好的肉食米粮,并将南安王的话传给东平王。
还交代侍卫去办其他事。
医女给奴隶伤者抓了药,马云亲自派人用马车送他们回去。
顾倾城不禁深深的看了拓跋余一眼。
心下不免沉思,莫非这南安王拓跋余与闾左昭仪不是同一路人?
闾左昭仪不但仗势凌人,而且说不定是自己的杀母仇人。
看起来拓跋余与他母妃的性格,还真是天渊之别。
但不管如何,她得摆脱他的纠缠,不能跟他有过多的来往,否则那魔鬼还不知会吃什么醋,闯下什么大祸呢。
拓跋余想与顾倾城说几句体己话时,又有其他几名重病伤患登门。
顾倾城正好有机会撇下拓跋余,先救治其他人。
拓跋余也不打扰她,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为病人医治,这样,心里也是充满幸福的。
不一会,他的侍卫回来了,拉了几车药物,并将一包包药物搬进来进来。
“……殿下,你们这是?”顾倾城看着他的侍卫搬东西进来,她远远就嗅到布袋里的是药物。
“雪儿,你这医庐是免费给病人施医赠药。”拓跋余道,“你能悬壶济世,救苦救难。此德感天动地,本王身为皇子,更应该伸以援手。”
顾倾城深深的注视了他一眼,想要看穿他。
拓跋余看起来忧郁、阴冷、深沉,虽然对她的热情是真的,对她的痴情也是真的。
可是他的内心,有些情绪是顾倾城看不见,却只能凭感觉,感觉他像蒙着层隐形面纱,让她看不穿,捉摸不透。
他不像拓跋那个魔鬼,魔鬼邪恶、狠戾、侠义、温柔、细腻,他有各种不同的时候,可是她一眼就能看到底。
拓跋余就像口深井,魔鬼就像一潭清泉。
不!拓跋那魔鬼到底是骗了她,隐瞒自己真正的身份。
就像自己对拓跋余隐瞒真正的身份,只是不想与他有更深的发展罢了。
那魔鬼也是不想和自己有更深的发展,才隐瞒真正的身份吧?
如今想来,她更加看不透拓跋那个魔鬼的心思了。
无论如何,拓跋余能为这些穷苦人送药,哪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也是感激的。
虽然拓跋已经吩咐战英给顾倾城的医庐备足了药,但病人太多,这药也是用得好快。
现在既然拓跋余送了大批药物过来,她为了病人着想,也是不会拒绝的。
“好,谢谢殿下。”顾倾城微微福身,谢过拓跋余。
顾倾城去查看了一下那些药,都是上等难得的药材。
她不由得开心的笑,这下患者就不怕缺药了。
拓跋余看见顾倾城发自内心的欢笑,也就非常的满足。
拓跋余的侍卫也是细心,每个布袋都贴上了药名,一心堂的医女们只需按照药箱上所写,放上药物即可。
拓跋余的侍卫帮忙抬药,与所有医女一起,将那些药物都分门别类,装进药屉里。
“谢谢诸位的帮忙了。”顾倾城客气的对侍卫们道。
“慕容神医别客气,当初您不但救治殿下,还救治过我们呢。”有位侍卫道。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顾倾城笑道。
稍顿,又道:“你们还是叫我大夫,不要叫我什么神医吧。我真的担不起神医这个大名。”
“慕容神医的医术有目共睹,真的堪称神医之尊。”那侍卫又道。
后来瞥了眼拓跋余冷然的神色,便不敢多话了。
一直忙到下午,病人散去。
飞鸿飞雁收拾了医庐,顾倾城让她们先悄悄自密道中离开,在竹林外面等候。
拓跋余一直守候在顾倾城的一心堂,见顾倾城要离开了,拓跋余自是要送顾倾城回家。
“殿下,您知道我是有婚约之身,不能与其他男子有任何来往。”顾倾城干笑道。
“不能与其他男人有来往?”拓跋余蹙眉道。
“我们汉人讲究名节,男女授受不亲,您要是送我回去,我的名节会受损的。”顾倾城又一本正经道。
“男女授受不亲?”拓跋余不禁失笑:“雪儿刚才与那么多男子接触,岂不是早已名节受损?”
“……那不一样,与病人接触,那是以医者的身份,不是我个人的身份,那就另当别论。”顾倾城说得拓跋余哑口无言。
可是,拓跋余要送顾倾城离去之心,却仿佛坚定不移。
顾倾城见他不肯走,想着如何委婉拒绝他:
“总之我并非殿下良配,更非殿下母妃属意之人,殿下还是不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吧。”
拓跋余沉吟了一瞬。
“雪儿放心,本王这就陪你回府,向你父母禀明爱慕之意。并将你的娃娃亲退了。”拓跋余道。
“……殿下是说,要帮我把娃娃亲退了?”顾倾城几乎想大笑。
拓跋余一本正经的颔首:
“等本王禀报父皇,择日备齐三书六礼,一定要以最隆重之仪,让你成为大魏最尊贵的女人。”
顾倾城见实在打发不了拓跋余,便只得苦笑道:
“殿下请到屋外等着吧,我,我还得更衣呢。”
拓跋余退出医庐,候在琼花树下,回想着那天顾倾城从花雨中飘然而下,不禁心醉神迷。
不管如何,这几十年的梦境,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姑姑了。
等了好一会,依然不见顾倾城出来。
他陡然觉得不对劲,立刻进去找,侍卫也一起去分头去找,却哪里有顾倾城的踪影?
拓跋余随即问医女们:“慕容神医呢?”
灵犀按照顾倾城教她的话,故作神秘道:
“殿下,慕容神医乃救苦救难的小狐仙,除了治病救人,不与凡人多来往。小狐仙刚才就隐身离开了,殿下若不相信,可以再慢慢找。”
顾倾城只让她说是小狐仙,灵犀却加了救苦救难的小狐仙。
“殿下,莫非慕容神医,真的是救苦救难的小狐仙?”马云骇然道。
拓跋余嘴角噙笑。
“殿下,又或者,慕容神医不是人间女子,也非小狐仙,而是天上下凡,悬壶济世,普度众生的仙子?”又一名侍卫震惊道。
“属下觉得,她就是小狐仙?连这里的医女,一个个都是那么漂亮,说不定也都是狐仙。”又一名侍卫道。
“你们都相信她的狐仙之说?”拓跋余难得的温言微笑道。
马云睨了他们一眼,沉吟一瞬,对拓跋余道:
“殿下,慕容神医凭空消失,说不定这一心堂医庐,可能有什么机关,慕容神医从密道里走了?”
“她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真像个调皮的小仙子,在跟本王玩捉迷藏呢。”拓跋余不怒反笑,仿佛喃喃自语,“看来,是本王吓着她了。”
而后对马云他们道:“不管这一心堂有机关密道,又或者她真的是小狐仙。
她既已离开,就不要再惊扰她们了。不管如何,不能破坏她的医庐。”
“诺!”马云躬身道。
他们离开的时候,拓跋余又叮嘱马云:
“立即派人在平城所有出城的地方,日夜守候,绝不能让雪儿离开平城。
只要她留在平城,本王相信,一定能感动她的。”
顾倾城自房间的密道离开,与先行出竹林的飞鸿飞雁汇合。
拓跋命人搭建这间医庐时,就是担心顾倾城会在医庐遇到意外,才于她的房间修了秘密通道,可以直穿过那大片竹林。
否则仅仅是一座医庐,不消三五日功夫,早就给顾倾城搭建好了。
那日他悄悄告诉她房间的秘密时,她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可是此刻,那魔鬼曾经所有的好,在顾倾城心里都几乎消失殆尽。
上了马车,飞鸿担心的问顾倾城:
“小姐,您说南安王他们走了没有,他不会生气起来,难为灵犀她们,又或者,将小姐的医庐一把火烧了?”
“他不会难为灵犀她们,也不会烧医庐的。他的目的,只是我罢了,不会拿一心堂出气。”顾倾城淡定道。
而且,拓跋的便衣侍卫,应该还会悄悄帮忙看着医庐。
“小姐,有句话奴婢不知当问不当问?”飞雁大着胆子问。
顾倾城点点头:“何事?问吧?以后在我面前,畅所直言,不必拘礼。”
俩丫头看见顾倾城如此平易近人,拿她们当自己的姐妹,相互看了一眼,皆流露出欣喜之色。
“小姐,您为何不让南安王殿下知道,您就是他的娃娃亲?”飞雁试探的问,“难道小姐,真的不喜欢南安王殿下?”
顾倾城苦笑不语,倏然又想到拓跋那魔鬼,心里不由得一阵惆怅。
“小姐即便与南安王有娃娃亲婚约,可我们知道,小姐的心上人,是大将军吧?”飞鸿笑道。
“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大将军了。”顾倾城黯然道。
“为什么?”飞雁不解道,“大将军对小姐,好得不得了,我们可羡慕死了啊?”
“这位南安王殿下,虽然比不上大将军,可是他毕竟是小姐的娃娃亲。”飞鸿似懂非懂道:“若是让陛下知道小姐喜欢的是大将军而不是南安王,小姐会吃亏的。是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飞雁惋惜道:“这世上,也唯有大将军那样的绝世英才,人中龙凤,才配得上咱们小姐。”
“你们的大将军,其实是南安王的亲侄子大魏的世嫡皇长孙高阳王殿下。他却一直瞒着我他真正的身份,你说这样的人,是真心对我吗?”顾倾城黯然道。
“……原来大将军的身份那么尊贵。这便更加只有大将军能配得起小姐了。”飞雁拍掌开心道。
“两人在一起,不是身份地位,门当户对就配。”顾倾城叹道,“身份地位不能决定两个人是否就能幸福。”
“小姐是担心南安王殿下和高阳王殿下的叔侄关系?”飞鸿细心的问。
顾倾城默默摇摇头。
“小姐,你那晚心情不好,是和大将军有什么误会,责怪大将军不告诉你真正的身份吧?”飞雁又问。
她外表开朗,说话伶俐可爱,也善解人意。
可是顾倾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姐,我们看得出来,大将军很爱小姐的,说不定你们真的有什么误会呢。”外表柔韧的飞鸿,说话细声细气。
“一个人连他真实的身份都不告诉你,一直隐秘着你,那叫爱吗?”顾倾城重重的吐了口气,心头郁结。
“也许,大将军有苦衷,您应该给大将军一个辩解的机会。”飞雁低低道。
“奴婢见小姐和大将军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如今见您和大将军有误会,我们的心就像揪着一样。”飞鸿泪盈于睫。
顾倾城无言的叹了口气。
本来大将军出征,她依依不舍,日夜为他牵挂。
可是如今,她还能去牵挂高阳王飞鹰大将军吗?
“飞鸿,飞雁,你们两个,可曾有喜欢过人?”顾倾城想转移话题,忘记那个魔鬼,便微微浅笑问。
飞鸿飞雁皆害羞的摇头。
飞鸿叹道:“我们身份卑微,哪有资格去爱人。”
“是啊,我们是奴隶,是没有资格谈什么情和爱的。”飞雁也黯然道。
“谁说奴隶就没有资格爱?况且你们都不是奴隶了,以后,小姐为你们物色如意郎君。”顾倾城故作轻松的笑道。
“小姐……”飞鸿飞雁害羞道。
见顾倾城心情好像好些了,飞雁又道:
“小姐,等大将军回来,您还是和他好好谈谈。看看他为何要隐瞒您他真实的身份,也许,是一场误会呢。”
顾倾城不置可否的摇头,冷冷牵扯了一下嘴角。
“奴婢看得出,小姐心里是喜欢大将军的,大将军也是非常的喜爱小姐。你们一定要在一起,一定要幸福的。”飞鸿紧张得几乎要哭了。
“算了,一切都是昨日云烟。”顾倾城喟叹,“皇孙贵胄的心思,我们都捉摸不透。不要再提那个魔鬼了。”
“魔鬼……”飞鸿飞雁又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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