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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君子之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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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这几日,似乎有什么心事吧?”更新最快

“……陛下怎知,倾城心里烦闷?”顾倾城错愕的看着拓跋焘。

拓跋焘带着心疼和研究性的注视着顾倾城:

“你最后那次弹琴,所弹的是《大胡笳鸣》。琴音委婉悲伤,撕裂肝肠,充满离情别绪,道尽分离之苦。

自此之后,这连续几日,再没听到倾城的琴音了。丫头,你还不是有心事?”

顾倾城深深对拓跋焘一揖,动容道:“陛下对倾城的琴曲如此透彻,陛下当之无愧,是倾城的钟子期了。”

“……能给朕说说,什么事令倾城烦心吗?”拓跋焘关心的问。

“……陛下虽是倾城的钟子期,”顾倾城略显尴尬,“但女儿家的心事,又何必让钟子期添烦恼呢。”

拓跋焘不禁失笑,指着顾倾城摇头:

“好,好。女儿家的心事,朕不懂。但你我知己相见,清风明月酒一樽,总得不醉无归吧?”

顾倾城这阵子因为那个魔鬼,本就心烦意乱,他曾经是自己的钟子期,以后怕是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难得再遇知己,何妨一醉方休?

“好!既然陛下视倾城为知心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那我们今晚,就抚琴饮酒赏月?不醉无归?”顾倾城豪迈道。

“好!正合朕意!”拓跋焘道,又高喊了一声:“来人!”

便见宗爱屁颠屁颠走进来,一看见皇帝身边多了个蒙面女子,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宗爱向顾倾城喝了一句。

遂又急急问皇帝:“陛下,这女子蒙面,难道是刺客?”

“她是顾家丫头。”拓跋焘淡然道。

“……顾倾城?”宗爱错愕道。

没想到最终皇帝还是和那顾倾城见面了!

他眼珠子一转,还是担心的挡在拓跋焘面前,紧张道:

“陛下,此女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陛下小心,恐防有诈啊。”

“说什么呢,她就是顾家丫头,你别疑神疑鬼了。”拓跋焘道。

“可是,蒙着脸见陛下,也是大大的不敬啊!”宗爱道。

“好了,倾城蒙脸,自有蒙脸的原因。你派人去万寿宫老祖宗那里,将顾丫头的琴取来,去摘星楼九重天上备好酒宴!”

“……诺。”宗爱又惊又疑,一边往外走,还回头带着不放心的瞧了顾倾城一眼才离去。

心里狠狠想着:怎么自己防范得那么严实,还是被陛下遇见那个妖女了呢?

如今他们既然已经见面,也只得随机应变了。

顾倾城与拓跋焘出了藏书阁,外面已然月色朦胧,鸟儿归巢。

盛夏的夜里,御花园荼蘼清香阵阵,墙角蛩吟切切。

“萧萧晚来风,寂寞伴蛩鸣。”顾倾城心里低喃。

秋还未至,这蛩已叫得凄切。

一如她孤寂的心吗?

皇帝与顾倾城向摘星楼走去。

夜色如醉,拓跋焘的心更加的甜醉。

竟有少年人与情人相会的窃喜和紧张。

身边人儿如月中仙子,步履轻盈,更如蒙着面纱的昙花。

几次,拓跋焘都忍不住,欲掀开这面纱下的面容。

可是顾倾城说她脸上又红又肿,姑娘家最丑的时候,自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如果自己强行要看,实在是对不住这知心朋友了。

拓跋焘几度伸出的手,才又缩了回来。

皇宫的摘星楼,高九层,宽十丈,巍峨壮观,俯瞰天地山河,像凌驾天地的九重天。

所以皇帝把最高的第九层,命名为九重天。

此刻上下左右早已经通体燃挂起五彩十色的宫灯,在星月下如梦如幻,犹如玲珑剔透的魔塔,煞为壮观。

拓跋焘与顾倾城走了两三层,竟在顾倾城面前弯下腰。

“来,丫头,朕背你上去!”

“……不……”顾倾城大大的吓了一跳,惊得目瞪口呆,几乎口齿不清,“陛下九五之尊,岂能背倾城?”

紧随其后的宗爱,更加的骇然。

“丫头是朕知己好友,背你又何妨?此刻你且不要将朕当皇帝,就当朕是丫头的钟子期。”

“可是……”顾倾城还是迟疑着,不敢上去。

“来吧……”拓跋焘的语气不容置喙。

皇帝的背,就这样微弯着,像座宽厚的大山。

顾倾城想到梦中那白无瑕背着小蝶,幸福的在绝情殿漫步。

又想到拓跋那魔鬼在一揽芳华背着她,游走在一揽芳华。

他曾说,那是他们的家。

那个家,是他的梦。

那个魔鬼给了她一个好梦,可是那个梦终究是会醒的。

如今,尊贵如皇帝,竟也心甘情愿的背着他攀爬九重天。

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

她眼里湿热潮红,各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泪水泫然欲滴。

她还是忐忑的攀爬了上去。

“丫头,怎么不说话了?”拓跋焘问沉默的顾倾城。

此刻顾倾城早已哽咽。

“父背如山。”

顾倾城的泪落下,滴落在拓跋焘的颈脖,也落进拓跋焘的心里。

一阵暗香涌动。

顾倾城的脸依靠在拓跋焘的颈背上,语音如诉:

“陛下,您知道吗?倾城自小,就渴望着有这么一座大山,能让倾城依靠。

每次看见其他小孩子有父亲背着,倾城都会停下来,非常羡慕的看上几眼。

心里就想啊,什么时候,我的父亲也能背背我。”

“真是可怜的丫头!”拓跋焘心疼道。

稍顿,又带着责备的问:“顾仲年这父亲当的,这些年就没背过孩子吗?”

“父亲?”顾倾城喃喃。

心里荡过父亲的样子,却根本感觉不到父亲的温慈。

只感到彻骨的寒凉:

“我刚出生母亲便莫名其妙死了,我也不足月,是个快死的婴儿。

父亲怕我死在顾府晦气,将我和奶娘赶回乡下。

一直到两个多月前,我才有幸知道,父亲到底长的是啥模样。”

当然,师傅,风爷爷和铁爷爷、奶娘、秦姑姑、上官姑姑也爱她,疼她。

那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待她如珠如宝。

但她自己的亲生父亲却狠心的任她自生自灭。

这才真正叫她心痛!

“顾仲年当真可恨,竟如此对待自己的亲闺女?”拓跋焘咬牙骂道。

“陛下不必责怪我父亲,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吧。”顾倾城叹道。

“你不用为他遮掩,他就是个没心没肺,不负责任的父亲!”拓跋焘又愤怒的骂道。

“可是,如今我终于能感受到父亲的爱了。”顾倾城靠在拓跋焘的背上,幸福的微笑道。

“父亲的爱?”拓跋焘问。

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纠葛,他潜意识里,似乎并不想当顾倾城的父亲。

“对啊,父背如山。”顾倾城笑道,轻轻拍拍拓跋焘的肩膀。

顾倾城这样小鸟依人般靠着他的背脊,他又有了种想保护她的情绪。

“父背如山?”拓跋焘朗笑,“没想到朕在丫头心里,犹如大山博大厚重。”

“陛下肯定是位好父亲,倾城真羡慕陛下的那些公主。”顾倾城叹道,“若是倾城也有这么一位慈爱的父亲,那就此生无憾了。”

“……那,丫头就把朕当你的父亲,如何?”拓跋焘朗笑道。

“当陛下是父亲?那倾城岂不成公主了,倾城真是僭越了。”顾倾城笑道。

“什么僭越,你是余儿的娃娃亲,当朕是父亲,也名正言顺。”拓跋焘豪气干云道。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不但是知己,陛下还是丫头的好父亲。”顾倾城高兴道。

顾倾城见拓跋焘走了几层,怕他累着了,又想下来:

“陛下别看我瘦小,我还是挺有分量的,您还是放我下来吧。

别累坏了我的钟子期。否则,等会没人欣赏我的琴曲了。”

拓跋焘轻松自如,气不喘,闻言哈哈郎笑道:

“你这丫头,才有几两肉,几斤骨头。都不抵朕在战场上那把偃月大刀!”

顾倾城于是又伏在拓跋焘背上,静静享受这大山的温暖。

忽然,顾倾城想了想,旋即道:

“陛下既然视倾城如忘年之交,那私底下,你叫我丫头,我称陛下为大山大叔如何?”

“……大山大叔?”拓跋焘微愣。

“如大山博大的大叔。”顾倾城嘻嘻笑道,轻轻拍着那宽厚的背脊。

拓跋焘朗声笑道:

“好,大山大叔好啊!就这么定了!”

上了摘星楼,顾倾城自拓跋焘的背上下来,拓跋焘就势弯着腰,情不自禁的捏捏自己的膝盖。

顾倾城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顿。

再轻轻帮拓跋焘揉捏了几下肩膀,颔首夸道:

“大山大叔背着丫头登上九重天,人不累,气不喘,看起来身体真壮实。”

拓跋焘不经意的蹙眉,挺直腰杆,而后笑道:

“丫头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你可不知你大山大叔,这几十年来打仗,是如何的威风凛凛!”

顾倾城嘻嘻笑道:

“陛下神武威名,天下谁人不晓。只可惜丫头当时没能在大山大叔身边,否则,便能一睹大叔雄风了。”

“丫头,站在这摘星楼,九重天上,天高海阔,一望无垠,人的心情就能轻松些。

所以闲来无事,你大山大叔都会登登楼,看看这广阔的天地,看看朕的江山,看看朕的子民,也权当舒展筋骨。”

“好啊,大山大叔每日登登摘星楼,舒展筋骨,自是好事。”顾倾城道。

拓跋焘顺着她的话颔首。

顾倾城不经意的瞥了眼拓跋焘的膝盖,又道:

“但大叔要注意膝关节,若是膝关节疼痛,或者腿脚有什么老毛病,就切莫强行再走。

这登高关节受损最甚,反而会令关节更受累。”

拓跋焘的眉心一跳,这丫头竟说中自己的心事了。

他没往顾倾城懂医术方面想,却道她真是自己的知音,才有如此默契。

顾倾城却将他方才的神情举止收进眼底,似不经意的看看拓跋焘的双膝。

陛下这腿关节有毛病啊!

像梦幻般紫色的夜空星月璀璨,满天星斗,像一颗颗珍珠,又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翡翠玉盆上。

看着如此美景,天高海阔,顾倾城连日来因那魔鬼引起的郁闷,终于有所舒缓。

宫人早备好琴,焚好龙涎香,备下美酒佳肴。

顾倾城抚琴,拓跋焘一边饮酒,一边静静赏琴。

兴到浓时,起来拔剑伴着顾倾城的琴韵舞起了剑。

顾倾城想起不知在哪里听说段子的说过一首好词,叫什么《烟雨愁》来着,于是弹琴吟诵起来:

淡淡烟雨淡淡愁

淡淡明月上西楼

淡淡流水溪中过

淡淡鱼儿水中游

淡淡清香香盈袖

淡淡蝴蝶落绣球

淡淡胭脂淡淡酒

淡淡酒解淡淡愁

淡淡愁过淡淡秋

淡淡回首淡淡忧

淡淡忧来淡淡去

淡淡人生淡淡流

“人生平淡如水,便是真正的自在。好!”拓跋焘击剑喝彩道。

拓跋焘舞完一套剑法,回剑入鞘,不无感慨的看着顾倾城。

“平淡人生,意境深远,丫头,你比大山大叔看得透彻!”

拓跋焘更加赏识的看着顾倾城,将剑丢给躲在暗处的宗爱。

宗爱和他的徒弟贾周,在暗中盯着,见皇帝对顾倾城竟然是这般的宠爱,直恨得牙关紧咬,想方设法如何能整治顾倾城。

顾倾城面纱后忍不住失笑,心道自己哪有这般高深的淡然境界,这可是她在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随便胡诌,糊弄糊弄大山大叔罢了。

星空深邃依旧,清湛琼华笼罩天地。

顾倾城的琴韵饱含内力而奏,响彻皇宫每个角落。

陛下被顾倾城上摘星楼之事,一瞬间就传遍皇宫每个角落了。

每个人的嘴张得都能生生塞进一个大蜜桃!

后来拓跋的侍卫知道这消息,更加的担心起来。

之前南安王去找顾倾城他们已经暂时压下了,如今皇帝竟然背顾倾城上摘星楼,这可是天下奇闻啊!

过得数日,再也不敢隐瞒,只得将顾倾城在平城的一举一动全部快马告诉拓跋。

后宫几乎每人都出动,或站在御花园羡慕妒忌恨的看着摘星楼,或情不自禁的欣赏顾倾城的琴曲,或于自己的寝殿庭院仰望摘星楼的一举一动。

闾左昭仪知道陛下背顾倾城上摘星楼九重天,俩人抚琴舞剑谈心,直把她恨得砸烂了桌上的东西。

她的贴身侍女梅子赶紧把贵重东西收起来。

“顾倾城,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如今竟敢去勾引陛下了?”闾左昭仪咬牙切齿的怒骂。

拓跋灵听到琴韵,跑出碧霞宫,看着摘星楼,也悠然向往。

也想去摘星楼凑热闹。

“公主,是顾倾城那小妖精,勾引陛下上摘星楼,陛下……陛下还背着她上去呢。如今正与陛下弹琴饮酒。”那名宫女又羞又愤的道。

“又是那顾倾城?!”拓跋灵气哼哼的叉腰道。

那宫女对拓跋灵说完,又显得尴尬道:“公主此时上去,不合适啊。”

“果然是个到处勾引人的祸水,不但到处勾引皇子,如今竟连父皇都敢勾引,看本公主能饶了她!”拓跋灵咬牙跺脚道。

看着摘星楼,捂起了耳朵。

但那琴韵,确实是好听。

拓跋灵的手底下,又情不自禁的,还是留下缝隙,偷偷的听琴。

翊坤宫的赫连皇后也与妹妹赫连充容走出宫门,在御花园看着摘星楼。

“皇后姐姐,顾家那小贱人手段可不小啊,听说前阵子陛下迷恋他的琴韵。

如今陛下,竟背着她上摘星楼,与她于摘星楼听琴舞剑,看看他们,是何其惬意!”赫连充容狠狠的跺脚道。

“妹妹莫急,就让那小贱人得意几日,总有她受的时候。”赫连皇后冷笑。

看着摘星楼皇帝那舞剑的雄姿,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快意了吧?

赫连姐妹三人,只有赫连贵人看着摘星楼,淡然笑着,心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可人儿,才令神勇杀伐的陛下,屈尊背她上九重天?

冯左昭仪看着摘星楼,却不免隐隐犯愁。

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这孩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弹罢琴,舞罢剑。

两人对饮,当然,顾倾城饮酒很小心的转过脸,掀起面纱的一角饮酒吃菜。

拓跋焘看着皓月繁星,又不由得一阵黯然。

“大山大叔,是有什么心事吗?”顾倾城看着黯然神伤的拓跋焘问。

“丫头,你说这世间上,是否得不到的,才最让人难舍难忘?”拓跋焘痛苦的看着夜空。

“大山大叔富有天下,还会有什么得不到的?”顾倾城嘻嘻笑道。

稍顿,顾倾城恍然道:“大山大叔是遗憾未能天下一统?”

拓跋焘默默摇摇头,重重的叹口气。

顾倾城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着星空,喟叹:

“陛下富有天下,连陛下都得不到的,怕只有天上这月亮喽。”

“是啊,她就像月中嫦娥。就是那位绝世佳人,拒绝了你大山大叔。”拓跋焘看着顾倾城,沉痛的说完,抿了一杯酒。

“竟有美人拒绝大山大叔?”顾倾城不由得八卦起来,开心的用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自己的下巴:“那可是天下奇闻啊,大山大叔,可否说来听听?”

拓跋焘重重的叹口气,定定的看了一瞬顾倾城,而后默默颔首,黯然神伤道: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朕对她一见钟情,可她已为人妇,为了她的夫君和孩儿,她宁可自刎,也不肯进宫。”

顾倾城脑洞大开,想象着那是怎样的一个绝世美人,而那个美人又是如何的爱她的家人。

想到那香消玉殒的美人,却不禁为她黯然。

“如此说来,是大山大叔强抢不成,逼死了那美人喽?”顾倾城语气有遗憾,也有一丝埋怨。

“……算是朕逼死了她。”拓跋焘叹口气道。

“陛下莫非杀了那美人的夫婿和孩子,威逼那美人进宫,美人不从便自刎了?”顾倾城瞪大眼睛问。

这样的戏文,这样恶霸强抢民女的故事,她可是经常听到的。

“朕确实是杀了她的夫婿,朕还诛灭了他夫婿五族!”拓跋焘又喝了一杯酒,语气粗重。

顾倾城猛的一拍桌子指着陛下指责道:

“大叔这就不厚道了,为了觊觎人家的妻子,便灭了人家五族。大叔强取豪夺,既不是君子所为,更不是真正爱那美人!”

顾倾城气呼呼的环抱双臂,怒瞪着他。

“丫头,你竟敢指责朕?!”拓跋焘语气略重,微愠怒的看着顾倾城。

“在丫头面前的,不是什么皇帝陛下,而是丫头的大山大叔,丫头的钟子期。

丫头在大叔面前畅所欲言,直抒己见,大山大叔不会喜欢阿谀逢迎,曲意巴结,虚与委蛇的丫头吧?”顾倾城道。

拓跋焘惊愕的看着顾倾城,看她无畏无惧,一点都不退缩的样子。

这样对峙了半晌。

拓跋焘不禁失笑,再微微颔首:“好!丫头就畅所欲言,直抒己见!”

稍顿,他又叹道:“朕是灭了他夫婿五族,可并非因为朕得不到她,而是她夫婿有谋逆之嫌。”

“……谋逆之嫌?”顾倾城思忖一瞬,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可疑,“大叔是否欲加之罪呢?”

拓跋焘又默默的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最后像看个纯真孩子般摇头笑笑。

“朕确实是接到密报,她夫婿与叛贼见面,意图联合造反。”拓跋焘道。

顾倾城又分析了一下,道:“即便她夫婿与叛贼见面,会不会是因为陛下觊觎他夫人,他才被逼造反?”

“其实,朕在这之前,从未逼迫过她。如果朕强取豪夺,她早就入宫了。

朕为她修缮了最奢华的宫殿,许她皇后之尊,只是让她做个选择。”拓跋焘道。

停顿了一瞬,再黯然道,“只是她一直选择自己的夫婿罢了。”

“可是这个美人也太可怜了,夫婿孩子都被大叔灭了,还灭了她五族。”顾倾城摇头叹息,“也罢,他们一家能在阴曹地府相聚,总算是死在一起。”

“你大叔虽下旨灭了她夫婿五族,可是他们的两个孩子还是逃走了。”皇帝又道。

“那大叔有没有去追杀那俩孩子?”顾倾城紧张的问。

拓跋焘沉默了一瞬,叹道:“那美人当时自刎,朕知道后一病不起,想到那毕竟是她的骨肉,便命人不要去追杀了。”

顾倾城一听,开心的热泪盈眶,兴奋的伸手揪着拓跋焘的脸:

“大山大叔,丫头真是爱死你了!没想到你还真是有情有义的痴情郎!”

拓跋焘看着活泼纯真的顾倾城,竟呆住了。

顾倾城揪过拓跋焘的脸,又轻轻抚摸算是安抚了一下。

再拍拍自己的胸口道:

“你知道吗?丫头方才多害怕听到大叔说把他们赶尽杀绝了。”

“……若大叔告诉丫头,把他们赶尽杀绝了,丫头会怎样?”拓跋焘呐呐道。

“若大叔告诉我,你把他们都赶尽杀绝了,丫头可是瞧不起大叔了呢!”顾倾城道,再嘉许般颔首:“如今大叔总算没令丫头失望,大叔还是有人性的。”

“哼!你个臭丫头,居然以为你大叔没人性?”拓跋焘不由得恼道,要敲打她的头。

顾倾城赶紧给他斟酒,将酒递给他,陪着笑道:

“丫头错了……”

虽然隔着面纱,拓跋焘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盈盈笑意。

拓跋焘慢腾腾的接过酒,失笑道:“你这鬼丫头,也会认错?”

“当然,当然。丫头爱憎分明,有错也自然是要认的嘛。”顾倾城道,“咱俩不是畅所直言吗?”

拓跋焘才喝了那杯中酒。

“如此说来,你们还真的无缘。”顾倾城又安慰他道,“既是无缘,大叔难道一直没放下她,对她念念不忘?”

“是啊,当年为她修缮的关雎宫,至今还保留着呢。”拓跋焘又叹气道,“那关雎宫一直没有主人,你大叔也只是每月去住上一晚。”

“真没想到啊,叱咤风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竟是个真情汉子。”顾倾城点头竖起大拇指道。

再看看忽然显得憔悴的皇帝,又劝慰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就不必再惦念那个从来就不曾属于自己的美人了。”

“是啊,她从来就不曾属于朕!”拓跋焘怅然若失。

“别人都以为陛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没想到,呼风唤雨,杀伐决断的皇帝陛下,也会那么的情伤。”顾倾城又摇头感慨。

她再给陛下斟了杯酒,自己也满上,举杯与陛下干杯:

“来,咱们喝酒,十几年的往事,今日就翻篇,让它过去了。”顾倾城豪迈道,“从今往后,丫头的钟子期,可得开心快乐哦!”

拓跋焘接过酒:“好,干杯!有丫头陪着,开心,快乐!”

他们开怀畅饮。

“江山虽重,知己难寻。”拓跋酒已酣,向顾倾城举杯,“丫头,你我今夜,不醉无归!”

“君子之交淡如水,大山大叔既视丫头为忘年之交,咱们的交情,便犹如此酒水,淡淡之交,细水长流。”顾倾城也熏然欲醉。

两人在摘星楼大醉至半夜,宗爱早命人给皇帝添了衣裳。

当然,他才不管顾倾城是否会受凉呢。

大半夜后,拓跋焘朦胧酒醒,自己在宫人的搀扶下摘星楼。

却命几个有力气的宫女将顾倾城背回毓秀宫。

接下来那几日,顾倾城于医庐回来,得空便会和陛下弹琴谈心,俨然就是忘年之交的知己好友。

又俨然是一对父慈女孝的父女。

在顾倾城的相陪下,拓跋焘郁结了多年的心结,总算是开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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