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借力打力
莅阳郡主安陵缇娜自老祖宗寿宴后回到安国公府,便闷闷不乐。X
隔日皇后娘娘的旨意下来,她又忍痛去一心堂,死要面子活受罪,捐了一万两银子。
那可是她以幸福换来的钱财,是要留着养老的!
她想起几年前的往事。
想到皇宫寿宴的一切。
想到拓跋对顾倾城关怀备至,为她悉心募捐,想到他自顾倾城的房间走出来。
却对自己依然不屑一顾!
又想到南安王日前判若两人的态度。
她恨海难平!
恨拓跋焘,恨他将她远嫁,断送她的幸福!
恨拓跋,恨他为什么不爱自己,即便他不爱自己,若是肯娶自己,自己就不至于远嫁!
恨拓跋余,恨他当初看似对自己有情,却不向拓跋焘请求,把自己抢过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远嫁,看着自己被虢国公那老色鬼蹂躏!
尤恨拓跋余的反复无常,恨自己刚回来他对自己大献殷勤。
待自己有了一丝希望时,他转眼见到顾倾城,又将自己抛诸脑后。
如今大魏的第一美人,……哦,不,应该是天下第一美人,是顾倾城而非她安陵缇娜了。
惊鸿仙子?
安平郡主?
她将要结拜的好姐妹?
她于颐园执酒,对月和泪痛饮。
她又恨又怨,顾影自怜,曾经,她身为大魏第一美人,安国公府的莅阳郡主,世间多少女子羡慕。
她本可以有个幸福美满姻缘,有个出色的爱人陪伴,可是如今的她,却是形单影只,极尽可怜。
这一切,都是拜拓跋皇族所赐!
想到这一切,她就头痛欲裂。
酒!回来后每一次头痛,她都是以酒麻醉,以酒止痛。
她把丫头们赶走,自斟自饮,畅快淋漓的痛哭,咬牙切齿的痛恨。
“……缇娜,怎么又喝酒了?”
一把苍老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一头白发的安国公安陵南松,出现在女儿身边。
安陵缇娜转眸,看到老父亲,哭着扑进老父怀里。
“酒入愁肠愁更愁。”安陵南松叹口气:“缇娜即便有心事,也不要借酒消愁啊。”
安陵缇娜离开父亲怀里,擦拭眼泪,惭愧道:“缇娜又让父亲担心了。”
“缇娜别整天心事重重,不必为将来担心。”安国公又安慰女儿,“有为父一天,就没人敢欺负女儿!”
“谢谢父亲。”安陵缇娜牵起浅笑:“父亲,可否帮女儿选个最近的吉日,女儿要与顾倾城以及李双儿,结拜为姐妹。”
安陵南松颇感意外,错愕的问:“缇娜是觉得家里兄嫂凉薄,才与那俩女子结拜为姐妹?”
想到自己的儿子儿媳薄待回娘家的女儿,心里甚为不满。
“父亲,此乃其一也。”安陵缇娜微微笑道。
安陵南松依然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安陵缇娜。
顿了一下,安陵缇娜看着蹙眉的父亲继续道:
“如今顾倾城名动天下,炙手可热。李双儿的大哥骠骑将军也新近封顿丘王。
女儿毕竟是新寡,只有依附他们,借力打力,借助她们的光热,才能再度辉煌。”
安陵南松沉吟半晌,沉稳的脸上微露笑意:
“好,缇娜既有此意,为父便帮你们安排。
为父记得,本月中旬应该有黄道吉日。
等为父确定日子了,给你们办一场隆重的结拜仪式。
尽邀城中权贵,不管未婚已婚,让他们来一睹我女儿风采。
相信我女儿缇娜,断不比那什么倾城,双儿逊色!”
“谢谢父亲大人。”安陵缇娜温柔的依靠在老父亲肩膀上。
没想到从小到现在,只有父亲的肩膀,才是自己最踏实的依靠。
继而她又倍觉悲哀,曾几何时,她这个大魏第一美人,需要依附其他女子,才能发光发热了。
晚上终究是挥不去高阳王的身影,几次去信,都如石沉大海。
也许是信件未曾落到他本人手上?
白日里在一心堂遇到高阳王,那么好的机会,本想与高阳王单独说话,却一直没有适合的契机。
她仍然舍不得放弃,再提笔给拓跋修书一封,信中缠绵悱恻,并约他见面。
这次,她一定让信件送到高阳王手中。
躺在床上,安陵缇娜又觉得头痛欲裂。
半夜里,那戴着鬼面具的鬼王又来抚慰她。而她竟在鬼王的雨露下,酣然入睡……
顿丘县主李双儿寿宴后回到骠骑将军府,既兴奋自己和大哥都获封受赏,却有更多的沮丧失落。
躺在床上,想到高阳王对自己不屑一顾,对那个顾倾城却眼神缱绻,非比寻常,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没多久皇后娘娘的懿旨又要大家支持安平郡主施粥赈灾之举募捐,她和哥哥李峻商量后拿了一万两,与安陵缇娜一起捐给一心堂。
顾倾城是越来越得民心了!
女人的直觉最敏感,她还感觉出顾倾城更加得到高阳王赏识了。
后来顾乐瑶去了颐园和安陵缇娜小聚,她心情郁闷,便离开回家了。
回家后她还是怏怏不乐,牵马上街溜溜,看看街上有什么能解闷的。
结果,却听见街头巷尾,茶馆酒肆,都在说惊鸿仙子安平郡主顾倾城和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的事迹。
先是说他们释奴止戈,又说顾倾城开医庐免费为老百姓诊病,再说到顾倾城开设粥棚,到处施粥……
他们竟然将高阳王殿下和顾倾城一直扯在一起,那顾倾城曾经是南安王的娃娃亲。
顾倾城在老祖宗寿宴上退亲,众人皆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高阳王殿下的?
正在她心里暗自恼怒的时候,贺兰明月却骑马来到她身边。
贺兰明月原本满心欢喜,以为太子妃姨母去向陛下请旨,她和高阳王的婚事便十拿九稳。
谁知道高阳王却不答应,请旨封妃的事便不了了之。
她心里是何等的窝火恼怒。
听见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安平郡主和高阳王,她更加醋意大发。
见李双儿也仿佛为此事在大街上发愣,她不无讥讽的对李双儿道:
“李双儿,你那好姐妹顾倾城,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啊!竟然敢当众退了南安王的亲事。
你听听!如今街头巷尾,全都将她和我表哥殿下相提并论,你可真是交友不慎,引狐狸入室啊!”
李双儿心下虽然也担心顾倾城与高阳王走在一起。
但毕竟顾倾城是炙手可热之人,而且自己素来与贺兰明月有罅隙,与她的梁子早就结下。
即便是顾倾城与高阳王在一起,也比贺兰明月与高阳王在一起的强。
她不无睥睨的瞥了一眼贺兰明月,冷笑着翻身上马。
“……怎么,你这小狐狸的尾巴,也有灰溜溜之时?”贺兰明月冷笑道。
此刻李双儿还真不能在贺兰明月面前就损了颜面。
李双儿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冷笑道:
“上阳郡主,可知何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本县主与安平郡主同时被陛下封赏,如今到处传颂我倾城姐姐的妙手仁心,菩萨心肠,聪明睿智。
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倍感殊荣,这份荣誉,可是你上阳郡主得不到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与本郡主斗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不知真正得意的是谁呢!”贺兰明月讥讽道。
李双儿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反唇相讥:
“老祖宗寿宴上,我就看出高阳王殿下对倾城姐姐情意缱绻。
若倾城姐姐真与高阳王殿下在一起,也会和我这个妹妹和睦相处,咱们姐妹一同伺候高阳王殿下。
郡主说得不错,到时候,不知真正失意的会是谁呢?”
“你以为攀上顾倾城,就能借力打力了吗?”贺兰明月勃然大怒,倏然一鞭抽打在李双儿的马上。
那一鞭也捎带着抽在李双儿的大腿上。
李双儿猝不及防,腿上吃痛,马儿更加受惊受痛,几乎将她掀翻下来。
受惊马儿还一直狂奔,幸好她马术了得,才不至于被摔倒。
侥是如此,也惊吓了一大片街上行人。
待她勒好马儿咬牙切齿要回头找贺兰明月算账时,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贺兰明月,你等着,总有一天,本县主要将你收拾!”李双儿抚摸着自己的大腿,呲牙裂齿道。
她气得掉转马头赶回家里。
回到李府,府里管家正忙着指挥工人修缮。
她气哼哼的坐在花园锦鲤鱼池精致的水榭上,拿着鱼食,一股脑的倒下去,呆呆的看着争食的鱼儿。
看着鱼池,她又想起五年前,她掉下太子府的鱼池,被高阳王救起来的一幕幕……
自从被高阳王殿下在鱼池救起还亲了她,她回家也让哥哥修筑了个偌大的鱼池。
她常常喜欢坐在鱼池的水榭上,不知是欣赏鱼儿,还是缅怀过往。
仿佛鱼池里荡漾着高阳王的身影,还有他亲吻自己的那一幕。
她看着看着,整个人不由得痴了,眼泪簌簌滚落……
李双儿与李峻一母同胞,母亲严氏在李双儿生下不久便已身故。
父亲李忠曾是兵部侍郎,后于一次攻打胡夏战役失败,被拓跋焘不喜赋闲。
自此郁郁不得志,终日便只与姬妾寻欢作乐,不再过问李峻与李双儿,还给李峻生了很多异母弟妹。
而李峻对李双儿这个唯一的胞妹,亦兄亦父般照看她长大。
已过而立之年的李峻,对这个几乎能做自己女儿的妹妹,是毫无原则的溺爱。
李峻在军营回来,春风满面,本月十八便是吉日,这骠骑将军府,就要改做顿丘王府了。
他检视工人修缮花园的进度,蓦然看到妹妹坐在鱼池水榭上发呆,无精打采的看着下面的鱼池。
远处的屋檐,雕梁画栋,倒影在水波里,锦鲤争抢鱼饵,一跃而起,冷冷的水声不绝于耳。
李双儿却一副心不在焉,痴痴呆呆的看着鱼池。
李峻上前,伸手指在李双儿面前扫了扫,引起她的注意。
“双儿是在喂鱼,还是发呆?”
李双儿撇了大哥一眼,擦擦眼泪,又郁郁寡欢的看着鱼池。
“那一万两已送去一心堂了?”李峻又问。
李双儿百无聊赖的点点头。
李峻把李双儿扶过来,蹙眉问:“妹妹已贵为顿丘县主,怎么看上去,反而闷闷不乐,还哭了?”
李峻如此一问,李双儿方才的郁闷恼怒总算发泄出来,失声痛哭:
“大哥你知道吗,那个贺兰明月一直欺负我。
即便我封了顿丘县主,她还整日里将我踩在脚下,欺负你妹妹,羞辱你妹妹!”
“哦?那贺兰明月如此可恶?”李峻负手道,“跟大哥说说,她怎生欺负我妹妹了?”
李双儿嘟嘴抹泪道:
“之前在玲珑阁打妹妹,我都忍下来了。
如今陛下封了我顿丘县主,她又气不过,刚刚还在大街上抽了我一鞭,打惊我的马儿,害我几乎摔下马来!”
“……双儿可有受伤?”李峻又心疼的扶着她问。
“就是……腿上吃了她一鞭。”李双儿狠狠道,“总有一日,这一鞭姑奶奶要加倍奉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峻脸色沉了下来,顿时变得阴翳,“如今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李双儿跺脚道:
“大哥,她是太子妃嫡亲外甥女,即便刘宋公主和于阗公主来和亲,太子妃还是会偏向贺兰明月,看样子高阳王妃位置,非她莫属。”
“听说太子妃向陛下请旨,欲封贺兰明月为高阳王妃,你为高阳王侧妃,但都被高阳王拒绝了。”李峻沉吟道。
李双儿又惊又喜,继而又大失所望。
既惊喜太子妃终究是考虑自己为高阳王侧妃,又失望高阳王拒绝。
“莫说如今高阳王殿下拒绝,”她眼泪泫然欲滴:“即便我侥幸能做高阳王的侧妃,这辈子还是要受贺兰明月欺辱!”
“贺兰明月确实刁蛮霸道,目中无人,与上谷公主不相伯仲。”李峻好言安慰,“妹妹暂时就不要去惹她,报仇也得慢慢来。”
他好不容易获封顿丘王,并不想去惹常山王。
徒添仇家!
李双儿又抓了一把鱼饵,发泄般掷下鱼池,引得锦鲤一阵争取。
“难道我一辈子就受她欺负了?!”李双儿扭腰跺脚哭道。
“常山王贺兰先祖,原是鲜卑一支部落,自鲜卑开国,就追随太祖打天下。
他们家的王位,世袭罔替,还有丹书铁券,咱们暂时最好不要去惹那个贺兰明月。
能绕过去,咱们就不要与她正面冲突。
咱们李家本就根据薄弱,如今好不容易封王封县主,没必要为自己树敌,知道吗?”
李峻说完这番话,眉宇不由得轻轻一蹙,眼神聚敛,仿似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漫上心头。
李双儿一脸的委屈,呜呜的哭道:
“如何能绕过去,我总不能永远不见高阳王殿下啊。
只要我与高阳王殿下在一起,就成了贺兰明月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来这辈子,是被那个贺兰明月吃定了。
而且即便我对贺兰明月忍气吞声,高阳王也不看我一眼了。”
李双儿哭得梨花带雨,又悲又苦,一脸倦容,显然几宿未眠。
“傻妹妹,高阳王贵人事忙,人家没时间看你,也是情理之中嘛。”李峻笑道。
伸手摸摸妹妹的头。
“可是他却眼睛都不眨,只盯着那个顾倾城。”李双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嘟嘴恨恨道,“而且如今街头巷尾,平城每一个角落都在议论安平郡主与高阳王。”
她一边哭一边说,又一把一把的将缸里鱼料掷下鱼池,底下的锦鲤跳跃着,争抢鱼食,哗哗水声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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