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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血脉相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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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城离开拓跋怀抱,颓然的跌倒在雪地上。顶点小说X23UOM

拓跋见倾城跌坐雪地上颤抖,赶紧扶她起来,给她掖掖身上的狐裘,紧张的问:

“怎么了,是不是被那恶鬼吓着了?”

顾倾城抱紧双臂,看着那滩血迹,脸色黯然,默默摇头。

河涧王是老祖宗唯一的孙儿。

她本想为老祖宗留下血脉,最起码,让他留下血脉再死。

所以早就让飞鸿飞雁带来丹书铁券,想在必要时救拓跋渊一命。

没想到他竟服毒自尽,丹书铁券也就用不着了。

她茫然的看着雪地的一滩黑血,又不期然的看向拓跋余。

却见他似乎腿伤痛得再也挺不住,跪在地上,头埋在雪地里。

而他跪着的方向,正是那滩血水。

拓跋渊方才的话,还像响雷般在她脑海里轰炸。

看着拓跋余,不知是雪地太冷,还是害怕。

她身子颤抖着,胸腔里头闪过很多朦朦胧胧的片段。

难怪……原来如此……

怪不得,当初闾青烟常常去珈蓝寺。

母亲,也因此认识闾青烟。

她又咀嚼着拓跋渊的话:鬼见愁。

为什么她问他解药,他却说鬼见愁呢?

而那便厢,皇帝拓跋焘却状若疯狂的拿剑去砍那些血色图案,嘴里还暴怒的叫道:

“朕杀了你……”

拓跋见状,便离开倾城,又过去拉住皇爷爷,苦苦相劝:

“罢了,皇爷爷,别弄脏了您的手……”

拓跋焘斩累了,才停了下来。

见拓跋渊已化成一滩血水,与冰雪相融,心里又痛又恨,百感交集,竟伤心的痛哭起来。

“皇爷爷,他死有余辜,不值得您为他伤心!”拓跋仍然余恨未消。

“朕不是为这个不肖子孙伤心,而是感慨身为皇族子孙!”拓跋焘饮泪摇头。

再张开双臂,向天疾呼:

“老天爷!难道生在帝王家,就要比普通人承受更多的伤痛吗?!”

经过拓跋渊那痛心疾首的一幕,他心力交瘁,仿佛一下子老了。

皇帝摇摇欲坠,拓跋以及皇帝身边的人赶紧扶他坐上随时随地准备的御辇。

宗爱劝着皇帝:“陛下,那逆贼死有余辜,您要保重自己龙体啊。”

皇帝坐在御辇看着那滩脏血,看着拓跋叹道:

“都怪皇爷爷冲动,不该跟他置气,他都已经束手就擒,便应逼他把解药说出来!”

“他的毒药就藏在牙缝里,随时随地准备着自杀。”拓跋摇头道。

再看看那滩脏雪:

“他再次落在皇爷爷手上,自知无生还可能,一早就抱着必死的打算。就算逼供,也没有用。”

拓跋焘咬牙切齿道:“这回他算是彻底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朕和儿呢?”

拓跋见皇爷爷担心中毒之事,又低声安慰着:

“皇爷爷放心,您相信倾城,再厉害的毒,他的血也能化解,我们不会有事的。”

拓跋焘转颐看看倾城,半晌后终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经过拓跋渊此番刺激,他对所有人都戒备,仿佛变得比拓跋渊还诡异阴森了。

拓跋余方才腿部受伤,栽倒雪地上。

他的侍卫扶起他,只见拓跋余眼睛猩红,一脸的雪水。

他的双膝盖还在流血。

顾倾城见拓跋去劝说皇帝,也来不及管拓跋身上的伤,疾步过去快速给拓跋余止血疗伤。

看着他猩红的仿佛哭过的眸眼,脸上的雪水,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雪遇热融化的水,还是泪水和雪水交融。

她百感交集,胸腔更加的酸痛。

有莫名的泪水滑下她的脸颊,看着拓跋余,意味深长道: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万般皆放下,再痛的伤,也会好的。不必为了这些伤,耿耿于怀。”

拓跋余冷冽猩红的眸光终于有了丝温暖,看着顾倾城:

倾城是为自己心疼得落泪么?

她话里,似乎隐含着无限深意,又或者,是方才河涧王对她透露了什么?

她竟然先给自己疗伤,而置同样是重伤的拓跋不顾。

难道倾城潜意识里还是有他,在乎自己的?

在顾倾城给拓跋余疗伤的同时,那便厢的拓跋对皇爷爷道:

“皇爷爷,如今穆统领已为国捐躯,那皇宫的卫戍,这御林军统领之职,不能空缺。”

拓跋说至此,看看皇帝,再斟酌道:

“李弈是穆铖的徒弟,且身手不凡……”

拓跋看着皇爷爷,没再说下去,等待皇爷爷的反应。

拓跋本想推荐李弈接替穆铖之职,但宗爱已在他们面前低声道:

“陛下,高阳王殿下,请恕老奴多一句嘴。”

见陛下点头示意他说,他才显得诚惶诚恐的继续说下去:

“这穆铖虽然鞠躬尽瘁,可他身为御林军统领,为陛下死而后已,也算是他职责所在,死得其所。”

皇帝默默点头,心道若没有穆铖方才救驾,他可真是凶多吉少。

宗爱话锋一转,又道:

“但这些年,他本该履职尽责,恪尽职守,却终究是识人不明,护卫不力。

当初在戈射活动,就险些令陛下遭遇不测。

不仅让九幽地府在皇城潜伏至今,就连安陵缇娜和宋远道,两人狼狈为奸,给陛下下毒,他这个负责皇宫安全的御林军统领,居然一无所察,未免太庸碌无能了。

河涧王方才又口出狂言,大肆宣扬,陛下已中剧毒,将……

值此非常时期,人心思变,陛下当慎之又慎,尤其是身边保护之人,绝不能再让居心叵测之徒,再趁虚而入,危害陛下龙体啊。”

皇帝本来已将拓跋的话听了进去,听了宗爱之言,又迟疑起来。

不远处的李弈听了宗爱对他为陛下鞠躬尽瘁,刚刚牺牲的师傅穆铖如此诋毁,不由得暗暗咬牙。

皇帝遂看着宗爱问:“依你在皇宫这么些年,还有哪位将军忠心耿耿,可担御林军统领大任?”

宗爱脸上一惊,马上跪下来,又诚惶诚恐的拱手道:

“戍卫皇宫,为陛下保驾护航,御林军统领,乃重中之重,奴才不敢妄言。”

“说吧。朕恕你无罪。”拓跋焘有气无力道。

宗爱着实考虑一瞬,仿佛把所有御林军都在脑海里过滤筛选了一遍。

便又恭恭敬敬的垂首道:

“奴才看那副统领李弈,武功虽然不错,也算机灵。可……毕竟年轻气盛了些,还欠些稳重火候。

倒是那副统领江漓,武功与李弈不相伯仲,平日里老老实实,不显山不露水,不爱出风头。只知尽忠职守,默默守护陛下……

当然,这只是奴才自己的愚见。至于要任命哪位将军,自然是陛下和高阳王殿下最后裁决。”

宗爱垂首说到这里,便停下来,才敢抬眸,默默看着皇帝。

“江漓何在?”拓跋焘叫了声。

便有位看上去精悍的御林军副统领江漓疾步上前,跪在皇帝面前,拱手恭谨道:

“末将江漓在!”

拓跋焘看看那江漓,半晌后道:

“江漓,御林军统领一职,暂由你顶上。若有任何疏忽,小心你项上人头!”拓跋焘道。

江漓微微错愕,遂回过神来,赶紧重新跪下。

“谢陛下!”江漓磕头领旨,并恭恭敬敬道,“末将定必肝脑涂地,确保陛下安全!”

拓跋焘点点头:“江漓,你对皇宫护卫,可有什么建议?”

江漓看看皇帝,又看了高阳王一眼,抱拳道:

“末将认为,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三道防卫。

皇宫日常所需采买,必须严加彻查,陛下一应饮食,再加数道检验。

宫门下锁的时辰,也要提前到酉时,日落之后,任何人进出宫门,都必须报备内廷与御林军。

且不管身份如何特殊,即便皇孙贵胄,都必须检查随身之物,确保无害,方可放行。”

“……好,就这么办。”拓跋焘默默点头。

随即轻轻挥手:“摆驾回宫!”

在禁卫的重重保护下,坐着奢华御辇回皇宫休养。

拓跋一直在旁边,紧紧盯着那江漓,略为蹙眉。

但见那江漓处事谨小慎微,皇爷爷既然让他暂时担任。

他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江漓是否适合御林军统领之职。

顾倾城给拓跋余疗伤,拓跋余眼前又浮现起当初在路上,倾城为他疗伤的情景。

若一切都没变,她还是自己的娃娃亲,顺理成章的成亲,该有多好!

皇帝一行走后,顾倾城也给拓跋余治好伤,再耐人寻味的看他一眼。

丢下脸上神思不定的拓跋余,紧接着又回去给拓跋疗伤。

拓跋含笑看着她,这次,他倒也没怪她先帮拓跋余疗伤。

他也见到拓跋余方才重伤挺不住跌倒在雪地的样子,倾城帮他先疗伤也是理所应当。

而且他一直怀疑拓跋余便是幕后那个害死父王的鬼王,算是对不起八皇叔。

而拓跋余看着顾倾城小心翼翼的帮拓跋疗伤缝补伤口,那份缱绻浓情,却是对自己没有的。

虽然她方才也紧张的帮自己疗伤,却只是一个医者应尽的职责。

眸眼倏然就闪过异样的冷光,想着顾倾城那番语重心长之话,再深深的看一眼那滩血水,眉间带着千山万水,落寞的离开那里。

整个人也仿佛更冷,更孤寂了。

飞鸿飞雁也赶紧过来帮忙包扎疗伤,还有很多将士们都受了伤呢。

冯熙与花木兰等人也受了伤,见顾倾城给拓跋疗伤,也就默默的退下去。

他们的伤,自有军医帮忙料理。

高阳王大将军此刻重伤在身,且心力交瘁,军中善后,还得冯熙这骠骑将军带人去处理了。

拓跋见顾倾城闷闷不乐,心神恍惚,以为她愧对老祖宗。

“倾城,你不用觉得愧对老祖宗。”拓跋看着给自己疗伤的倾城,安慰道:“那恶鬼既要寻死,你也没办法,就别想了。”

倾城还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拓跋又以为她没得到拓跋渊的解药而犯愁。

“别担心,你的血肯定能解毒,不要被那恶鬼吓唬咱们。”拓跋又宽慰。

顾倾城勉强的笑笑。

这时候,御林军和精卫们逐渐撤离。

偌大的旷野,雪地战后的狼藉,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哪怕是杀手,哪怕是敌人,他们也有亲人,他们情何以堪?

看到此番血腥场面,顾倾城甚至想呕吐。

嘴巴蠕动几番,终是忍住。

战英等侍卫开心的对拓跋道:

“殿下,今日咱们总算是为故太子报仇,蛰伏了近二十年的九幽地府,终于是瓦解了。”

“殿下大仇得报,也该放下一桩心事了。”

“大仇得报?”拓跋自言自语。

看着雪地上那一片片狼藉的血污,那些血与雪相融,已变成了乌黑。

原本的皑皑白雪,散发着血腥污垢。

忽然间,方才大仇得报的一丝喜悦,竟荡然无存。

顿时变得心情沉重起来:

不过是骨肉相残罢了,即便是报了仇,又有何可喜的。

“咱们回一趟揽芳华吧。”顾倾城面无表情的对拓跋道。

她想去趟一揽芳华,见见老祖宗,跟老祖宗禀报拓跋渊之事。

拓跋默默点头。

出发前倾城把飞鸿飞雁叫来,悄悄吩咐她们去办些事。

飞鸿飞雁暗暗瞧了一眼拓跋,脸上有些忧戚,还是照郡主吩咐离开。

坐在马车上,累极的拓跋倒下来,枕在她的膝下,闭目养神。

顾倾城陷入沉思:

拓跋渊曾经被斩杀鬼见愁,而后练就一身用毒本领。

他的武功看上去深不可测,其实与拓跋不相伯仲,只是他的轻功太诡异了,整个人就像鬼神般能在空中飞行。

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轻功,才令他出招每每占了先机,身边的人都拿他无可奈何。

他身上的武功是个谜,他的聪明睿智和城府机心,更是普通人望尘莫及。

竟能在皇帝眼皮子下建造九幽地府,蛰伏都城长达二十年。

本以为河涧王一死,老祖宗这血脉算是断绝了,没想到还留有个嫡亲玄孙。

这玄孙的身世,竟然这般的曲折离奇!

细细想来,几十年前,老祖宗以丹书铁券救了拓跋渊,拓跋渊应该便是藏匿在城外的珈蓝寺。

也是他暗中鼓动沙弥造反,才至拓跋焘对佛门大开杀戒,因而封杀了大魏所有佛寺。

而闾青烟常去珈蓝寺祈福,认识了拓跋渊,与其相爱,便更加频繁的去珈蓝寺。

后来怀了他的骨肉后,却不幸被闾青萝骗进进皇宫,被困深宫。

他与皇帝的恩怨情仇,便更加的纠缠不清了。

带着残部,卷土重来。

却险些命丧皇帝刀下,魂断鬼见愁。

当年究竟是谁,把拓跋渊从鬼见愁救起来,是闾青烟,还是那个不过几岁的孩子?

当年那么小的他,若真是他救父,也太出人意外,也太可怕了吧?

如此说来,那嫡亲玄孙,是参与九幽地府一系列的计划行动了。

拓跋并没有冤枉他。

没想到,这玄孙的城府,与河涧王不相伯仲。

还真是嫡亲的父子啊!

自己与他,竟也是血脉相连,源自老祖宗。

逝者已矣,河涧王既已身死,一切的恩恩怨怨,就都随着他灰飞湮灭吧。

连同这玄孙的身世之谜,都随河涧王而掩埋吧。

她又何必,令大魏皇室,再起风云。

她方才答应河涧王,守住秘密,善待他,即便过去的这些,他都曾经参与。

如今九幽地府也瓦解了,只要日后他不作恶,安分守己,看在老祖宗的份上,她会包容他……

拓跋半躺在顾倾城怀里,闭目养神,却见倾城也默然良久。

倏然睁开眼睛问道:

“方才那恶鬼,跟你说什么了?”

顾倾城一愣,将所有的思绪收回来,看着拓跋,半晌后,声音显得迷惘而空洞:

“他,说了句……鬼见愁。”

她有些愧疚的看着拓跋,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对他不够坦诚。

没有将河涧王所有的话,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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