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神魔难辨
五彩玲珑心回到顾倾城的胸腔里,千万年前的往事,仿佛更加的清晰了。
他们相爱了千万年,却备受情劫煎熬。
在熊熊烈焰中,似乎有一种强而有力的魔力,告诉她,他们相爱,只会伤害到对方。
要她,忘记那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人。
才能摆脱那万世劫殇。
顾倾城体内隐藏的忘情水,泛滥成灾,倾泻而出……
返璞归真再也阻止不了忘情水,那些曾经的情爱,逐渐在她脑海里消失……
她骨髓里那位爱人,那些记忆,凝聚成小小的蟠桃花花骨朵儿,桃红的记忆,深埋在她的眉间……
九味真火越来越炙热,仿佛随时将她烧得灰飞湮灭……
“啊……”
顾倾城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叫声响彻整个皇城。
人们听得心疼落泪……
顾倾城被火海吞噬,全身红彤彤似火炭,在炼狱里沉沦。
当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成灰烬,就要完全失去知觉之际,天空中翩翩飞来一只巨大银白蝴蝶。
围观在凤凰台附近的人们正惊骇的尖叫。
熠熠生辉的蝴蝶却一往无前的直往乾坤鼎内熊熊烈焰飞扑进去,覆盖在顾倾城身上,将她的身子紧紧包裹。
燃烧的顾倾城与银白蝴蝶合二为一,五彩光芒璀璨盛绽,在乾坤鼎内被九味真火冶炼……
五彩霞光,熠熠生辉,璀璨着原本灰暗的半边天……
凤凰涅,浴火重生。
可是,蝴蝶也能欲火,渡劫飞升么?
人们看见乾坤鼎附近的耀眼光华,都惊得目瞪口呆。
难道倾国公主,便这般灰飞湮灭了?
当摘星楼的拓跋焘看见那银白蝴蝶出现,也吓得脸色骤变。
那正是当初那只冲破血茧的银白蝴蝶!
他在禁卫的保护下,来到乾坤鼎附近,惊骇的看着璀璨耀目的景象。
大祭司嘎嘎的笑道:
“陛下,方才那圣蝶,乃圣姑的另一个化身。即便圣蝶与圣姑合体,乾坤鼎能炼化世间万物,也能将她炼成神丹!”
“可是,乾坤鼎内,五彩霞光,照耀天空。那圣姑……”
拓跋焘看着乾坤鼎,既骇然,又带着无尽的心疼。
太乙真人身穿金丝银线道袍,单手执拂尘,一手竖于胸前,向皇帝行了个礼。
一副道貌岸然的对皇帝道:
“陛下,如今圣姑正在乾坤鼎内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后,她化成神丹。
陛下吃了神丹便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大魏也千万年屹立不倒!”
拓跋焘被太乙真人和大祭司之言所惑,于是只得忍痛阖上眼。
“丫头……是大叔……对不起你……”
乾坤鼎真的能炼化世间万物。
即便圣蝶包裹着顾倾城,她也觉得自己的元神就快要灰飞湮灭了。
陡然间,她觉得有把声音,缥缥缈缈的穿越九味真火,传到她耳畔。
“澄心味象,契合自然,心纳万物,坐忘守一,返璞归真。”
忘情水只能令顾倾城忘记她的爱人,其他事,她还是记得的。
顾倾城听过那把声音。
她记得那是太虚真人的声音。
“心藏太虚,神游八极。断念浮华,凝神碧落。”
在熊熊烈焰中,太虚真人的话,一遍遍在她脑海里涤荡。
她安然静坐,浑然忘我,心纳万物,反而将九味真火,返璞归真,为我所用……
太虚真人飘渺的声音又继续缓缓传至她耳畔:
“麟凤涅不世出,极品神仙难修成。不识金鼎炼日月,争知火能定乾坤。”
太虚幻境的太虚真人,俯瞰着在乾坤鼎烈火中静谧安坐仙气缠绕的圣姑,嘴角终于泛起一丝宽慰的笑。
而后,一脸浩然正气的看着太乙真人和血魔。
“任你们机关算尽,不过为圣姑作嫁衣裳!”
阳春三月,本该春暖花开,春色满园。
可是,自圣姑纵身跳进乾坤鼎,被九味真火煎熬,风云变幻,天地间竟然百花凋零,花木枯萎。
不仅春意阑珊,还飘飘扬扬的下起鹅毛大雪,竟似数九寒冬袭来。
人们一片哀嚎,为倾国公主悲啼。
个个舍不得离去,风雪无阻,日夜守候在广场上……
拓跋被玉蝉子换了新的蟠桃心,身子还未恢复,便赶往乾坤鼎,只见熊熊烈火,她的倾城已看不见。
他想再度跃进乾坤鼎,却怎奈千军万马阻拦。
于是他平静的回到一揽芳华,盘膝坐在巨鹰崖上,不吃不喝,如同化石,等候着他娘子的魂魄归来。
而刘宋收到消息冒着飘雪飞奔赶来大魏的刘子业,飞身去乾坤鼎欲救倾城,却被血魔和太乙真人带人阻挡。
他虽是刘宋皇帝,却只能带着一队金甲禁卫入魏境,虽然吃过顾倾城半碗圣血,功力略增。
毕竟实力悬殊,怎敌大魏那么多人马,况且还有血魔与太乙真人?
一番厮杀,终究败下阵来。
因他毕竟是刘宋皇帝,在魏境杀了刘宋皇帝,只能令两国顷刻险入一场战争。
神丹还未炼成。
此时此刻,拓跋焘知道大魏与刘宋不能开战,否则柔然斛律卿为给顾倾城报仇,定会与刘子业联手,将大魏夹击。
于是只能让血魔与太乙真人将他们击退。
“城儿!!!……”
看着乾坤鼎熊熊烈焰,却无法挽救顾倾城,刘子业泪如雨下,捶胸顿足,直心疼得仰天狂啸。
厉啸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满头青丝瞬间变白发,如银河狂泄九天,飞花溅玉。
只见他一把抠出自己的两个眼珠,弃于地上,不顾血流满面,迅速将脖子上那耀神珠摁回其中一个眼眶内。
众人正不知他到底为何,要生生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陡见他手上赫然多了一把小木剑,木剑逐渐变大变长,直指苍穹。
血魔与太乙真人一见他手上的木剑,都惊叫起来。
“若木剑?”太乙真人震惊道。
“他前身乃魔尊彼岸花,有上古扶桑神木,不足为奇!”血魔狠狠道。
相传盘古开天地,九州境内有神山,神山汤谷有株高几千丈,宽几千丈的巨桑神树。
此神树上通青天,下达地泉,盘根错节,虬枝峥嵘,同根偶生,互相依偎,搀扶生长,故曰扶桑,又名若木。
拓跋焘看着一头白发的刘子业,又问太乙真人和大祭司:“他那是想干嘛?”
大祭司嘎嘎嘎的狞笑:
“数万年前,他曾以若木引戾气,刺穿苍穹,成为魔尊,如今怕是故技重施了。”
人在绝境中逼发的潜能,果然是无可估量的。
刘子业剑指苍穹,仰天疾呼:
“日出东方!
照我扶桑!
若木为凭!
完璧归赵!
耀当返!
彼岸花开!”
风雪中的天穹,陡然乌云,风起云涌,闪电在他的扶桑若木剑上,噼噼啪啪的响起来,直通九天。
在他的呐喊声中,苍穹裂开,一只湛蓝的天眼,闪烁着耀眼幽光,自苍穹俯冲而下。
至刘子业头上,速度遂变得缓慢,徐徐回落到他的一只眼眶中。
两只耀神珠,在他的眼眶中,竟然严丝合缝,果真是完璧归赵。
刘子业身上狂妄不羁的魔性汹涌而出,湛蓝的瞳仁美轮美奂。
而他的额间,瞬间盛开一朵红彤彤妖冶绚丽的彼岸花。
刘子业不知是悲是喜的狂笑着……
血魔惊骇道:
“彼岸花当年给圣姑抠了一只眼珠,后来又为她将另外那只眼珠剜去补天,导致魔界沦陷。
如今为了圣姑,竟又把他的耀神珠召回了!”
太乙真人震惊道:“那他岂不……”
“对!彼岸花,再次成为魔尊了!”血魔咬牙切齿道。
当然,除了血魔,那些凡夫俗子,谁也估计不到,那只天眼,竟是彼岸花另外一只眼睛。
数千年前,他为小蝴蝶剜了一只眼睛,而后来又为了她剜了另一只眼睛补天。
那一口混沌浊血喷出,他不惜生生抠去自己眼珠,以上古神木扶桑,将那只天眼引渡回自己身上,引出潜藏在他体内的万古魔性。
此刻失去耀神珠的苍穹再次破裂,失去颜色的天地,更加飓风大作,如龙卷狂风一般,将地上东西卷飞。
而四方八面的妖魔哀嚎,魑魅魍魉,蠢蠢欲动,随时破界而出。
人们吓得尖叫起来……
“刘子业成魔了?”
就连拓跋焘也在禁卫的保护下,吓得倒退远离。
刘子业本想去摧毁乾坤鼎,无奈乾坤鼎一经施法,九味真火便会足足燃烧七七四十九天。
即便他跳过去,也顷刻间灰飞湮灭。
刘子业状如疯癫,白发飞扬,带着痛心,开山裂石的怒吼:
“我本佛心向菩提!
奈何菩提惹尘埃!
神鬼难辨佛非佛!
人性泯灭魔非魔!
菩提蒙垢渡菩提!
天下不仁诛天下!”
拓跋焘眼见苍穹破裂,天地一片肃杀,刘子业已然成魔,妖魔鬼怪似要破界而来。
他惶恐的看着妖冶无匹的刘子业,深深提口气,大声喝道:
“你这魔头,还敢毁天灭地不成?!”
刘子业千丈白发迎风飞扬,觎觎血魔,又睥睨拓跋焘。
再一字一顿,狂傲道:
“我若成神!
天下无魔!
我若成魔!
神奈我何!”
他妩媚霸气到极致的眸光,再横扫一眼黑压压的大魏御林军,豪气干云的怒吼:
“神已沽名钓誉,唯魔拯救苍生!
若圣姑涅重生,天下万物,皆大欢喜!
若圣姑灰飞湮灭,六界生灵,斩尽杀绝!”
刘子业狂傲不羁的掷下话,令人震耳欲聋。
双手挽狂澜,将凛冽飓风揽入怀中,再击打向御林军。
黑压压的御林军被他的魔掌狂风,像残叶一样扫得飘飞。
在他狂笑声中,在人们还在惊骇中,飞身离开大魏。
他的金甲禁卫,回过神来,赶紧追随。
刘子业离开魏境,回去立刻厉兵秣马,集结精锐,准备随时向大魏开战。
刘子业当日登基,便鸩杀了他父王最疼爱之子刘子鸾。
如今更将皇族中那些不满他,欲取而代之的皇叔们,还有他瞧着不顺眼的大臣贵族们,几乎斩尽杀绝。
手段残忍到了极致!
刘宋皇朝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刘子业疯魔狂悖,刘楚玉与其血脉相连,也跟着成魔**,甚为不满的对刘子业道:
“我与陛下,虽男女有别,却一母同胞,陛下拥有美人千万,花团锦簇,而我却独有驸马一人,穷极无聊,何其不公!”
“确实不能冷落了皇姐。”刘子业微微颔首。
随即,将建康城所有美男子召来任刘楚玉选为面首。
拓跋焘经刘子业这一气一闹一吓,彻底病倒在床上。
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大魏早已经天翻地覆,帝皇更迭。
大魏皇帝拓跋焘被刺杀驾崩,而拓跋被冠上弑祖罪名。
此事有御林军总管江漓等禁卫亲眼目睹为证。
拓跋恼恨皇帝火烧他的挚爱,弑杀自己皇爷爷,有复仇动机,所有人也觉得无可疑之处。
拓跋余为父皇报仇,立刻自封为帝,举兵上一揽芳华围剿讨伐拓跋。
拓跋一直不吃不喝,嘴唇干裂,岿然不动的阖眼静坐巨鹰崖,如同行尸走肉,根本未从丧失倾城之痛中走出来。
一揽芳华杀声震天,战英等护卫背水一战,且战且退,直退到高阳王面前才停下来。
“捉拿弑祖逆孙拓跋……”
捉拿他的喊叫声震耳欲聋,还有那些刀剑也晃眼得很。
拓跋余看着泰山崩于前却岿然不动的拓跋,怒声喝道:
“拓跋,你还在装死吗?!”
半晌,拓跋终于睁开眼睛。
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人马,坐在銮驾上皇帝装扮,威风凛凛,却也杀气腾腾的拓跋余。
心如死灰,依然一言不发。
“拓跋,你忤逆弑祖,朕今日便要将你绳之以法!”
拓跋余坐在銮驾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拓跋。
“忤逆弑祖?”
拓跋眉心轻跳,嘶哑的声音轻轻吐出,略显惊讶。
再缓缓阖眼,皇爷爷也该死了,早该去向倾城赔罪了。
战英见高阳王心如死灰,不为自己争辩,实在忍不住了,对拓跋余怒声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拓跋身体虚弱,看也不看拓跋余,嘴里再吐出轻飘飘的一句:
“陛下到底是谁所杀,你心知肚明!”
他语气不惊不咋,不悲不喜,仿佛世间上万事万物,谁生谁死都与他无关。
“天道沦丧,人心思变。连曾经孝顺的贤长孙,也忤逆弑祖。朕虽不忍再骨肉相残,但不得不秉公执法,否则巍巍大魏,百年威仪何存!”
拓跋终于睁开一丝眼缝,觑觑他浩浩荡荡的军队,再阖眼:
“天道在德,不在阴谋诡谲,不在兵强马壮,不在坐拥天下!”
他的声音虽轻,却也掷地有声。
天下最大的敌手,是你步步进逼,而他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
拓跋余气得紧握着拳头。
手轻轻一挥,眼睛禁卫就要去捉拿拓跋。
可是战英他们如何肯退开,让拓跋余伤害他们的殿下。
一众护卫早仗剑挡在高阳王面前,像一堵坚实的人墙。
战英怒道:“高阳王殿下没有弑祖,你们休想冤枉殿下如此大罪!”
江漓也护新主,对战英怒斥:
“战英,你不过区区侍卫,有何资格与陛下抗辩!”
“我只知道,高阳王殿下这些年为大魏开疆拓土,披肝沥血,鞠躬尽瘁。今日却要栽上弑祖罪名,无辜受戮,南安王殿下,您就不怕天下非议吗?!”
战英瞪着拓跋余质问。
“大胆战英,陛下已继位为帝,你还敢呼陛下从前封号?!”江漓剑指战英。
凌云和龙飞等人也叫道:
“什么陛下,我们殿下还未同意呢!”
“名不正言不顺,就自称为帝,也不怕夜里睡不着!”
拓跋余看着拓跋那些侍卫,对拓跋冷笑:
“儿,你果然养了一群忠心的狗啊!”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拓跋如老僧入定般淡淡道。
战英见拓跋余不会善罢甘休,而高阳王根本不在乎生死,甚至一心求死。
他又拦了拦凌云他们,放软口气,对拓跋余道:
“战英人微言轻,这些年忠心侍主,还是要向陛下讨个恩典,若陛下非要除了高阳王这个眼中钉,扬威立信,就拿战英开刀吧!”
“你以为朕,会姑息你们这些马前卒吗?!”拓跋余眯缝着眼睛看着战英他们。
“高阳王殿下这几位近侍当中,凌云资历最浅,陛下要杀要刮,就从凌云开始吧!”凌云也大义凛然道。
“不,龙飞最得殿下信任,陛下要杀人立威,就从龙飞开始吧!”龙飞也视死如归道。
拓跋余的龙渊剑,毫不留情的插进战英他们的胸膛。
当拓跋余的剑,就要刺向拓跋胸膛时,拓跋依然阖着眼睛,一脸的幸福,嘴角噙笑:
“娘子,为夫来了。”
拓跋余气得咬牙切齿:“拓跋,你想死,想去见倾城?朕偏不让你如愿!”
拓跋终究成了拓跋余的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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