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真如你说的那么不堪,那贤妃的家中比之刘家更是不好惹,刘家有动作你们林家又怎么会不防备呢,怕是那碗带有伤害胎儿的药你是自愿喝下的吧。”
柳映雪缓缓说出了当年的实情,林韶凝嚅动着唇,半天未能做出任何解释。
那已然是实情,她做何解释,为自己吗?可她确确实实真的是自己愿意喝下那碗药,不如就这样,不解释已是最好的表现。
柳映雪盯着林韶凝的脸,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当年,事情的实情来的过于晚了些,好在不枉费她当年没有错信人。
想起那年所谓真相调查出来王爷的暴怒,本不该承受的刘家妹妹被人摁着喂了绝育的药,她也因着求情被牵连,“刘家妹妹被诬陷的时候,娘娘冷眼旁观就不会心痛吗,怪不得大皇子这般,有你这样的娘孩子也不得好!”这样的重话柳映雪很少说。
“你?”林韶凝最忌讳别人说报应,偏偏柳映雪话音很重。
她这么多年守着病重的孩子,她孩儿的病症一半来自那人,另一半终归都是她自己本身,她最怕听到你作恶多端所以才会得到报应,报应你没有一个健全的孩子。
她做了坏事,可这宫里边哪个没有做过坏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那位整日里躲在慈宁宫烧香拜佛的,她为何烧香一心向佛,还不是为了她的私心。
人人以为做了太后该称心如意,实则不然吧。
她们世家弟子到底哪里活的幸福,幸福是活出来给外人看的,端着名号就要为此付出自己可悲的一生。
别人眼热的幸福,其中的苦楚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刘雅韵是,她林韶凝自然也是。
皇宫这座冷漠的坟墓进来的人想出去,而外面的人想了法子不顾一切的愿意钻进来。
柳映雪不愿走进坟墓里的所有的人都为此被感染的冷冰冰。
“林姐姐咱们也打了多年的交道了,我知你心中的家族要大于孩子,可家族再怎样你在她们眼中已经是外嫁女了,大皇子可是你亲生的儿子。”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在家之时父亲靠不住,嫁了人后丈夫也不亲不热,不对孩子好点往后日子可怎么往下熬呢。
柳映雪心知林家刘家陈家那种大家族内父亲对孩子自私至极,他们心中只有家族荣盛,女孩子都是她们用来平和关系的牺牲品罢了。
那声林姐姐拉回了林韶凝的回忆,她神色纠结,话间带着希冀,“我的皇儿他能原谅我吗?”
“会的,母子哪能有隔夜仇,大皇子如今正是因为挂念你才如此。”
“映雪妹妹,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发现了我还有另一层身份的存在。她的皇儿不能再经得起她这般的糊涂了。
“林姐姐现在都不算晚,你好好将大皇子的身子养好,咱们都欢欢喜喜的。”柳映雪是真心喜欢疼爱萧夜那小人。
心中装着爱,便不会被过往凡事扰乱心神。
不念过往,一切皆为过往罢了。
久久之后,林韶凝擦掉眼角的泪珠,呆呆的看了看湿润的手指尖,这怯弱的证据,她绝不允许自己这样。
静默一会儿,林韶凝便站起身喊了人打了水伺候着擦洗了脸,随后去了内室更换了一身衣装,转头带人去了大皇子的住处。
“娘娘,大皇子现下已经睡下了。”
还未走进去,奶娘的开心的声音传来,她的皇儿在白天里竟然能够入睡了。
“奶娘此话可是真的?”林韶凝满脸的不敢相信。
奶娘眼中带着欢喜的泪光,点点头。
难道皇儿是听从了柠溪的话,可什么话能让皇儿不用药便能安睡。
林韶凝到了大皇子那处,竟罕见的见到了她的皇儿睡得正熟,这可是白天呢,以往这个时候她和奶娘是如何哄都不肯入睡的。
今个儿倒是奇了,那位柠贵妃不知在皇儿耳边叮咛了些什么。林韶凝盯着孩子睡熟的脸庞一阵儿,神思却飘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有丫鬟来喊她,定了心神看着儿子心中的欢喜忧愁各参半。欢喜的是皇儿这么多年第一次安稳的入睡,忧愁的是能够让皇儿安睡的是那柠贵妃。
任谁被自己假想了那么久的仇敌帮助到心里能够好受,可笑人家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谁能做到那份狂妄,这位生长于大西北的柠贵妃越接近越有意思了。
——永福宫——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方才在贤妃的宸栖宫柠溪特意让玉竹慢了半步,悄悄地在大皇子处为其好好地瞧了一番。
“怎么,这回可是死心了?”
“奴婢死心了!”玉竹神色怏怏,看得出不是很高兴。
没有人愿意阴谋论,可惜的是结果就是如此。
“那你何故还是不开心呢,你想去本宫带你去了。”
“奴婢只是,奴婢有研究了太医们开的药方按道理大皇子不应该会缺少那些元素,奴婢现下只是不敢相信贤妃娘娘为何会如此对大皇子。”
柠溪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哑的说道,“或许在贤妃娘娘眼里,大皇子只是她争夺圣心的一个工具吧。”
玉竹站在一侧,主子的话在她脑海中炸开了,也让她曾经坚信的信仰瞬间崩塌了,依着她本心若是因为那庞若毫无干系的人跟主子生了嫌隙,心里紧张也对自己不识人心感到失望,不过也知道主子既然先开了口定是没跟她生气,“奴婢过于仁爱之心了。”
柠溪摇摇头,仁爱之心没什么错,错在了没用对地方。
这玉竹还是需要连翘**。
“你虽然也苦过,可你遇见连翘很早,后来她又将你保护的很好,没让你尝到几分苦难滋味。”
“那还不是主子也尽了力,不然我一个做丫头的如何保护妹妹。”连翘听主子这番话,她一个小小的伺候人的丫头可敢不居功,本就主子照顾她们几人颇多。
“那也是因为有了连翘姐姐我才能跟了主子这般的好主子。”玉竹拉起了连翘的手对她亲热不已。
玉竹性子一向冷淡对谁都一样,唯独对连翘亲亲热热的。
“哎哟,你俩这是在主子面前上演姐妹情深呢。”
从外头端来茶水的茯苓见俩人手拉手,主子懒散的倚在靠垫上就这么瞧着,怎么二人改行准备开始唱戏了?
茯苓的到来倒是将刚才的气氛调和了。
“好啊,茯苓现在连你都敢调笑我了,看来是不怕我晚上对你上下其手了。”
连翘所谓的上下其手其实是挠痒痒,茯苓身上的痒痒肉居多,自打连翘发现这个事情后每天晚上都要逗她,两人小屋里玩闹声总是要到很晚。
“连翘姐姐可别诬赖我,实在是你和玉竹你俩的样子太......,再者主子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让人家不得不多想啊!”
茯苓的话委实有些大胆,不过柠溪从来不压抑她们说什么,再者这些话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她们几个人也说不出什么让柠溪感觉大逆不道的话。
现在柠溪同她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像是住在一个寝室的室友,每天小打小闹的相处着、嘻嘻哈哈的玩闹着,不知多快活。
“行了,茶水放在这里吧,还有你们不要围在我这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整日的想躲在我这里偷懒,真是要不得!”
这话,哪里偷懒啊,她们很勤快的好不好,不过三人一副听话的模样,不敢多加打扰主子休息,紧忙着从屋内退了出来,给主子留下自己最委屈巴巴的一面。
她们急忙的出来主要还是怕主子在脑子一热啥的把她们送浣衣局、御膳房里边去,太苦了,他们现在可是受不得一点苦。
柠溪没将她们苦哈哈的脸放到脑海中,只是觉得这三人性格慢慢相融了,看来以后多在一块呆呆,性子这东西还真的能传染。
曾经闷头只知道跟药材打交道的玉竹,现在也能跟着打趣,玩闹在一块儿来了。
柠溪抿了口茶,咦,这味道不对劲啊,上午的那好茶呢?起身想要喊茯苓,罢了罢了,本就没多少的茶叶,省着点也蛮好的,以后隔三差五还能喝上一次尝一尝。
翻着书喝着茶柠溪的心思完全没将书中内容看进去,倒是不觉想起了大皇子那张乖巧的童颜,晃晃头,可别第一次见面就惦念上了,在可爱也不许,她跟人家生母可不对付。
总而言之,孩子虽然可爱,但是别人家的孩子远远观望着就好。
她其实也想着帮着大皇子出一个方子来调养身体,不过,她今个儿也算从言语中推测出,宸栖宫那位也懂得医术,只是不知是原本就懂还是后来为了给孩子调养身体慢慢耳濡目染学成的。
柠溪私心里愿意那位是后天在学的,因为她从脉中根本没有切出大皇子有中毒的迹象,只是天生的身子骨不好罢了,加之这些年被保护的,怕是整日的闷在屋子里不见太阳,说是不能着风,可是孩子长时间不吸收阳光,就像树苗一样没有光照,哪里能长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