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毕后,高岳便在撞命郎卫队的扈从下,携鼓吹和貔貅战旗,前进到距汝南城北仅三里地的天中山,觇候城内形势。
天中山,山下面为石,其上是土林,内有一条荆河流出,注入到汝南城北大堤下的护城河里。
当高岳的旗帜出现在天中山上,城内蔡兵无不震动,吴少阳便在一群将校簇拥下,也登上城东北角的子城处,和高岳几乎对望。
不过因距离数里,两人也不会有什么阵前交谈的可能。
倒是天中山到汝南北堤间的荆河两岸,官军前哨部队和蔡兵的交手异常也汇聚而来。
都是受挫的消息。
于頔驻屯在宜春,指挥军队对汝南城西发起进攻,结果在断济河处受阻:同样的,蔡兵在河对岸高地里也修起所砦栅,于頔的兵马涉水时遭到密集箭矢阻击,颇有死伤,败退了回来。
断济河的河口不取得,于頔根本没法和定武、义宁军的战线联上,对汝南西城的夺取自然也无从谈起。
城北三角湖和十家湖里处,神策、神威及宣武军今日也和蔡兵发生搏战:三百蔡兵骑乘骡子,忽然打开砦门杀出,奇袭了官军运粮的队伍,夺走许多人夫,刘昌、王沛领骑兵杀出,双方混战一场,接着蔡兵沿两片湖泊中间地带退回,刘昌奋勇追入,因地形过于狭窄,遭其他蔡兵乘小船切断归路,也损失些兵马,双方各自罢战归营。
至于城南,蔡兵同样依托南湖、柴潭、西湖的营砦和堤坝,击退官军多次进攻。
城东,蔡兵索性掘开鸿池陂,任由陂水四溢数十里,所经处皆化为沼泽泥泞:自这面来的徐泗部,即定武的独立骡子营,被水所阻,只能望而兴叹。
烛火下,高岳望着汝南城的地形图,思索着各面的战事,不断在心中推算着攻城方案。
最后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便长吁口气,召来几位传令司,“城东处既然全被鸿池陂所淹没,那么就让徐泗、苏浦、李愬这支兵马,绕到城南和严震武昌军和李宪、周子平的部众会合。”
翌日杜黄裳赶来,面色沉重地告诉他消息:
朝堂里请求罢战的声音这段时间又涌起,很多臣僚都认为,既然吴少诚已死,淮西又愿意交出申州和光州,那便等于是完全降服,朝廷也得给对方留条自新的退路,且国库内库如今为支用军费,也已十去其七,这场战事便至此为止,何必强求毕功于一役呢?
“荒谬!”高岳大怒。
“朝中甚至有人说”
“遵素但言无妨。”
“御史台那里有人弹劾,说逸崧你再打下去,怕是要重蹈当年诸葛恪覆辙。”
“谁人?”
“侍御史穆赞他们。”
高岳冷哼声,又问皇帝如何说。
“圣主倒是态度坚定,说马上哪怕倒腾尽大盈琼林,也支持我们征讨下去,可圣主也说,期限便是五月,五月若是汝南城还夺取不下来,那便被动了。”杜黄裳说到。
这次皇帝倒是坚定得很,毕竟有“封禅泰山”的萝卜催着这位永不言弃。
可皇帝的极限,也是到四五月,满打满算也只剩三个月了。
若真的在汝南城下功亏一篑,我这次征伐便根本谈不上完美,怕是回朝后的话语权也会遭到攻讦。
杜黄裳此刻上前,望着桌案上的地图,便建言说:不妨我们也垒起五丈高的土山,再运攻城的大铜炮上去,自远平射汝南的城墙?
“这样就算侥幸将其城垣射垮一段,但步兵却依旧为高堤湖泊所阻,和器械都伴随不过去,那么吴少阳让守兵随时修补,我们还是打不开缺口,无法占领城池。”高岳表示杜黄裳的方案,他先前考虑过了,但并不可行。
杜黄裳便问那该如何。
高岳说遵素,现在的态势更要你我沉得住气,且等伊慎和王锷的飞轮船来,战局或许便有转机。
杜黄裳点头,表示同意。
结果第二天的夜晚,一群传令兵气急败坏地入帐幕,告诉高岳个骇人消息:
“汲公,那宣武军的兵马使刘逸淮,就在黄昏时分,忽然又拔营退走了,在汝南城东北处,留出好大个阵势缺口!”
“混账!这到底(他麻麻的)是朝廷的官军,还是和蔡贼一样的汴贼?”高岳拍案而起,怒气满塞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