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英雄血(1 / 1)

龙阅风觉得已很久未曾陷入这般苦战了。

他虽号称“入地金龙”,可毕竟算不得真龙,不过是一条上了岁数,有着旧鳞病爪的老龙。

只短短一瞬的功夫,原本大好的形势就一发不可收拾。

柏望峰误杀了顾掌柜,又被黄首阳以三破斧偷袭重伤。

刘鹰顾和曲瑶发虽吸引了些许弓手的注意,但身上也多了几处流箭擦出的血痕。

赵燕臣总说要救师姐杀程贼,却一直不知所踪,也不知是逃了还是被人杀了。

陆羡之和白少央这两个芽儿虽已过来,却还在和三神通等小喽啰人纠缠,三山将与三海将这些高手可都缠着他和沈挽真。

陷入苦战的倒不止是他,陆羡之的臂上也差点着了一箭。

他连滚带跳躲过这一箭后,便却发现金蛟子正挥着一把“真水金骨剪”朝他迅速逼近。

他眼见陆羡之伤了两个兄弟,气得眼中喷火,脚下生风,手里的剪子一舞一颤,如两道煞气化成的邪风。

陆羡之被他的剪子逼到墙角,只得凌空一跳,一脚抵住了墙,一脚疾出如风,恰好把那只神武的剪子踩在了金蛟子的肩上。

金蛟子心一横,手不动,头却晃了晃。

他这一晃,嘴里竟仿佛有寒芒一闪。

原来他故意让陆羡之的脚抵在自己身上,就是想口吐暗器,好废了这只舞动如风的脚。

可陆羡之的脚可不是随便什么的人脚。

他的脚仿佛比他的手还要灵活,还要有力。

他的脚跟不动,只脚趾微微一动,便让那剪子牢牢地抵在了金蛟子的下巴上,逼得他连头都转动不了。

金蛟子即刻松指、放剪,双手箕张,如猛虎探穴般抓向陆羡之的脚。

可陆羡之的脚简直和泥鳅一样滑。

他抵在对方身上的那只脚竟似鱼尾般缩了回来,另一只脚再在墙上用力一蹬,人便飞向了金蛟子。

他还没完全飞近,就用一个膝盖和对方的脸打了招呼。

金蛟子飞了出去,一路撞翻了好几张桌椅,撞倒了好几个瑟瑟发抖的路人,最后才躺倒在地上。

他躺下的时候,嘴里冒着血泡,还吐出了几枚沾着血丝的大金牙。

沈挽真在一旁见了,提枪一赞道:“陆兄好身手。”

关若海冷笑道:“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记得替别人喝彩,当真是好气性。”

沈挽真也不搭腔,只一枪“游云压曙”摄过去,一把便压下了关若海如疾风骤雨般扎来的丈八盘蛇枪。

关若海顺势将枪尖直戳入地,趁着沈挽真的亮银枪还搭在他的枪上,直接把盘蛇枪身往上一抬,这一抬势如泰山,力似千钧,竟是想将沈挽真连人带枪一齐撞飞。

可这一招却被沈挽真提前看破,转手一枪“倒仙缠”化了枪势,反将对方的枪尖送到一旁的严星海那边。

严星海甩出一只绝星蒺藜棒便将这盘蛇枪尖打开,边打还边喝道:“老关你还不闪一边去,看我来打发了他。”

他满是自信地提棒上前,好像只用一招就能打发掉沈挽真。

然而等他站到沈挽真的面前的时候,却发现要被打发的人好像是他。

只因沈挽真数十枪下去,疾出、猛挞、斜刺、平挑、缠圈,招招势气压人,压得他半点抬不起头来。

关若海在旁边看着冷笑,严星海却被打得胆寒。

沈挽真迎面一记“杭秋露白”下来,直向严星海胸上要害刺去。

他用尽浑身解数躲过这一招,却再无力躲过接下来的一招。

因为沈挽真身上简直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出不尽的变化,他每攻破一路,都会有更厉害的一路攻过来。

严星海被他逼至墙角,总算是无处可躲,无地可退。

可他还是退了,这一退竟给他退出一个生机来。

原来刺杀发生时,多数看客已四散逃走,但仍有几个脚程慢的落在了后面。

清顺居宋子茗大当家的两位少爷如今就和他家老仆藏在墙角处。

老仆见严星海目露凶光地朝他看去,不由地把两个男童拥得更紧了一些。

沈挽真总以为程秋绪在云州经营多年,手下喽啰也会对本地人有所顾忌,岂料严星海上前对那老仆便是一棒,直打他脑浆迸了一墙,红的白的洒了一地,连个人形都没了。然后他才伸手抢过一个小童,抢来便朝沈挽真枪尖上扔去。

他这一扔竟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即便那小童不被枪尖刺死,也要落在地上活活摔死。

沈挽真岂能坐视不理?

他若眼睁睁看着这小童被枪尖刺死或是摔死在地上,那就不是沈挽真了。

他一枪收紧,又一手抱住那向他飞来的小童。

可严星海竟在他刚要抱住小童的时候袭来。

他袭的竟不是沈挽真,而是他怀中的小童。

沈挽真只能闪身一躲,躲到一边再把小童安然放下。

可严星海见他如此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竟又把剩下的一个少爷也丢了出来。

他这一丢却不是丢向别处,而是大力抛向高处。

这么一落下来若是无人接着,非得摔个骨碎肉烂的结果。

沈挽真喝骂了一声“直娘贼”,然后毫不犹豫地朝小童下落方向跃去。

严星海使的是什么奸计,他自是心中雪亮。

可若置之不理,眼看着那无辜稚儿摔成一团肉泥,只怕他这辈子都要睡不安稳,行不踏实。

他不但要在这场猎杀之中活下来,而且还要问心无愧地活下去。

可就在他用单手接住那小童的时候,严星海忽然又一棒子打了过来。

沈挽真抱起小童便翻身躲过,可他躲过了这一棒,却没躲过背后来的一记冷枪。

关若海的一记冷枪。

这一记冷枪似暗夜里亮彻天地的一道炸雷,一下就从沈挽真的后背捣到了他的心窝。

关若海一枪抽出,他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这血溅在他怀中的小孩儿身上,吓得他哇哇大哭起来。

沈挽真只觉得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烧得连他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他竟还伸出手摸了那小孩两下,像是想安慰他一样。

可那小孩看见他手上的血,仿佛更加惊恐了,尖声嘶了一声就跑开了。

严星海冷笑道:“你莫要怪我卑鄙,要怪就怪你这人被猪油蒙了眼和心,非要刺杀咱们程大庄主。”

关若海又叹道:“你刺便刺了,偏还要心慈手软,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我若是你,便会看着这小孩儿摔成肉泥。”

沈挽真唇角一扬,带起一丝讥讽的冷笑,道:“小人便是小人……”

小人若是跪着,便会去骂一群站着的好汉,小人若是贪生怕死了,便会去讥讽一群舍生忘死的君子。

严星海大笑几声道:“我们虽是小人,那也是坦荡荡真性情的真小人,走在黑道上也是有人吹,万人捧的。”

关若海淡淡道:“你虽是个君子,却要不明不白地死在武功不如你的人手里,所以做君子有什么好?还是做小人容易多了。”

瞧这两人说话的样子,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的。

这世间小人做起恶事来,总有一万个理由为自己辩解。

可世上还偏偏有一种人,不爱去刁难小人,偏爱去刁难君子。即便是恶贯满盈的小人,只要能找到一处优点,他们就会觉得这小人可爱至极,然后给他冠上一个真小人真性情的名号。可君子们若是犯了一点错处,他们便和乌眼鸡似的揪着不放了。

沈挽真已说不出话来,只伏在地上叹息。

他叹息的时候,俊俏的面容上仿佛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哀婉和决绝。

他知道自己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所以与其去听这些恶人冷嘲热讽,还不如努力回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一旁观战的甄幻海催促道:“与一个将死之人废什么话,还不快快让黄首阳结果了他!”

此刻曲瑶发和刘鹰顾仍与弓手们相搏,甄幻海和曾吟山在与那龙阅风相搏,而刘玉山与许忘山两人正死命缠着陆羡之和白少央,不让他们得空驰援沈挽真。若是再不速速下手,恐要生出许多变故来。

关若海似乎觉得这话说得不错,便看向一旁站着的黄首阳。

这人自与陆羡之一番对话之后,便似失了满腔战意,再无参战相搏之心。

关若海上前踢了沈挽真一脚,又踢得他吐出一口血来才冷笑道:“黄大侠,我刚刚那一枪伤了这厮心脉,他是决计活不成了的。你若一斧子砍下他的首级,让他少些痛苦上路,那也是一件功德啊。”

柏望峰的尸体仍躺在墙角,他的血仍抹在粉墙上,眼也仍旧睁得老大。

所以关若海这声“大侠”叫得实在讽刺,也实在诛心。

黄首阳仿佛听不到他说的话似的,只盯着地上躺着的沈挽真。

严星海笑道:“黄老既答应过要为庄主效力,这人便交给您了断了。您早些将这六个贼子的首级献予程庄主,也能早些见到您那孙女啊。”

这句话才仿佛戳中了黄首阳的脊背,逼得他脸颊搐了一搐,如一面山石崩落前的坡。

他不得不走到了沈挽真面前,如个操线木偶似的动作僵硬地提起了手里的斧子。

这是一把曾经为义气而沾血的斧子,也是一把令小人闻风丧胆的神器,如今它却成了杀害义士的一件凶器,成了小人都能随意操弄的玩具。

沈挽真原本紧闭着眼,如今却霍然睁眼,扬起头死死瞪着他,冷冷道:“你最好速速送我上路。我若不死在你手上,来日一定不会放过你。”

黄首阳面如乌云,神情痛苦难堪。

可他沉默了半天,终究是一句话都憋不出。

沈挽真冷笑道:“你在犹豫什么?柏望峰与你相交多年,你尚且能下得了黑手,我与你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你如何下不了手?”

他说完这句话就干脆闭了眼,仿佛是等着黄首阳的斧头落下来。

而黄首阳发出了一声叹息之后,也总算提起了斧子。

他这么一提斧,众人反应却各不相同。

陆羡之在一旁大叫“留情”。

白少央则在暗中叹息。

曲瑶发横了横秀眉。

刘鹰顾气得青筋暴起。

龙阅风则根本无暇分心。

他提起斧子之后,便有剑光一闪。

这道剑光仿佛是从天边而来。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把寒剑掠过沾了义士血的墙,闪过曲瑶发的眉,避过刘鹰顾的拳,擦过陆羡之的胸,点过白少央的袖,最后停在沈挽真喉咙边上的一把斧子下。

随着剑尖轻轻一挑,这把重如泰山的斧子就被轻轻挑开。

而斧子被挑开之后,这把剑就对准了黄首阳的脖子刺去。

黄首阳抬眸一看,抬眼看见对方一双冷箭般可怕的眸子。

而这双眸子的主人竟是郭暖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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