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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有新功能,莫方。乐+文+竹钰关切地盯着苏杭,眼睛嘀哩咕噜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思绪很快飞到早上在苏杭公寓看见的那一幕——苏哥跟俞总在一起啃嘴玩儿,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俩肯定不是只啃了嘴,绝对还啃别的地方了!不然苏杭那么重视形象的人,不会穿一件款式过气的高领毛衣出来试镜。

“兰、兰山哥哥!”他站出来想帮苏杭说说好话,便轻轻握住了贺兰山的手,小声讨好道:“这里这么多人呢……不太好吧?这头顶还有监控……身材我们可以进房间里再看……”

谁知贺兰山竟然不买竹钰的账了,没等竹钰说完他就抽|出手来,漠然地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眼里全是轻蔑和嘲讽:“不是找工作吗?你以为钱那么好赚?不脱,那你就滚吧!”

他这一句掷地有声,回声回荡在狭长空旷的酒店走廊上,就连四周搬运器材的工作人员都不由停了下来,四面八方的眼神都汇聚到苏杭身上,看热闹似的望着他们。贺导演平常不易发火,就算是有演员不在状态,他也是阴森森地笑,直笑到你头皮发麻再也不敢出错,今天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们的贺大导演竟然表现出如此鲜明的厌烦,甚至是扭头就走,简直是一反常态,剧组人员对此也很是好奇,都扒着门口偷偷地瞧。

“滚!”贺兰山赫然一声痛骂,一个反手摔上房门,整个走廊都似震了三震。

方梓也惊了,她甚至连苏杭以前是不是跟贺兰山有过节甚至搞过三角恋,抢了贺导的前女友这种狗血八卦都想出来了,在一群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中,她回头去看苏杭,才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却见苏杭整个身体反常地颤抖着,脸色刷得发白,一只手攥得死紧,似乎连指甲都要嵌到肉里去,而另一只手战栗着伸向衣领。

他咬着自己的唇,竭力压抑着痛苦,纤长睫毛的阴影遮蔽着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睛。

“……”方梓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竹钰的脑子一下子转过道来,赶紧拉住了要往苏杭身边去的方梓。

所有人都在盯着苏杭,就连头顶的监控摄像头都闪着工作中的红色指示灯,细细碎碎的闲话从洞开的各个房间里飘出来,好听的、难听的,和伸长脖子等着看笑话的,甚至还夹杂着更加露骨的眼神,都似潮水一般向苏杭涌去。

而苏杭就像是被人丢在聚光灯下的小丑,连左右回顾都不敢,他用力闭上眼睛,踹掉两只鞋,蹬了袜子,光脚站在酒店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脚趾蜷缩着,根根泛着羞耻的红,迟疑了几秒后,他终于迈开腿,向贺兰山那间房缓步靠近,同时肩膀一沉,罩在外面的风衣便顺着脊背滑落下来,似从苏杭身上剥落的蛹壳,沉甸甸地坠|落在地上。

竹钰拉开方梓,给苏杭的前路让开了一条道。

方梓突然听竹钰小声念了句“我会脱的,我会全部脱光……”,她忽然也恍然大悟,赶紧抬头朝苏杭看去。

果然,苏杭也开口了,但更富有感情,那种慌乱紧张又些许痛苦的,掺杂着一种被置于死地而只能被迫面对的勇敢,他慢慢拨开了皮带,掀起了毛衣:“我会脱的,我会全部脱光!”说完这句台词,他忽然将手中的毛衣狠狠地掷在地上,继而捂着脸,沙哑地嘶吼道:“来吧!都来看吧!”

苏杭很白,那种娇生惯养的白,很符合剧本里主角富家小少爷的身份。而这一出,也正是整部电影里主角“米酒”转变的开始和冲突的高|潮,家庭一夜之间破产,父亲失踪、母亲重病,几千万负债瞬间压上高中主角的肩头,一向优渥的环境顷刻崩塌,此时的主角正似那捧被架上名为“生活”的蒸笼的糯米,等待发酵,他羞耻、彷徨、不忿,他不甘堕|落但又不得不面临堕|落。

穷凶极恶的追债人疯狂地威胁已经居无定处的母子二人,从云端跌落的少年一下子感觉到无能为力的绝望,面对急需巨额治疗费用的母亲,他最终选择去地下赌场应聘做脱衣舞郎,兼职卖酒。他在赌场里学会了所有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在舞池里渐渐成长,根本不配谈及什么自尊,但他终于还是靠着积攒下来的钱做本金,一点点将脱掉的衣服和被人踩在脚下的尊严重新捡回来。

电影叫《酿》,讲述的便是这样一个关于矛盾和抗争,关于尊严和成长的故事,绵延出一个少年成熟的轨迹,而“米酒”则是主角在舞池里的化名。

这一段应聘戏,便是他人生发酵的开始。

方梓虽然从苏杭以前那些龙套剧里大浪淘金地发现了“他其实是有演技的”这个事实,认为只要严加训练,定然能够锻铁成钢,但她从未想到,原来苏杭的表演竟已如此饱|满,毫不夸张地说,能甩当红炸子鸡们八条街。来之前,她还曾担心苏杭近期的表演训练太浮于表面,会被眼光挑剔的贺兰山打回去,看眼下这状况,贺兰山若是不用苏杭,那就是被驴撅了脑袋。

她越想越高兴,深感自己眼光毒辣,从垃圾堆里捡了苏杭这个宝,简直是眉开眼笑,仿佛已经看见苏杭登上金枫晚会的颁奖舞台,领了那个金灿灿的影帝奖杯。

方梓正沉浸在幻想里,贺兰山突然就打开了房门,他面色严肃地瞪了苏杭老大一会儿,终于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披到苏杭的肩头。

苏杭往他屋里一瞧,桌上开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走廊的监控图像,他弯着眼睛笑了笑,叫了声“贺导”,问:“这段戏过了吗?”

贺兰山倚着门框,视线在苏杭没入裤腰的人鱼线上兜兜转转,随即也温和地笑了,朝苏杭伸出了手掌:“下周进组,控制体重,不许轧戏,能做到吗?”

苏杭握住贺兰山的手:“承蒙指导。”

贺兰山:“合作愉快。”

方梓长出一口气,竹钰则直接跳了过去抱着苏杭笑,贺兰山气得把小竹钰拽进自己怀里,又揉又捏,当着竹钰老板苏杭的面,就说要带他旷工去吃好吃的。

搞了半天原来是试戏,众人看不着热闹,很快都散了。

回去路上只有苏杭跟方梓两人。

苏杭翻着剧本看,等车开过了两个红绿灯,他才抬起头来望向方梓:“好好开车,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是有路还是有交通信号灯?”

方梓今天画了一个很温婉的眉形,但一蹙起来就不太好看了。

苏杭叹了口气,放下剧本,后背渐渐放松碰到座椅靠背:“想问什么,问吧。”

方梓恭敬不如从命:“你昨天跟谁在一起?”

苏杭禁不住笑了:“你直接问吻痕是谁留的不就好了?”

“苏杭。”方梓盯着道路前方,语气严肃,“是男人吧。”

苏杭眨眨眼,朝经纪人竖了个大拇指,谄媚道:“眼真毒,不愧是方梓姐,这都能看出来。”

“别跟我玩这些花花绕,我不爱听。”方梓道,“是谁?”

苏杭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笑嘻嘻地反问方梓:“你觉得是谁?”

这句话不知给了方梓什么刺激,她突然猛打方向盘,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似上了发条的吓人玩|偶似的坐直了,面色警惕地看着苏杭,眉头紧皱着不知在想什么。都说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强,苏杭看着她表情的变化,隐隐感觉到方梓心里很可能已经有了一个很接近的答案。

他没等方梓将事情挑明,便自己摆摆手,给她扎了一剂定心针:“放心吧方梓姐,现在谁也没有,这是……老死不相往来炮。还有个事要麻烦你,帮我把现在住的这套公寓给退了吧,我看中了一个新房子,打算搬到那儿去住。”

不知道方梓信没信,总之在僵持了五分钟后,她重新发动了车子。

“苏杭,房子我可以帮你退,只要你能自己处理好,你的私生活我也可以不过问。”临到目的地,方梓终于开口说话,“但我还有个问题。”

“嗯?”苏杭有点困,看看窗外已经接近家的方向了,不知道家里那个王八蛋走没走。

方梓说:“你之前真的没有受过表演方面的系统培训?”

苏杭一听这问题反倒乐了,一脸邀功求赏的奉承笑容,巴巴地瞧着经纪人:“怎么,我刚才表现太好,惊艳到了?”

“你不像是没经过培训的,也不像是科班毕业的路子,我带过那么多的人,只相信天道酬勤,什么老天爷赏饭吃都是瞎扯淡,再好的苗子也是实践出来的。我之前处理你档案的时候,发现你的户籍是几年前才落到云城的,再往前什么都查不到,你实话告诉我,参加选秀之前是做什么的?”

苏杭很是无辜,一本正经地随口胡扯:“我能做什么呀,家里穷,爹妈思想落后,兄弟姐妹超生了一大窝,天天东躲西藏,防着计生办的人,就没户口了呗!长大了才花钱托人建了一个,不然没有医保多惨啊,你说是不是啊方梓姐?”

方梓:“……”

苏杭自觉也没说错,他亲生的兔爹妈是超生了一大窝,多得他都分不清谁是谁,满眼都是大大小小白花花的团子,跟下了一锅汤圆似的,只不过他这些兄弟姐妹还没来得及长大化形,就全被人逮去炖汤了。

方梓明白他是不打算说实话了,也就干脆不再问,把苏杭送到公寓,又提醒了一大堆接下来几天要完成的通告,还把《酿》合同的相关事宜商量了一遍,商讨完工作,方梓深深看了苏杭一眼,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才倒车离开。

-

苏杭上了楼,发现家里没有王八蛋,大老板不仅吃干净了桌上的饭,还破天荒地洗了碗。

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缓解,直接脱掉外套瘫在沙发上,小眯了十几分钟,爬起来胡乱摸手机的时候手指碰到沙发缝里的一件硬物,抽|出来一看,是安洋寄过来的那张专辑。他昨晚上楼的时候才从入户信箱里把它取出来,到底是谁那么幼稚,给塞到了沙发缝里简直是一目了然。

苏杭嘴里骂了句“神经病”,一边拆了外壳包装取出cd,然后插|进笔记本的光驱里。

安洋是才华型的原创歌手,从曲到词到唱,几乎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公司团队负责后期润色和调整包装,因此曲子保留下了很浓重的安洋的个人风格,再配合他独特的嗓音,似夜晚共枕而眠时情|人的殷殷私语。等着电脑读盘的时候,他打量起专辑封面,上面的安洋是阳光暖男的造型,暖色光源斜着投下来,更显得这小歌手眉眼开朗,似颗温暖的小太阳。

苏杭躺在沙发上,似在兔妈妈怀里时那样蜷起来,娓娓的音乐声从音响中流泻出来,耳边不是激昂的快节奏歌曲,而是一曲舒缓如民歌般的调子。

“你是我背上稻草,

是我脚下的无垠沙漠。

我负重千里万里,

只为寻一棵不死的梭梭……”

苏杭带着困意从沙发上起来,踩着音乐的节拍走到厨房,他忽然觉得口渴,特别想喝一杯鲜榨的胡萝卜汁,最好是刚采摘的又清又甜的橙红色胡萝卜,然后打成汁水,加上他自己特制的蜂蜜冰块,他想想就觉得高兴。

但当他拉开冰箱,翻遍了所有的冷藏抽屉,却只找到一根已经*变质了的胡萝卜。

客厅的音响里还在放着安洋的歌。

“日出前,

你是我初生的希望;

日落后,

你是我沉坠的梦想……”

苏杭看着被他翻烂了的冰箱,忽然觉得特别特别特别的委屈,就现在,就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他就是想喝胡萝卜汁,格外的想喝,别的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能替代,就是拿金砖银砖、拿他平常爱吃的榛子蛋糕来劝他也不行。

他抱着那根已经变色的胡萝卜发愣,越看越难过,忽然就蹲了下去,在冰箱前哭起来。

……

他只是、只是想喝胡萝卜汁而已啊。

俞叶舟惊醒,浑浑噩噩之间感觉到眼前的光被一片阴影堵住了,眼皮扇动了几许才彻底睁开,发现那片阴影是苏杭,他衣着整齐,微微躬着腰,鬓角还冒着沐浴过后的湿气,手里正握着一把剪刀,铰着绑在自己手腕上的领带。

真丝领带,咔嚓几剪子变成了一堆破布,再低头一看,胯|间的皮筋儿也早就拆了。

苏杭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小高领毛衣,薄薄的毛衣领正好将昨夜胡来时落下的吻痕遮住了,他脖颈修长,皮肤细腻,能把款式已经有些过时了的高领毛衣穿出时尚感来,他扭头时窗帘缝隙里的阳光正好投到他的侧脸上,苏杭剪完,把剪刀往床头柜上一放,正好压住那张拆下来的已经被体|液濡得皱巴巴的支票。

但俞叶舟无心欣赏对方精致的下颌,而是一挺身拽住了苏杭的手臂,反身将他用力压|在床上,剥他的衣服。这位俞总的动作前所未有的粗暴,一失他以往的高贵之感,但奇异的是两人呼吸平和,你来我往不似强迫,更似房间某处架着摄影机,而他们是毫无职业素养的演员。

苏杭像是看戏,嘴角噙着并不明显的笑,任俞大老板将他颈上的毛衣领扯得变形,暴露了那一串殷红得有些发紫的吻痕和牙印。

最后恼了的竟然是俞叶舟,从昨天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像是挂在悬崖边儿上,双脚悬空,摇摇欲坠,踩不到底,他望着苏杭,像是望着悬崖上面一朵凌风傲雪开着的花儿,他自己都快掉下去万劫不复了,可还是觉得那花儿漂亮,想看多一眼。

俞叶舟的恼渐渐融成了不知名的感慨,他用手指捏了捏苏杭颈侧的牙印,道:“你真的……长大了啊……”

苏杭冷冷地哼了一声,将俞总推到一边去,自个儿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还顺带踹了俞叶舟一脚,不是很重,但正好踹俞叶舟心窝上。

“吃不吃早餐?”他问。

俞叶舟捂着心口说:“吃。”

苏杭甩给他一套自己不打算要了的旧衣服,毫无版型的运动衣裤和一件起球的长袖针织衫。

俞叶舟沉默了一会儿,说:“内|裤。”

苏杭反倒挑起了眉,从拖鞋里抽|出脚,往俞总的大|腿根碾了两下:“给你内|裤你穿得住?”

“……”穿不住,因为大|腿根被苏杭昨晚展示公狗腰的时候磨破了点皮,只要俞叶舟一抬腿,软|嫩的皮肉之间的摩|擦都能感觉到刺痛,别说再裹层粗糙的布料了,柔|软的旧运动裤对俞叶舟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他眼看没得挑,只好捡起衣服套上。

两人一前一后往餐厅走去,和平得像是一夜之间就冰释前嫌了。

此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盘西式早餐,白色的大底盘上是切成三|角形的两半多士,上面事先涂好的蜂蜜和黄油已经融得晶亮油黄,多士边角更是烤得焦黄酥脆,旁边还有一对煎香肠和一勺鲜嫩的黄油炒蛋。

“牛奶、果汁还是咖啡。”苏杭拉开冰箱的门。

俞叶舟没回答,因为他正面色难看地扶着墙。

苏杭回头看了他一眼,从冰箱最深处掏出两盒利乐包的饮料,之前代言该产品,厂家热情地送了他十几箱,因为是前年的新春包装,箱箱都印着穿着大红棉袄的自己,实在是太辣眼睛。他忍着嫌弃拆开盒子将颜色白里透红的奶制品倒进玻璃杯里,倒完了才发现保质期已经过了三个月,苏杭当没看见,反手将空盒塞进了垃圾箱,把饮料递给俞叶舟。

俞叶舟忍着大|腿根的刺痛,好不容易坐下来,尝了一口红不拉几的“牛奶”,难喝到差点吐出来,勉强吞了下去,才一脸这什么鬼玩意的表情看着苏杭:“这是什么?”

苏杭自己喝着咖啡,慢悠悠地说:“枸杞核桃汁,补肾又补脑,年纪大了,喝点好。地下室还有几箱,过会都给你带着。”

俞叶舟:“………………”他觉得自己不该说话,因为苏杭突然变得铁齿铜牙,有一万句等着怼他,于是他低下头叉自己的香肠吃。

苏杭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那盘,抽了纸巾擦擦嘴,才靠在椅背上观察对面的俞总。他喜欢吃甜,所以今天的早餐完全没顾忌俞叶舟的口味,蜂蜜很甜,黄油加了糖,多士也买的最甜的那种,平日连咖啡都要加浓免糖的俞大老板根本不可能吃得惯,他看着俞叶舟面带痛苦地咀嚼着,不由笑了:“吃不惯就别逼自己。”

俞叶舟抬起头,嘴里还咬着一截面包边。

“俞叶舟,我其实特别好奇。”苏杭将自己那杯没喝完的咖啡推了过去,看俞叶舟端起喝了一口冲淡了嘴里的甜味,才继续说,“你受不了我的属种,也受不了我的习惯,更受不了这种穷酸得连阳台都没有的房子,你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坐在这里吃早餐?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跟我计较的模样,与一个你已经玩腻了的小明星藕断丝连。”

苏杭说完,俞叶舟连那点面包边也吃不下去了,莫名有种被戳穿了的感觉,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苏杭戳穿的那层东西是什么,他只觉得羞耻尴尬。

“今天早上我想了想,觉得昨夜的话说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苏杭如此说道,俞叶舟心里一松,刚想露出个“你很懂事”的金主般的微笑,还没勾住嘴角,那笑容就立刻凝固在苏杭接下来的话里,“我昨天说你跟我拆伙的理由很可笑,我错了,我今天酒醒了才想起你确实是讨厌兔子。”

苏杭一顿:“那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也是兔子吧,俞叶舟?”

俞叶舟的脸色又黑了。

苏杭将他面前那碟甜到腻牙的早餐端走,重新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吐司煎蛋配千岛酱蔬菜沙拉,并一杯浓咖啡:“吃不惯的就别吃,逼自己不松口,最后还不是要全部吐出来?俞总,你是想玩兄弟乱|伦还是家族禁|忌,以后是要封杀我还是把我当个失宠的旧情人给放了,我其实都管不着,就一件,我希望你能发个誓。”

看着面前抓住了自己口味的新早餐,俞叶舟这才醒悟过来刚才那碟只是苏杭的羞辱,他们根本没有冰释前嫌,更不可能和和气气,他的尴尬顿时又上了一层,简直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

“你说来听听。”饭是吃不下去了,俞叶舟干脆放下刀叉,也抱着双臂与苏杭对视。

苏杭弯下腰,捏住俞总的下巴,他的拇指轻轻挤压着下巴上的皮肉,似亵|玩什么有趣的小玩意:“我希望你发誓,以后我们再见,就当互不相识。”

两人的视线相互交织,俞叶舟越瞪越狠,最后的眼神几乎是要将这不知好歹的小明星跟生吞活剥了,他右手掐着自己的手臂,暗暗用力,那股狠劲过了,心里突然有些紧皱,就跟昨天苏杭掐着他脖子快窒息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勒住了他,将什么东西生生拦在了心口,让他怎么也捋不明白。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吃饭吧,俞总。”苏杭直起身子,从衣架上取了外套,“算来你包养过的几任里,我是最给你省钱的吧?所以你送我的东西和房子我也不还了,我陪你睡了三年,这是我应得的。我会让方梓帮我把这间房子退掉,一个星期以内我就搬走,所以这里的钥匙你想留着就留着吧,反正说到底也都是你的财产,或者你看看屋里还有什么是你舍不得的,今天一并带走也可以。你的西装我会送到你平常去的那间干洗店,日后你派人去取就行了。”

“只有一点可能避免不了,”苏杭想了想,笑说,“我以后也许会频繁出现在电视和网络上,最好别看,要是你实在烦得不行,那就……封杀我,俞总,封杀你总会吧,不用我教。”

“苏杭!”他迈开脚的刹那,俞叶舟突然唰得一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站住!”

苏杭本能一顿,又继续走。

“我说站住!”俞叶舟追上去,心里的烦躁无以复加,仿佛苏杭这一走,真的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只有来回地重复地叫苏杭“站住”。

可等苏杭真的站住了,他又无话可说。

苏杭款款抿唇,无奈了片刻:“我要去试镜的,俞总,贺兰山的戏,您知道吧?或者您又想搅黄我的工作吗,毕竟贺导演是您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让他换角实在是太容易了。”

俞叶舟下意识反驳:“不是……”

苏杭回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俞叶舟吞了口唾沫,习惯地将手往口袋里插,插了两下才发现这运动裤根本没有口袋,这两下就搞得他特搞笑,像是苍蝇摩|擦它的前足,没了西装,他一下子像失去了外面坚|硬的壳,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而苏杭愈加笑得像嘲讽。

俞叶舟的嘴角轻微向下,唇薄削抿起,右眉尖上挤出了一个小小的凹槽,脑子一抽,说道:“我在你身上投资了上千万,我是你老板,你有什么资格说互不相识?”

苏杭的笑一下子消失,瞬间冷了面孔,哼笑一声扬起头颅:“好,那我也向公司发誓,三年内一定给您赚回上亿票房,五年内拿到金枫影帝,您投资的这上千万,我绝不会让它打水漂,假如我做不到,就用自己的皮给你做一副手套!”

俞叶舟愣住,娱乐圈里混了十年也没混出头的不知凡几,当红的那几个花旦小生都还在影视剧圈里游荡,连视帝都还没碰到手,更别说要涉足影坛,就连当年的施今歌也是拼了多少年才满含热泪地接过金枫奖杯,天赋极高的不是没有,比如十七岁就靠《红海滩》一举成名夺得影帝的萧诚,但毕竟萧诚这种人十年难出一个。五年拿影帝,对苏杭这种还停留在花瓶阶段的卖脸小明星来说,简直算是海口了。

这个誓言拿到外面去,或许整个圈子都会笑他眼高手低、自寻死路,但别人都能笑,俞叶舟却是最没有资格笑的那一个,苏杭到底有没有能力,俞叶舟实在是太清楚了。他为什么要压苏杭的资源,为什么要顶苏杭的角色,因为他知道,一旦苏杭得了机会,立刻便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他只有将他压在手里,苏杭才能一直做那只为了面包屑而主动收敛翅膀的漂亮的小麻雀。

但俞叶舟不知道,他手里的这只漂亮麻雀早就有了叛逆心,只是从未在他面前显露出来而已。一开始说拆伙的确实是俞叶舟自己没错,可当他自己打开了笼门,才发现也许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样漂亮的麻雀了,可如今苏杭为了能够飞出这个精心打造的笼子,甚至不惜说出用自己的皮给他做手套这种话来。

苏杭就算是被剥皮拆骨,也不想在他的笼子里了。

俞叶舟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慌,昨晚苏杭作势要上了他时的恐慌与现在的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了,他此刻的每一个细胞和神经,都似浸泡在毒液里,可他眼下却没有丝毫的心情去分析这毒液里是什么成分。

苏杭指指背后,道:“门在这里,是你滚还是我滚?”

见俞总似个愤怒的木头,只瞪人不说话,苏杭点点头:“好,我滚。”

他的手刚碰上门把手,忽然背后涌来一阵凉风,俞叶舟似豹性爆发般突然扑上来,苏杭根本来不及躲开,手和腰就瞬间落入对方的控制范围里,鞋柜上的杂物通通被俞叶舟扫落在地,然后他直接将苏杭抱了上去,墙上粘了个用来挂小物的塑料钩,正好怼到苏杭后腰,疼得他闷哼一声。

俞叶舟的手向后抄去,将手掌插|进苏杭的腰与塑料钩之间,另一只手则抓住苏杭的两手,让他不能挣脱。

苏杭缓过劲来,垂着视线去看对方:“我们已经结束了,俞总。”

“苏杭。”俞叶舟贴上来,将他笼罩在自己身躯铺设的阴影之下,将声音放柔、放慢,“这是由我决定的,不是你。”

苏杭忍不住嗤笑:“你哪来的自信?”

“这里来的。”俞叶舟慢慢俯下头颅,将那片阴影加深加重,直到两人的鼻尖相互抵着,轻轻摩挲,因为这足够近的距离,他甚至看不清苏杭是何种表情,只能闻到对方身上隐隐传来的香气,是那支他喜欢的香水,从面前青年的颈窝里蒸发出来,甜而不腻。

他深深嗅了一口,空气愈加粘稠,连呼吸都拥挤在小小的空间之内,他的胸膛贴着苏杭的胸膛,说话间嘴唇轻轻擦过青年的鼻尖,又缓缓向下移,俞叶舟抬起了眼睛又迅速落下,那双比苏杭还要长的睫毛便轻缓扇动,搅动着仿佛已经凝固的气流。

“你喜欢我。”俞叶舟似陈说一件既定的事实般,重复道,“我知道,因为你喜欢我,苏杭。”

说罢,他骤然搂住了苏杭的后背,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那双苏杭曾经朝思暮想、甚至可以连自尊和梦想都为之抛却的嘴唇就那样轻易地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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