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今大王刚刚过世,世子又年轻识浅,再加上潞州那边战事吃紧,如此下去,我河东真是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啊!”
“可不是吗?外有强敌窥视,内部大王又不幸离世。若是没有一个威望足够深厚的大将统领,我河东危在旦夕啊!”
“以本将之见,如今的危局只怕世子殿下难以掌控,还是稳妥起见,以李节帅暂时执掌军政的好,等世子殿下成长起来后,再将大权归还给他!”
……
听着外面传来的议论声,跪在李克用灵前的李存勖心中在为父亲的离世而感到悲伤的同时,还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着。
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体一直很强壮,并且年龄也才刚刚满五十一岁的缘故,李克用总觉得自己还能多活几年。
所以在过去几年中,虽然已经让他的长子李存勖出来做事,并且还将其官职逐渐提升为晋州刺史,不过总的来说,李克用对李存勖的培养还有些不够。
到了此时,虽说李克用在生前当着众人的面公开宣布立李存勖为晋王世子、河东节度留后,但河东的军政大权却掌握在他的弟弟李克宁的手中。
再加上李克用向来喜欢收义子,那所谓的十三太保中,除了李存勖外其他的都是义子。
在这个时代,义子虽然比不上亲生儿子,不过也是有一定的继承权的,尤其是当李存勖还年轻,在军中没有多少威望的时候,这些义子们自然会产生一些想法。
此时,当李存勖在他父亲的灵柩前哀声落泪之时,军中却是出现了不少流言蜚语,有些将领暗中不服李存勖,想要拥戴李克宁上位。
好在,李克宁虽然心中有篡位的野心,不过那天李克用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立李存勖为世子的,此时李克用尸骨未寒,李克宁还没有那个胆量直接违背李克用的遗命的。
不管他如何掌控大权,如何觊觎那个位置,但如今立李存勖为嗣王这一点却是无法避免的,至少他暂时还没法改变这一点。
有些不情不愿的到了李克用灵柩前,李克宁向李存勖呵斥道:“大哥已经病逝,如今你既然为世子,那就应该早日登上大位才是,怎么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他的言语之中显得极为不客气,不过李存勖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诚恳的告诉李克宁说:“侄儿年幼丧父,又不懂得如何治理国政,虽然有先王的命令在,但恐怕我还是无法担当这个大任。在侄儿看来,叔父勋德皆高,而且先王曾经把大政交给你管,我想将军府的大事都麻烦叔父来管理,等侄儿年长一些再说。“
这种时候李克宁大权在握,李存勖虽说心中不甘心,但此时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的心思,好声安抚着李克宁。
李克宁听了心中一动,就想要答应,不过他转身看到同位顾命大臣的张承业、李存璋二人,见他们都眉头紧皱,显然不赞同李存勖的决定。
李克宁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无奈的想着:“可惜,张承业、李存璋等人却不能为我所用,否则何须惧怕区区一个李存勖?”
他脸色一沉,大声道:“我兄长生前遗留的命令,把侄儿托付给我,谁敢换人?“
李克宁虽说心中觊觎着晋王之位,但也知道此时让李存勖继位已经不可避免,所以不再犹豫,当即走下去朝着李存勖再拜称贺:“末将李克宁拜见大王!”
众将见此,同样拜倒在地,大声道:“末将等拜见大王!”
在一部分重臣武将的支持下,在李克用遗留的深厚威望影响下,李存勖最终才得以即晋王位,成为河东这个强大藩镇的统治者。
“李克宁,李存灏,你们等着吧!孤总有一天会掌握大权,将你们通通送去先王面前效力的!”
“朱温,你与我父亲乃是二十多年的老仇人,昔日上原驿之变险些置我父亲于死地!后来更是将我河东逼得如此衰退。不过如今你已经垂垂老矣,而我却还年轻!将来总有一天我会为我父亲报仇的!”
“还有契丹耶律阿保机,幽州刘仁恭这两人,一个与我父结盟,却悍然背盟的无耻小人;一个更是由我父所立,却背叛我父,乃是更加阴险的小人!这两个小人,孤将来一定会向你们复仇的!”
……
刚刚登上晋王之位后,李存勖在心中暗自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发愤图强,将来完成他父亲最渴望完成的三大恨事。
当然,李存勖也不会忘了,在南方还有一个与他同样年纪,却已经名震天下很多年,并且早就执掌淮南的吴王杨渥!
这个与他同样年轻,同样出身高贵,同样志向远大,同样心怀天下,同样渴望沙场建功的吴王杨渥,或许将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竞争对手!
“你能做到的事情,孤也一样能做到,而且孤还要做得比你更好!”李存勖心中想着。
然而,回到现实之后,李存勖此时面对的,却是下方众将不信任的眼光,以及不怎么恭敬的举止言行。
李存勖知道,不管自己有多么远大的志向,但此时他第一个要做的事情,还是如何真正的将河东大权掌握在手中!
“嗯,张承业和李存璋这两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而李存灏虽然看着是支持我的,但他心中只怕也对我继位感到不满,而最大的敌人应该还是李克宁……”李存勖静静分析着敌我形势。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位领兵出征的将军一般,在真正出手之前,他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意图,准备以不断示弱的办法来迷惑敌人,等到他做好了准备后再发起致命的一击!
不久,李存勖下令让李克宁全权负责晋王府中军国大事,以安抚李克宁之心,同时任命李存璋为河东军城使,兼马步军都虞候。
当初李克用在为,多宠信胡人,并且对军士极为优待,这固然使得军队战力较高,但同时也使得军队的军纪败坏,侵扰街市店铺的事情时有发生。
李存璋到任之后,立即逮捕其中尤其残暴蛮横的,并且处以重刑以儆效尤,仅仅一个月时间便使得晋阳城中秩序肃然。
这样一来,虽然军政大事依旧由李克宁掌握着,但晋阳城中的大局却已经逐渐被支持李存勖的李存璋掌控了。
二月底,李克宁的府中。
“哥哥死了,弟弟继位,自古以来我沙陀族人就有这个传统!而且让叔叔叩拜侄儿,叔父心中难道能够忍受这口气吗?上天将晋王的位置授予你而不取,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这段时间,对李存勖继位极为不满的李克用的养子李存灏,正在极力鼓动着。
之前一段时间,因为已经在实际上掌握了河东的军政大权,并且李存勖这段时间对他也非常恭敬顺从,所以李克宁心中那份警惕之心已经下降了许多。
考虑到李存勖毕竟是自己的侄儿,又是李克用明确指定的晋王继承人,再加上如今君臣之别已经定下,所以对李存璋之前的诸多劝说,李克宁都严词拒绝了。
不过李克宁再怎么拒绝,却架不住李存灏的反复劝说,再加上他的妻子孟氏同样在劝他造反,终于还是让李克宁下定了决心,准备发动兵变,自立为王。
要发动兵变,首先自然需要得到足够的消息,尤其是晋王府中的情报,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消息。
李克宁以前有个部下叫做史敬熔,如今在晋王府中做事,李克宁当即将此人召来,让他为自己效力,帮他打探晋王府中的消息。
然而李克宁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史敬熔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回到晋王府中后便就此消息告诉了李存勖。
得到消息,李存勖不敢怠慢,匆忙将监军张承业召来。
“孤听说,孤的叔叔李克宁准备趁着孤到他的家里探望时,将你和李存璋二人一并杀死,然后拥奉李克宁为河东,率河东所属九州归附朱温,并且将孤和孤的母亲一起送往大梁。张监军,你为我河东监军使,深受先王大恩,如今的事情,你说该怎么办吧?”
“什么?李克宁准备发动兵变,将大王与太夫人等人都出卖给朱温?此人这是准备将大王母子投入虎口,不除掉他岂有安全的道理!”张承业又惊又怒。
虽说李克宁如今执掌大权,不过在如今的晋阳,支持李存勖的文武重臣同样有不少。
李存勖当即在张承业的建议下,决定先下手为强。
二月二十一日,他在王府摆酒宴请诸将,包括李克宁、李存颢在内的诸多文武官员全部到齐。
宴席之上,当众人酒兴正酣时,随着李存勖的一声命令下达,埋伏在旁边院子里的甲兵突然发动,在座位上将李克宁、李存颢二人以及他们的党羽逮捕。
李存勖当即数落二人之罪行,并且在这天晚上将二人斩杀。
自此之后,晋王李存勖终于执掌了河东大权,正式走上争霸天下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