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来到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正是峨眉派的开府之期。岳清算得上是不之客,不好提前去,掐准了正日子道场,也就罢了。临行前刘泉来问:“师兄,峨眉派跟咱们不共戴天,只你带着平儿、元儿去,是否会有危险?”
岳清道:“无妨,这次开府,不过是峨眉派仗着太元真人和长眉真人那两代人千年来攒下的家底来一次回光返照罢了,况且这次他们开府,自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也够手忙脚乱的了,没功夫找我的麻烦。平儿是应三湘贫女于湘竹之约,元儿则另有际遇,完一场劫数。你用心准备,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峨眉开府之后,便要有幻波池一场大战,于双方气运消长,大有干系,许师姐飞升在即,我不想再让她因此事拖累,耽误功业,邓师妹又远在光明境,只有咱俩去了。”
刘泉道:“师兄放心,师弟我到时候必定全力以赴!”
峨眉派开府,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盛事,若非这些年岳清组建七星仙门,拉拢了好些旁门剑仙跟峨眉派冷战,凭借峨眉派三代人的努力,声势还要再大上十倍!
如今峨眉派局势始终被困在巴蜀云贵一代,往北出不得甘陇,本来往南已经挺进江南,却又在紫云宫折了罗紫烟和萧十九妹,衡山派覆灭在即,峨眉派一再劝说白谷逸能够接替罗紫烟执掌衡山,白谷逸始终都没有同意,峨眉派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罗紫烟的徒弟们都收入峨眉,不然的话,没有长辈护着,就凭罗紫烟这些年结下的仇人,那几个女弟子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擒去蹂躏致死。
峨眉派声势大不如前,不过凭借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倒也算得上是厚积薄,因此这次盛会,八方宾客云集,倒也隆重,堪称可与当年五台派组织的七星聚会相媲美。
岳清带着司徒平和裘元乘五色祥云赶来蜀地,不多时到了峨眉山上,那山因为当年被都天烈火阵炼了一次,三仙二老合力移山换岳,将四面俱都以峭壁阻隔,内力以仙法将整个山腹挖空,形成一座座洞府,这次开府,还要按照长眉真人当年所设定的,将以地水火风熬炼山石,然后重新凝塑开辟成太元五府,到时候会更加严谨,外敌再要攻打进去已是绝无可能,以防止昔年故事重演。
岳清到时,门前值班的正是齐金蝉和易鼎、易震兄弟,看见天边彩云飞降,还以为是来了那位正道仙宾,赶忙迎了出来,及至落地才看清是岳清,顿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那易震直接指着岳清大声说道:“我峨眉派开府,你这妖道来此作甚?”说着就要放出飞剑。
司徒平拿出请柬抖手掷了过去:“贵派掌教齐真人邀请我师父来参加盛会。”
易震接过请柬看了看,随手撕成四片:“我们今天邀请的皆是正派的道德真仙,焉会请你这妖道来赴会?定然是你自做的请柬,假冒而来,想要混入仙府……”
司徒平喝断他的话:“我师父是何许人也?至于为了要进峨眉派吃一顿酒席假造请柬么?我师父今天到此,乃是齐漱溟特地派了秦家姊妹到五台山送请柬请我们来的,哼,现在又不忍脏,那齐漱溟道法通玄,想必是知道我们要来的,却故意让你这腌臜小子在这里做恶犬拦门狂吠,给我们难堪,罢了罢了,你们峨眉派的酒席,咱们不吃也罢!”他转向岳清道,“师父,峨眉派出尔反尔,齐漱溟自做了反复小人,咱们也不必给他们面子,自回山去吧!”
“姓岳的妖道!你把我们峨眉山当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易震放出飞剑,直取岳清。
岳清向司徒平点头道:“也好。”将袍袖一甩,五色祥云再度升起,将易震的飞剑挡在外面,托住三人,直往南方飞去。他见既然峨眉派不欢迎自己,正好去幻波池,把石生三兄弟救出来,顺便也跟卢妪彻底了结了这桩恩怨。
至于易震,根本不在他的视线之内,哪怕易震说出再难听的话,他也懒得反驳争辩上一句半句的,跟小孩子骂街实在是有失身份,况且今天的事情曲在峨眉,那请柬把人家请来,却又给拦在大门外面,不让人进来,峨眉山上那么多仙宾同道看着呢,齐漱溟能够邀请岳清来,代表着齐漱溟的气度,岳清能够来赴会,代表岳清的气度,两大级门派的领袖各有千秋,不分上下,而这时候要是岳清走了,齐漱溟立刻就要被人小看一截,甚至成为天下修真者之间的笑柄。
对于齐漱溟邀请岳清赴会的事情,峨眉派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虽然万分不情愿,不过也不敢违抗掌教真人的命令,易震恨极了岳清,故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齐金蝉和易鼎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得看岳清落的难堪,不过现在看他真要走,那可就是自己一方的难堪了,他急忙快走几步,高声喊道:“岳真人请留步!我……”
岳清哪里听他召唤,五色祥云早星驰电掣,疾奔西南依还岭方向飞去,转眼之间已经飞出百里之遥,忽然迎面飞来一道金光,乃是一条长达十数丈的金色霹雳,仿佛五爪金龙,雄游苍穹,张牙舞爪,瞬息飞至,拦住岳清的云头,金光闪处,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男孩,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模样比起石生来也不遑多让,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短衣,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圈,下身穿着气息短裤,赤着双脚,凌空徐站,笑呵呵地向岳清道:“岳掌门,你这是要往里去啊”
看到此人,岳清立刻心神大震,眼中瞬息之间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车轮飞过,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穿着鹅黄色的短袖衬衫,被自己抓着胳膊拉扯过来,只是向着自己微笑……
脑中的影像完全跟眼前的人重合,岳清用手指着他,激动地道:“你……你……你是……”
来人微微点头:“贫道极乐童子李静虚,怎么,岳贤侄不认得我了么?”
李静虚很早以前就不再出山了,一直在云南雄狮岭长春岩无忧洞里面修行,直到后来他采集五行精英,以元婴为基础,重新塑成了这么一个身躯,出来行走的时候,岳琴滨正四处躲藏隐居,以免被当时的峨眉派斩尽杀绝,因此脑海之中一直没有李静虚现在这个模样的印象,而作为穿越者岳清,他也没有见过李静虚,只是当年看书的时候,见到过书中一小段的描写,穿越过来,便接受了岳琴滨的记忆和情感,根深蒂固地认为李静虚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李静虚:“我之所以能来这里,可是您有意所为?”
李静虚反问道:“你怎么就认为,你是从别处来到这里的呢?或许,你是从这里到了别处,然后又回来的呢?我且问你,你到底是岳琴滨还是岳清?”
岳清微微一怔:“我是岳清。”
李静虚道:“既然是岳清,你为何要与太乙混元祖师报仇?为何要复兴五台派?为何要跟峨眉派为敌?”
岳清被他这一连串的为何闻得有点无法回答:“那么说我是岳琴滨?”
李静虚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此世界是梦,彼世界亦是梦,岳琴滨本无有,岳清亦本无有,不过是无中生有,有过还无罢了!你要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方能够突破桎梏,一举证得法身,迈入金仙境界!当年你师父就没有悟明白,修得极为勉强,虽然能够寄托虚空,却始终无法凝证法身,如今经了你这一回事,他也有所顿悟,不日即可成就了!”
岳清向李静虚郑重地鞠了一躬:“多谢师伯赐教。”又让司徒平和裘元过来磕头,李静虚的辈分高得有些吓人,司徒平都要叫师伯祖,裘元更是得叫太师伯祖了。
李静虚笑道:“好孩子,都起来吧。”又跟岳清说,“我看你这是从峨眉山方向过来,怎么齐漱溟没邀请你么?”
这回不等岳清说话,司徒平便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那易震殊为可恶!齐漱溟肯定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把他放在门口羞辱我们的!”
李静虚笑喝道:“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仇怨是非!你带着是非之心去想别人,自然能够想出一堆是非来!”
正说着,北面又飞来一朵祥云,上面站着齐漱溟、荀兰因、姜雪君三人,离着老远,齐漱溟便大声道:“岳道友走得好快!多亏遇上了李师叔!”三人先过来给李静虚见礼,然而齐漱溟跟岳清说,“岳道友,方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实在是我教育无方,小徒冒犯之罪!还望岳道友千万见谅,莫要跟他小小孩子一般见识!”
姜雪君也说:“方才我们俱在里面用功,因几大魔头要来作孽,所以合力推算布置,此事确实怨不得齐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