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么,不就是无数次跌倒又重新爬起来的过程?以后不会再同一个地方跌倒也就是了,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李承乾的人生中出现了李二这条大坑,而且这大坑如影随形,简直有一种海楛石烂,生死相随的既视感。
恪物院还在筹办中,以后自己就是院判,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从头开始,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都要自己亲手把控才行。
书院到现在仍旧没有一个头绪,如何建造,如何招生,用什么教习,让谁来管,怎么处理寒门与世家的子弟的关系,等等等等都是李承乾要操心的。
李二现在正值壮年,这代表着李承乾要在太子的位置上做很久,皇家的亲情永远都是凉薄的,谁也不敢确定以后那些弟弟们没有取自己而代之的心思,万一真的有了,自己应该怎么应对,怎么处理?
这道并非是他一心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他更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但是时间一长,身上渐渐的就开始担负一些责任,对家族的,对国家的,对百姓的。然而这种责任在别人眼里看着只是一个笑话,李二不会给你太大的权利,因为世界观不同,百官也会给你巨大的阻力。
要想长久就要站稳脚跟,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在李二允许的范围内,打造一些属于自己的底气。
孔子之所以成人成圣,就是因为他名望够高,李承乾没有本事去建立一个学术体系,难道还不能发扬那些别人建立过的体系??
儒家的美女自然有他诱人的地方,但是剩余的那些亦是各有姿色,皇帝之所以不喜欢,只是因为那些美女不会迎合而已。
李二是一个强大的人,强大到了无所畏惧的地步,他喜欢自己的国家在手中强大的感觉,所以他不忌讳任何让自己强大的东西,经过无数次或明或暗的试探,这才确定李二真的不是很忌讳那些东西,既然他不忌讳,那么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始自己的事业。
李承乾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想动弹,想到那些繁杂的事情脑仁就疼。
王子初趴在窗前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红花绿叶傲立雪中的景致虽然不常见,但总不至于一直看个没完不是?
“媳妇~我头疼。”
王子初鄙视的看了李承乾一眼:“不过是钱财而已,用得着要生要死的?”
李承乾半晌才哼出口气,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就没多大意思了,媳妇是自己找的,即便是在败家也得过下去不是?吭叽半晌,这才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继续操心自己的事情。
太子殿下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少,毕竟上有老爹下有大臣,一些具体的工作都由下面的人去做,作为大唐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李承乾的权力很大,在很多人眼里可以算是掌握了生杀予夺之权,一道命令发下,自有上万人为他驱使奔走。
今日的显赫风光,与之前的无权王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具体如何众人心中都有数,李承乾的权势看似滔天,却也只是空中楼阁,看起来华丽,其实并没多少根基在,他的一切福利或是权势都来自哪个强大的老爹。
老爹不高兴李承乾做事做的太多,所以就想敲打敲打,让他干一些太子应该干的事情,一千贯铜钱不算伤筋动骨,但对李承乾这种视财如命的人来说,恰好能让他心疼一阵子。
知道自己老爹是嗯么想的,揉了揉额头坐了起来,看着王子初披着大氅在看雪景,心中又是多了几分纠结,这个女人是天上的流云,应该有着她独有的自由与安逸,只是如今被自己锁在深宫里,看不见高山,看不见流水,看不见了那些花花绿绿的世界。
“收拾东西,今天回云台山。”
“好呀~”
王子初睁大了眼睛看了他一阵,而后嫣然一笑,回头准备自己东西去了。
云台山四周三百里的山地都是他的封地,哪里早就差人盖了一栋别苑,李二长孙曾去过一次,心醉哪里的景色,跟李承乾要了两栋最高处的院子,每年都要去哪里住上一阵。
那里用度不缺说是准备,也不过是拿上些换洗的衣物而已。只是恰好碰见长孙前来东宫,李承乾也就叫上长孙一同去了。
农业国家对于春耕看的无比重要,春耕期间即便是皇帝太子都不允许游玩,只是这倒春寒还不知持续到什么时候,云台山离得有不远,李二所幸也就答应了,临走时还说,处理完手中的政事,也会到云台山去住一段时间。
长孙今日心情不甚好,看起来有些郁郁的。坐在豪华的马车上看着外面发呆,方才两岁的稚奴躺在长孙怀里,伸着小手不断的想抓李承乾腰间的玉佩,嘴里呜呜囔囔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其实舅祖也只不过是贪些银钱而已,阿娘没必要如此伤神的。”
长孙轻轻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道:“你舅祖贪得无厌,奢靡成性,本就该惩戒一番的,你父皇如此做法道也合情理,只是心中想着他年老,膝下确无甚子女尽孝,心中抑郁而已。”
李承乾微微一笑道:“还是因为舅父的事情吧,舅父恩宠太盛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孩儿所料不错,后面舅父便要开始罢相了。”
长孙闻言皱了皱眉头,轻叹了口气,却并未说话,身为皇后,长孙一直做的很好,不管是人前人后都不会讨论朝堂上的事情,只是昨夜的事情对长孙家打击很大,一时间钻了牛角尖而已。
李承乾接过长孙怀里的稚奴,刚扑进李承乾怀里,却是一把将腰间玉佩一把抓住,死命的就相往嘴里塞,李承乾解下玉佩,一手抱着,一手拿着玉佩掉在半空来回晃着,看着历史上的高宗皇帝在自己怀里玩闹的场景,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大片大片被白雪覆盖的田地,众人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场雪下的还算是及时,若在晚半个月来,不知会坑死多少人,农人么,最怕的就是天灾人祸,如今政通人和,这天灾也就成了他们顶顶害怕的东西了。
“承乾?怎么了这是?”
长孙的话将李承乾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微微一笑,用手擦了擦李治因为啃咬衣襟留下来的口水,结果边上的襁褓也不管李治的挣扎,一股脑的就给裹了起来。
小家伙终于玩够了李承乾手里的玉佩,转手将它塞到母亲怀里。
“阿娘~给!”
“哎?那可是哥哥的玉佩,为什么给阿娘?”李承乾继续逗他。
“大哥有钱,稚奴要存着,以后娶媳妇用。”
“可是大哥就不娶媳妇了?”
“耶耶说,大哥有钱~不用存~”
李承乾呲了呲牙,无奈的看了长孙一眼。
“俗话说的好!财不露白,古人诚不欺我也!”
山上却是比山下冷了许多,将他还给长孙,自己却是下了车,将众人接下来后,才抱着李丽质朝着别苑走去。
“承乾?方才想什么呢,半晌不见你说话?。”
“却是在想一些东西,不过现在还只是设想而已。”
“可是因为书院的事情?其实你知道,你父皇不想让你做哪些东西,不过既然你答应了他有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才有了昨日罚钱的事情,你若坚持,想必阻力不小。”这也算是知子莫若母了吧。
“阻力?人要接受新鲜事物总会遇到一些阻力,只是那些东西对我来说真的没有太大所谓,无非就是时间问题而已,恰好孩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说着将扯自己衣服的李丽质抱回怀里,轻轻点了点她冻得通红的小脸接着道:“人们接受了香水丝袜,接受了霜糖美酒,接受了火药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多一个学院,时间长了也肯定会接受的。”
李承乾说话的时候很有自信,长孙听着却是微微一笑不在说话,他相信孩子的眼光,也相信他的实力,即便是事情不成又如何?就如他说的,他才十二岁,自己允许她犯错,李二允许他犯错,满朝的勋贵老臣允许他犯错,至于那些不允许的,所有人都不会去考虑那一小撮人的想法。
众人进了大殿,屋子里左右各有两个巨大的铸铁炉子,被里面的石炭烧的有些发红,石炭产生的烟气顺着炉筒飘到外面,将屋里照的暖烘烘的。
“也难怪你爹罚你,这东西本就是烧石炭的,你确不告诉管事,弄得你爹少了一冬的木炭,今春结算的时候,光是火耗这一项就用了三千贯钱。”长孙一边微笑着,一边斥责李承乾不懂节省,只是李承乾却是满脸无辜的样子,笑道:“这关我什么事?人家来了二话不说就要铁炉子,看了一眼装卸的方法就说会了,走的时候还跟狼赶似得,生怕跟我扯上关系,这不是有病么?”
长孙横了李承乾一眼,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便将李治身上的襁褓解开,将孩子递到身后奶妈的手里,离着炉子坐远了一些道:“人家李林浦好歹也是跟着你爹的老仆,这些年也算是尽职尽责了,你少说一句话,险些让他把命都搭进去。”而后似是也觉得好笑点了点李承乾的脑袋:“不过是因为你祭天礼没做好,罚你多做了即便而已,心眼小的跟针尖似得。”
李承乾却是一脸不在意道:“哈?这宫里的宫娥太监就属他最凶,不过是出门了几天,竟然将我的贴身丫鬟派到掖庭宫?那可是三品女官,谁给他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