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秉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暗道:“糟糕!我咋把这件事忘得死死的?”
当他再瞥一眼刘晓光时,发现他又正常地工作了。
原来,刘晓光发觉南秉怀走近自己时,赶紧收起了手机,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电脑上。
你南秉怀这时可顾不上这位助手了,而是慌慌忙忙奔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当他通过办公桌上放置的台历一对照日期,自己的老伴已经早两天过生日了。可是,家人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难道是生气了?
他带着极度不安的心情直接拨通了老伴的手机——
他的手机里很快传出了张美娜平静的语音:“秉怀,你打电话有事吗?”
南秉怀有些忐忑地回复:“哦,我想问一问你的生日···”
“你别操心了,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我知道···可惜我没能回家···对不起了···”南秉怀的语气很心虚,与之前给刘晓光‘上课’的语气大相径庭。
张美娜显得无比的宽容:“秉怀,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工作忙才错过了回家。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耿耿于怀了。”
老伴越是显得宽容,南秉怀越是显得内疚:“我已经答应玲玲(南洁的小名)回家了,可是还是因事耽搁了···今后真的无法面对咱们的女儿呀。”
“你放心吧,玲玲不会怪你的,也知道你忙,否则就给你打电话了。”
“美娜,谢谢你们的理解·可真的难为你了。”
张美娜微微苦笑:“谁让我是一个科学家的老婆,在享受这份荣誉的同时就必须付出和承担。”
南秉怀的双眼不禁湿润了:“美娜,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在忙些什么吗?”
“秉怀,你早就说过,自己是国家的人,研究的项目肯定的关于国家重大科研项目,如果不想告诉我,那一定有不告诉的理由。我何必让你为难呢?”
面对如此通情达理的老伴,南秉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还好,这里是办公室,并没有第二个人,他可以放心地让自己的眼泪沿着沧桑的脸颊流下来···
“美娜,我好久没回家了,真想回家一趟···”南秉怀在这个时刻,突然有些哽咽了。
张美娜也动情了,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柔声表示:“只要你有时间,随时可以回家,不过要提前来一个电话,我给你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南秉怀泪中带笑:“我好想吃你包的酸菜馅饺子了,做梦都想吃。”
“那好,我到时就给你包酸菜馅的饺子,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等我目前这个项目筹备工作告一段落吧。”
张美娜试探的语气:“还得多久?”
“有点说不好,也许几个星期,也许是几个月。”
“啊?千万别几个月,到那个时候,天已经热了,酸菜就不好吃了。”
“哦,那我争取抽空回去一趟。”
“秉怀···”
“嗯?”
张美娜想责备老伴几句,但语气又变得怜惜了:“你不要因为工作繁忙而忘记了休息。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我知道。你不要担心,我的身体好得很。”
“那就好,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呀。”
南秉怀又不禁感动了:“你对我可真好···可我常常都忽视你···”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什么都理解,因为你是一个有抱负的男人,怎么可以为了小家而怠慢自己的梦想呢?”
南秉怀眉头一动:“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
“当然知道,否则就不配做你三十多年的夫妻了。”
“哦,那你说说看?”
“秉怀,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无意之中看到你写的一章日记,并且还有标题。”
“哦,日记的标题是什么?”
“它的标题是《远方的秘密》。你在日记里描述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以一个天文学家的责任感,为人类揭示更多的遥远太空的秘密。”
南秉怀显得无暇感慨:“我早就忘记了这章日记,但我的志愿却从未改变过。你还记得那章日记,真是我的知音呀!”
张美娜不由苦笑:“从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虽然嫁给了你,但未必能拥有你,因为你已经嫁给祖国的天文事业了。”
南秉怀又露出内疚的表情:“美娜,我这这辈子亏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秉怀,你千万不要这样说。只要这一生无愧于祖国的天文事业,那你就是最自豪的男人。”
南秉怀突然热血沸腾:“美娜···可我愧对你呀···真希望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秉怀,既然咱们嫁给了不同的对象,那就应该忠贞不渝地守护着他。你为祖国的天文事业而兢兢业业,我自然要任劳任怨地支持你呀。”
“美娜,谢谢你。我娶了你,是我人生际遇中最大的幸运。我感觉我取得的每一项成就都凝聚着你的付出呀。”
张美娜嫣然一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会很自豪很骄傲的。”
······························································
南秉怀好久没有跟老伴谈心了,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这次动情的通话简直一发而不可收。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终于打断了他俩忘情的通话。
南秉怀从久违的情感中醒悟过来:“请进!”
程学东推门而进,当看到南秉怀端着手机时,顿时显得不安:“南老师,我没打扰您吧?”
还没等南秉怀表态,电话另一端的张美娜听出了端倪,赶紧发出声音:“秉怀,你忙吧,我先挂了。”
程学东隐隐约约听到了手机里的女人声音,不由心里一动:“是师母的电话吗?”
南秉怀再听一下手机,感觉它确实没有声音了,才慢慢把手机放进来白大褂的口袋里,然后冲程学东点点头:“哦,我刚才给家里打个电话。”
程学东试探询问:“您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回家了?”
“是呀,就连老伴前几天过生日的事情都给忙忘了。”
程学东回想几天前在南家的情景,不禁触景生情:“如果知道您在跟师母通话,我就不该来打扰了。”
“看你说的?”南秉怀有些嗔怪道,“我们老夫老妻聊天又不是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因私忘公呢?”
“南老师,假如您家在外地,经常顾不上家还有情可原,但您别忘记了,您的家就在本市呀,假如长时间不回家,是不是有悖于情理呀?”
南秉怀脸上有些发烧:“小程,难道你是在给我上课吗?”
程学东赶紧摆手:“您是老师,我可不敢。我仅仅是向您提一个建议罢了。”
南秉怀沉思片刻,不由感叹:“我小时候读大禹治水的故事时,感觉他因为治水而一直不回家,甚至经过三次家门而不进,简直就是杜撰的夸张故事。可是,当现在轮到自己头上,连我都恐怕要效仿人家了。现在咱们这个工程是千头万绪,哪里有我放松一刻的时候呀。”
程学东的双眼不禁湿润了:“南老师,我理解您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你放心,我身体硬朗得狠。现在说说看,着急找我啥事?”
“南老师,我打算出去考察咱们的天眼安放的场地,所以想再听听您的意见。”
“哦,那你自己有目标了吗?”
程学东点点头:“我倒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南秉怀先是一怔,随即转身向他示意:“你快坐下来,咱俩慢慢谈。”
再说张美娜挂断电话后,又沉浸一下刚才的温情,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他没有时间回来,自己何不包好饺子亲自送过去呢?
她想到这里,立即匆匆奔向自家的厨房,并且打开一个小坛子,那是她自己腌制的小坛酸菜。
当她发现里面还有两个半颗酸菜时,便不顾里面的冰凉的酸菜水,伸出捞起其中一颗,整个的厨房顿时弥漫一股怪怪的酸味。
叮咚!
就在她把酸菜放置在菜板上挥刀剁碎时,客厅里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张美娜心里一动,难道是他回来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