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暮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扶着吴明起来坐好,在马车内等了片刻,直到外面一阵的打斗声停止,他这才微微弯腰从车内出去。
吴明眼角一抹得意,随即趴在窗边掀起小帘子看去。
黑衣人抓住了那个为首的,似乎在审问着什么,第九日暮站在那个为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说了什么,那个男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然后,第九日暮转身准备回来,与偷看的吴明又撞了视线。
吴明放下帘子,隔开两人的视线。
无论这第九日暮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总归是对他无害的主意,他也没必要非要去弄个明白。
第九日暮从外面进来了,神色一如往常的温和,只是不知是不是吴明错觉,他觉得第九日暮眉宇之间的几分英气变得有些锋利了。
之前吴明觉得第九日暮像一支笔,如此仔细看来,吴明却觉得第九日暮更像一柄剑,一柄不出鞘,韬光养晦着的利剑。
第九日暮没开口,吴明也不会开口,因为吴明知道,第九日暮不说,他也问不出什么。
入了西关,有守城的官兵得了消息在城门口守着,第九日暮没让吴明下车,直接入了县令府,不多时,城里有些权力的官员都过来拜见了。
吴明坐在主位,第九日暮站在一侧。
那些守城官员个个似乎都有些难以启齿,因为这方县令已经跑了,前面战事不断,偶有匈奴越过汉关直达西关,上任的县令怕死,卷了细软收刮了民脂民膏就带着人跑了,如今这里无掌事之人,灾民跑的跑,走的走,虽不算空城,可也皆是些老弱病残。
这事也向朝廷递过折子,被层层扣下,至今都没个消息传来。
吴明听完,直接气得大拍了一下桌子,桌子没事,他手疼,收进袖子里揉了揉,肯定红了大一片。
他让目前掌事的过来,训斥了几句又谅解宽慰了几句,便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第九日暮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什么也都没做,吴明瞅他,他回瞅过来,意思很明显。
你瞅啥?
吴明坚定不移的瞅回去,瞅你咋地。
第九日暮挑眉,收回目光,没管,不说话,也不打算说话。
吴明在考虑,要不要掐个大腿眼泪汪汪的装个可怜什么的,结果他没下手,第九日暮就先退下了。
禁欲大叔什么的,好难搞。
结果第二天第九日暮就送了他一份礼物,他们急着赶往边城,一早就走了,第九日暮留下三个人下来,西城到底也是最后一关,势必是要保着的,第九日暮不会任由着这里继续败落下去。
北方有三城三关,第一层是边城边关,第二层为汉城汉关,第三则是西城西关,当初吴国这三关再北上,还有一些小镇小村皆是吴国疆土,结果后来匈奴占据,长鞭直驱边城,边城便成为了第一道防护,如今漠北军就守在边城里。
一旦边城守不住城破,汉城根本就没有兵力抵抗,西城就是个摆设,到时候匈奴轻轻松松就能直接占据三城,过王山岭便是平原,攻入皇城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无论西城还是汉城,土地都不肥沃,无法自给自足,只能贸易吸引商旅,前提是得把匈奴给解决了再说。
两天后,吴明一行人再次来到汉城,汉城比西城稍好一些,城内有些兵力,也有几个主事的,这里也遭遇了不少兵乱,在漠北军没有抵来之时,汉城一度成为匈奴的天下。
后来漠北军过来把匈奴赶到边城之外,汉城才稍微松了口气勉强的缓解了一二。
吴明看过以往的资料,几十年前的时候边城汉城西城都是商旅必经之地,因此都是比较繁华之地,出了边城再走也是吴国的地方,直到过了玉门才通往西域。
没想到,匈奴竟然一只脚已经跨进国门了,朝廷里面那两个皇子还在争着皇位,真是可笑。
吴明身边的人建议,边城实在太过凶险,而且由于这几年都在打仗,早就没了百姓,建议吴明就在汉城监军。
吴明直接把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当着所有人的面,第九日暮依旧安静的站了一旁,直到完事了才出来打了个圆场。
当然,吴明知道这是第九日暮特意让人出来演这场戏的,吴明也不好意思不接不是,来这么一出,他的声望值直接就高了。
在汉城休息了一日,吴明一行人就开始继续出城往边城而去,只不过遇暴雨,一行人出城不过半日就被困在了坡地,无奈,只得在途中休息,待大雨过去方可再继续。
第九日暮跟吴明依旧坐在马车了里,第九日暮很少开口,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看书,吴明朝着第九日暮看过去,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外面大雨唰唰的下着,落到地上,落到马车上,落到人的身上,溅出无数的小水珠,然后埋入泥土之中。
时间在冷冻之中流动,四周一片寂静。
寂静得让吴明有些害怕,不知为何,这个雨天来得不太是时候。
吴明知道自己这一行绝对不会轻轻松松,走到现在才一起马贼估计都已经是第九日暮私下清理后的事了,让吴明担忧的不是外患,而是内忧。
他的行迹肯定会被人给匈奴通风报信,皇子亲自来边关抵御外敌,对士气绝对也是有影响的,毕竟,皇帝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饿死在边关不是,因此粮草必定也会运送些过来。
漠北军如今最大的问题反而就是粮草问题,入冬,匈奴那边缺粮才来骚乱边界,不然这个冬天两边都不会好过。
“滴答滴答滴答——”马车外沿有雨水滴落,吴明心里闪过一丝担忧,下意识的朝着第九日暮看去。
第九日暮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对着吴明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他转身掀开小帘朝外面看去,目光转动了一翻,旁边有人过来小声的对着他说这话。
第九日暮难得凝眉,一向温和俊朗的脸出现了几分凝重,对着吴明招手示意他过来。
“殿下,我们估计得逃命了。”第九日暮语气却是透着几分乐趣。
吴明点点头,伸手直接抓住了第九日暮的衣袖,第九日暮看到了,没说什么,示意吴明跟他下车。
车外大雨,一出来吴明就被淋了个湿透,只戴了简单的斗笠,第九日暮让人换了吴明的衣服进去坐着,然后化作三队人马分开而行,他跟第九日暮到了人数最少的一行,往北,过悬桥直接便能看到边城。
大雨,山路滑,马匹行不了,第九日暮直接就把所有的马匹给放了,一行不过数十人沉默的在大雨之中走着,吴明脚下一滑,幸好被第九日暮拉着,落入第九日暮怀里。
“别怕。”第九日暮轻声在吴明耳边说道,扶着吴明,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继续上山。
他们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就连握住的双手也是湿润着的,第九日暮的手很凉,在雨水之中仿佛像是握着一块玉石,侵入骨子里的冷意。
“太师,我们会安然达到边城吗。”吴明神色认真,眼底却浮现出层层担忧以及无措。
第九日暮在雨中眯着眼睛看着吴明,那些细发顺着第九日暮的脸庞,看上去这个男人有着说不出的味道。
“当然,臣哪怕以命相搏都会将殿下安然送去边城。”
吴明被第九日暮那嘴角淡淡的一抹温笑给闪瞎了眼,擦,老狐狸认真起来还挺撩人的。
当然,吴明也可以很肯定的说自己一行人一定可以达到边城,虽然路途可能会更坎坷一些,毕竟,第九日暮是个无比惜命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有一黑衣人从林中现身,似乎受了些伤,对着第九日暮耳语几句,第九日暮脸色微微一变,示意快走。
隐约,吴明听到了远处几分惨叫之声。
“咻咻咻——”几十只箭朝着他们射来。
吴明没反应过来,第九日暮扶着他的肩膀把人拉到身后,手臂被箭擦过,几分血迹很快就被大雨冲刷了个干净。
“唰唰唰——”林子外突然跳出几十个蒙面人,有人朝着远处吹了一声口哨。
第九日暮脸色有些不好看,拉着吴明赶紧朝着山林上方继续跑去,有四人护着他们往上,余下几人留下抵挡。
刀剑之声不绝于耳,吴明不敢回头去看,任由着第九日暮带着他走。
“哗啦哗啦——”大雨还在继续,四人全身湿了个透,那些雨水打在树上声音扰耳,让那两名守卫也有些分不清声音。
吴明知道,能够留在第九日暮身侧的,必定不是简单之辈,身后的脚步声不断靠近,似有千军万马之架势,吴明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心里原因还是真有其事,看向第九日暮。
“给我一把剑,实在不行匕首也行。”
第九日暮没给,他把一直拿着手里的木棍摊开,里面有一把青色利剑,没剑鞘,在雨中泛着冷光,打在上面的水滴似乎落入水潭之中。
“殿下,臣就是您最有用的一柄剑。”第九日暮将剑拿在手中,脸色沉重。
吴明愣神,有些恍惚,第九日暮却是直接长剑一挥,挡过旁边突然射来的一只箭。
“嘭嘭嘭——”远处的蒙面人又追了上来,甚至跟着的还有几十个匈奴,拿着弯刀如狼似虎般朝着四人扑过来,个个恨不得把人给吃了。
吴明凝神,指尖几分精神力凝聚,这个世界并非异能世界,他能使用的力量也很少,最多自保。
侧头看去,第九日暮那张温和的脸色变得十分沉重,嘴角的含笑也没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把利剑,雨水从他的脸颊落入,他抿紧了唇,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些敌人。
拖着吴明跑了一会,第九日暮目光微微闪烁,他取出藏在腰间的一把宝石匕首,迅速的塞进了吴明手里。
“拿着,臣只能护到殿下这一步。”第九日暮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有些其他情绪在里面翻滚。
说完,第九日暮就拖着吴明就朝着山上继续跑去,有几个蒙面人已经近在咫尺,甚至一把大刀直接朝着吴明砍来。
“锵——!”第九日暮挑起那刀,头也不回的对着吴明喊道。
“跑!”
吴明撒腿继续朝着林子里面跑去,第九日暮则是翻身一剑将那蒙面人斩杀,然后紧跟在吴明身后。
此时蒙面人已经去了七八,更多的则是匈奴,那些匈奴个个在身后穷追不舍,幸好这是山林里匈奴骑不了马,不然此刻绝对已被追上。
“射——!”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第九日暮直接抬手就把吴明的脑袋给按下去,侧身挥剑砍断那些飞来的利剑。
“唰唰唰——”雨声跟箭声混为了一体。
吴明脑袋上的斗笠被箭给射到了树上,吴明也不敢去取,只能顺着本能跟着第九日暮朝着林子上方跑去。
“哒哒哒——”隐约,吴明听到了马蹄声。
第九日暮也听到了,拉着吴明就朝着那边飞快跑去,甚至运起轻功直接抱着吴明在树木之中快速闪过,吴明能够发现第九日暮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唰唰——”
出了林子,下方是一处小山坡,远处飞快的奔驰来了上百匹骏马,领头是一匹白马,在雨中肆意狂奔,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铁甲的男人,拿着一方长\枪快速奔来。
那雨水打在那铁甲之上,冷彻的寒意扑面而来,这个男人,仿佛是从地狱之中踏着尸体归来之人。
尤其那双眼睛,仿佛漩涡一般让人不敢轻易对视。
除了吴明,吴明看着那个男人,神色一片平静,没有惊慌亦没有害怕,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一切。
第九日暮还来不及松口气,眼角微微一瞥,脸色大变直接一掌将吴明打落山坡。
“唰——”一根利箭射中第九日暮的肩膀,第九日暮嘴唇都泛白了,在雨中的冲刷之中那血泛着黑色。
吴明被第九日暮推下去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指尖微微运起真气,却听见一声马啸。
“嘶——”
吴明斜眼看过,那白马直接飞起,马背上的男人脚踏虚空从马背之上腾起,接住自己反手就将手中的长\枪朝着山坡上射去。
“啊——”有人惨叫了一声。
第九日暮趁机从上方跳了下来,一张脸彻底的泛白,已无半丝温和如玉的气质,眯起眼睛那一瞬似寒光嗖嗖而过,如坠冰窖。
“护驾来迟,漠北将军你可知罪!”第九日暮冷声开口,吴明脸皮一跳。
“此地不宜久留,无论功过,先撤!”吴明提高声音喝道。
此时漠北军也赶了几百人,分为两队,一队护着吴明跟第九日暮回营,一队断后。
所幸这次匈奴人数不多,吴明与第九日暮总算脱险。
吴明坐在漠北将军身前,松了一口气全力无力的躺在漠北将军胸膛之上,马蹄声溅起泥水留下一个又一个印子,他松了一口气,雨水此刻都砸在他脸上,他的嘴唇也冻得发紫。
漠北将军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驾着马飞快的赶回边城。
边城的人早就看到了漠北将军的人马,立刻大开城门,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吴明浑身无力,想擦去脸上的雨水都没办法。
他看到城内全是士兵,冷清的街道没有一个百姓,这座城……吴明闭上了眼睛,不愿细想。
“殿下,到了。”一道有些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吴明强撑着精神点点头,漠北将军先下去,吹了个口哨,这马儿竟然弯曲了腿,让吴明能够轻松的下马。
吴明的脚刚刚踩到地上,还没站稳周围的将士全部半跪了下去。
“参见三殿下——!”
“参见三殿下——!!”
这时,漠北将军上前一步,弯腰行礼,“三殿下,请。”
吴明脚有点虚,往府邸里面走去,这是之前边城县令的府,后来边城屠城后匈奴打算烧毁,结果下了场大雨,因此边城里面的街道建筑才勉强保留了下来。
吴明朝着里面走去,眼光移向第九日暮,他肩膀上的箭已经取了,不过整个人脸色都不好看,神色嘴唇有些泛黑,吴明眼皮一跳,赶紧过去。
“太师!”吴明瞧见第九日暮的脸色是真的不行了。
“快请大夫。”吴明对着漠北将军说道。
“只有军医,已在房内等候。”漠北将军让人扶着第九日暮赶紧进去。
吴明也跟着进去,进了屋子,漠北将军这才把脑袋上的头盔取下,出现是的一张坚毅的脸,那双眼睛像狼一般,看着让人有些发虚。
漠北将军对着吴明退后三步,半跪,身后跟着的几个将士也跪下。
“漠北将军楚越护驾不力,特此请罪。”
吴明赶紧上前将漠北将军楚越给扶起来,“将军这是何话,倘若今日不是将军及时赶来,本殿下早已死在那蛮族之手。”
“况且边关战乱不断,幸得将军镇守一方,将军乃我吴国之栋梁!”吴明斩钉截铁,先把立场摆明了先。
楚越抬起头看了吴明一眼,起身了,“一路艰辛,殿下还请先去歇息一二。”
吴明一身湿透,衣服粘在身上也不舒服,点头,跟着侍从去了后院。
他是皇子,自然是住最好的一间屋子,里面早就准备了热水和衣物,吴明还挺满意的,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穿好暖和的衣服这才去看第九日暮。
不是吴明不关心第九日暮,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第九日暮那边守着两个侍从,有个军医在给第九日暮换药,第九日暮进了房间就一直昏迷,一直没有醒过。
军医见了吴明,想行礼,被吴明拦住了,他站在床边仔细的看了一眼第九日暮,轻声问道,“太师可有大碍?”
“箭伤不打紧,只是这毒不好解,得要一味引子,让人去取了,熬得过今晚就无碍。”军医是个中年男人,见惯了这些,不紧不慢的说道。
“太师必定能够化险为夷。”旁边有侍从打水过来,吴明示意自己来照顾。
第九日暮的衣服换了一身,不过却一脸的汗,吴明给他擦拭了一翻,摸了摸头发,湿的,让人取了干帕子,给他擦头发,不然即便是熬过了,这湿着头发过一晚也是得头疼几天。
等到做完这一切天色已黑,吴明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去找楚越了。
这边关目前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得问清楚了,他走的时候入秋,如今已深秋,势必跟匈奴有一场大仗要打了。
楚越在跟手下的几个心腹看地图商议军事,瞧见吴明来了纷纷行礼。
“我是来询问边关战事的,之前我在京城时听闻边关粮草短缺,如今还能支撑多久?”
楚越看了吴明一眼,那几个将士没敢说话。
“已饿死残兵两万。”楚越面不改色的说道。
他的声音很低沉,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这是一个非常有男性魅力的人,刚毅的面孔总是不苟言笑,看着有些让人害怕。
吴明皱眉,“残兵两万?”
楚越颔首,“粮食不够,仗要打,残弱兵只能舍了。”
“军中无人异议?!”吴明觉得他摸不准这位的脑回路,倘若如此对伤残兵,岂不是会寒了军中将士的心?
“所以他们不敢伤残,若是伤残,直接再杀数敌同归于尽。”楚越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双像狼泛着冷光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吴明,“这就是漠北军!”
吴明吸了一口冷气,残弱兵都饿死了,说明军中已无多少粮食,这二十多万的兵要活下去,岂不是……
“后方就没送来粮草?”吴明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漠北军有些刷新了他的下限。
“从今年三月起,无一粒粮食送来。”
吴明抿嘴,脸色不太好看,这朝廷都他妈的在办些什么事!
“啪——!”想及,吴明直接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如今国家存亡一线,朝廷却还在内斗不断,丝毫不管边疆之事,简直荒唐!”
楚越没说话,但即便他不说话,只要往那儿一站你就绝对不会忽略他。
吴明吐出一口气,“我来时,太师曾允诺必将解决粮草问题,将军一片赤胆忠心,还望将外敌抵挡在国门之后!”
“殿下当心手。”楚越没回答,只是瞥了一眼吴明发红的手掌。
吴明面色几分尴尬,演戏演全面,他能有什么办法。
一完事吴明就赶去看第九日暮了,第九日暮目前是他手上唯一的保命牌,哪怕不刷好感度都得上去把人给守着。
夜凉如水,更何况是西北,吴明让人下去了,他一个人守着第九日暮,怕晚上突发什么情况,如今就他跟第九日暮两个人在这边,那些守卫都是漠北军里面调出来的,打仗好说,照顾人不会。
原本吴明是坐在床边等着的,扛不住,睡在了床沿上,然后又忍不住的往里面蹭去,第九日暮盖着被子,吴明忍不住的缩到被子里,紧紧的挨着第九日暮,两人呼吸交融。
早上是第九日暮先醒的,他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一睁开眼睛,吴明那张脸就放大在眼前,两人鼻息都交融在了一块,再上前一点点,鼻尖就能碰上。
第九日暮眯了眯眼睛,他肩膀受伤,腿没有,抬起腿,刚想踢,吴明似乎不舒服的朝着第九日暮脑袋上前。
两人嘴唇碰了一下,第九日暮僵硬在了原地,腿都没放下来,这时吴明又伸腿横放在第九日暮身上,刚好小腹下面一点,第九日暮的嘴角抽了整整六下,呵斥道。
“堂堂三皇子,睡姿怎可如此凌乱!”
吴明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去,正对着第九日暮那双眼睛,一愣,翻身,一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来。
“痛。”吴明轻声喊了一声,从地上起来了。
“太师总算醒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吴明一秒变脸,担忧的看向第九日暮。
第九日暮没说话,吴明站起来理了理衣服,“那我去给太师打些水进来。”
言罢,吴明出门了,眼角藏着几分小得意。
他怕自己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所以不得已去打水,想他堂堂一个皇子,好吧,也确实没啥存在感。
不过吴明在府邸里面晃了好几圈才找到厨房,找了半天才打了一盆水回去,厨房的人不认识他,以为是新来的杂役,还纳闷怎么来了这么好看的杂役。
他们都是之前跟着行兵打仗的伙夫,真的打起来拿着武器也能上战场那种。
吴明回到房间,第九日暮半坐在床上靠着墙壁,神色微凉。
昨晚那两个守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了,守在门口什么话也没说。
“太师好点了吗?”吴明上前问道。
第九日暮似乎有些疲倦,他出来带了六十六个死士,全死了,线人倒活着,可惜什么消息都不方便送,粮草那边已经运了过来,只认人不认兵,不然不入西关过三城。
此行他知道不顺畅,让人去把养着的三百精兵给调来,估计也得明天才能到,只是没想到消息走漏得这么快,刚刚快到边城就被袭击。
那漠北将军楚越,又摸的是个什么主意。
“太师?”吴明见第九日暮不说话,再次出声提醒。
第九日暮叹了口气,“殿下乃千金之躯,如今自降身份来照顾微臣实为不妥,还望自重。”
吴明嘴角抽了抽,信不信他帕子砸你脸上去。
“若非太师舍命相救,本殿也活不到今天,太师言重了。”吴明磨着牙齿说道,将扭好的帕子递给第九日暮。
第九日暮脸色缓了缓,双眼之间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殿下,七十万石粮草已到王山岭了。”第九日暮耳朵微微动了动,轻声对着吴明说道。
吴明脸上一喜,“那我让楚将军派人去接。”
“接不了。”第九日暮嘴角那抹笑意又出来了,“认人不认军,若是贸然抢,他们会直接一把火烧了。”
吴明面色犯难,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楚越从屋外进来,行礼。
“殿下,太师。”
“楚将军,太师已将七十万石军粮送到王山岭,只是这接应之事。”吴明皱眉,估计刚刚第九日暮也是知道楚越来了,因此把故意把这消息给说出来。
楚越看向第九日暮,“不知太师说的认人又是认的何人。”
“我的一个随从。”第九日暮嘴角依旧那抹微笑。
楚越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眉头之间藏着几分严肃,皱起来时看着有些骇人。
“随从呢?”楚越继续问道。
“不知。”第九日暮悠悠抛出两字
吴明目光在两人转了一圈,两人很明显不合拍,怎么搞,还没搞呢就先情敌了。
楚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盯着第九日暮半响,抱拳赔罪,“之前末将护驾来迟,对太师多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太师见谅,如今边塞战事连连,若粮草再不来我等漠北军不是为国战死沙场,却是饿死异乡,望太师海涵。”
第九日暮垂下目光,嘴角那抹笑容似乎更深了,“如今殿下为尊,将军不向殿下请罪,岂不是有些僭越。”
楚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转而看向吴明,吴明抿了抿嘴,到底有着几分皇家气度。
楚越又赔罪一翻,第九日暮挥挥手示意楚越下去。
楚越走的时候脸色臭的跟石头一样。
等到人彻底不见了吴明才向第九日暮抱拳,“多谢太师。”
第九日暮没说什么,嘴角那抹温和的笑容依旧在,“殿下身份尊贵,再如何也不能被这等人失礼了去。”
“楚将军是个明白人,只不过战事吃紧,倒也算不得什么。”吴明不轻不重的说道。
吴明知道第九日暮这是为早上之时为他出头,他一个皇子,还得自己去打水,门外侍卫都没守着一个,已经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第九日暮出这口气不仅是为了吴明,也是为了他们的处境。
“殿下是个聪明人,可这楚越却是个暴戾恣睢的人,这大半年的断粮,已起了些反心,还需再牵制一二。”第九日暮示意吴明侧耳,小声的说道。
吴明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很快,外面两个守卫换了人,换了两个很是勤快的人,端来了早饭,虽然只是些汤汤水水,也胜过没有。
吴明也知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又要打仗,又得搞两个人,系统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第二日,有一队人马赶到了边城,边城的守城不肯放人,回禀了楚越后这才让人进来。
那队人是冲着第九日暮来的,第九日暮颔首示意知道了,书信一封让人带着去王山岭,又让楚越准备三千人马去护送。
随后,第九日暮又书信了三份,不知送往何处。
四日后,七十万石粮食尽数送到边城,第一次吴明跟第九日暮吃了一顿白米饭,之前一直都是汤汤水水,喝完都只有几粒米在里面,偶尔有些野菜相配。
吴明也出去看过,那些将士有啃树根的,也有啃树叶的,原本精锐的龙虎之师,竟到了如此地步,难怪最后楚越会反,漠北军不是战死在战场上的,却是饿死在异乡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为此,当晚楚越特地过来一趟,态度好了许久,至少对待吴明态度是恭恭敬敬的了。
晚上,吴明想洗澡,第九日暮也要洗澡,肩膀处不得沾水,吴明免费搓背工。
脱了衣服吴明才发现第九日暮有腹肌,而且身躯强壮,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吴明帮第九日暮搓背,让第九日暮‘诚惶诚恐’了一番。
吴明咬牙切齿,当在搓衣板了,第九日暮却没觉得什么。
等弄完都已经深夜,吴明的院子在第九日暮隔壁,平时吴明都是回自己院子休息,今晚也不例外。
院子里有井,不过打水并不方便,吴明折腾了半天才弄了些水上来,他直接就在后院脱光衣服洗澡,快入冬,冷,吴明只想快些解决,一股脑的将水倒在身上解决。
“嘎——”
隐约,一声轻响传来,吴明警惕的转身看去。
吴明也觉得自己这般不妥,赶紧将衣服换上,然后将水倒在旁边的大树边上,进了房间。
一进去他就打了个喷嚏,似乎有些受凉,吴明觉得,能够解救他的估计只有温泉,实在不行温碧泉他都认了。
第二日,匈奴大肆举兵过横山入侵汉城,似乎打算完全越过边城。
楚越调去五万大军南上拦截,又亲自率兵去北上,打算来个声东击西。
吴明跟第九日暮老老实实的待在边城里面等着,他跟第九日暮在看行军图,楚越是个会打仗也会用兵的人,只要有他在,解决了后方粮草问题击退匈奴的迟早的事。
不过第九日暮却仿佛有些心事,眉宇之中总是带着些那么算计,看起来就像是大狐狸正在甩着大尾巴。
吴明这段日子跟第九日暮关系还挺不错,好感度都刷到了五十,不过跟楚越关系不咋地,好感度至今为零一动不动。
“太师,可还有什么心事?”吴明看去,第九日暮却是摇了摇头。
“咕咕——”此时,外面又飞进了鸽子。
第九日暮过去将信取下,脸色微变。
“怎么了,太师?”
“中计了,那匈奴铁了心要将楚将军斩杀马下,如今楚将军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是匈奴那边给的消息?”吴明皱眉,看来第九日暮这线人有点多啊,哪儿都能插一脚进去。
“对方不也在我们这边放了人么,不过是看最后谁的人消息灵些。”第九日暮虽然语气这般,然而神色却是一如平静,就连嘴角那抹笑意弧度都没变。
吴明觉得,这老狐狸估计早就猜到了,不过,“楚越不能死。”
第九日暮看向吴明,“殿下,若楚越不拥你为帝,他必须死。”
“你在漠北军都插了人手?”吴明诧异,若是楚越死了,想要漠北军不乱,必须要立刻提个人上来,第九日暮这老狐狸到底有多少双手。
“并非,楚越可死,可不死,殿下若想他死,微臣愿效犬马之劳,殿下若不想他死,微臣便会保他平安;”第九日暮盯着吴明的眼睛,似笑非笑,“殿下是想他死还是他活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吴明估摸着第九日暮跟楚越早就接下了梁子,不然不会没事就对着干。
“楚将军乃漠北大将,国之不存,民将焉附?为了我大吴千千万万的百姓,楚将军就不能死。”吴明斟酌了一下,给出了一个适当的回答。
第九日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不过吴明瞧着第九日暮似乎有点不高兴,国家面前,个人情绪请收敛收敛。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不幸的消息,存稿我算了算,还剩五章……
我整整四十多万的存稿啊啊啊啊啊,怎么就挥霍得这么快呢,更关键的是,这篇文我这一个月竟然只写了三章……
别问我为什么,如果非要问,我只能拿我新文十五万的存稿出来orz
差不多我有两个星期左右没有打开过文档了,一打开完全不知道写什么,新文倒是灵感不错,不过已经预感是扑文一篇,当做为爱发电吧,啧。
所以,六月份不能日更九千了,日更六千或者日更三千宝贝儿们你们选吧,如果有一天我断更了,不要怀疑,肯定是存稿用光了而我又没写出新的章节出来。
好烦躁,五月份心好累,感觉我本本都是为爱发电,唉,谁让我爱你们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