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活可干的,家里干干净净,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无事可做的两个人索性跑去逛庙会。
阿秀自己做得一手好菜,但是说来也奇怪,她特别偏爱那些添加了很多调味料的快餐和路边小吃。于是当两人一前一后挤在庙会的人群中,顾宥真手里抓的全是吃的,惹得前后左右的目光全都盯着他,(这帅哥真能吃!)结果被电视台的记者看见了,强拉着他入镜,免费代言了一次庙会小吃。
后来两个人又跑去玩地摊游戏,那些套圈啊、砸娃娃什么的,顾宥真尽盯着人家头奖砸,砸得老板哭着以为他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最后旁边的摊位,看见他俩来,直接就送上一个礼物,笑着请他们去祸害别人家。
大年初一就被人这么“嫌弃”,阿秀被老板们逗得哈哈笑,随手将刚才赢得奖品送给了路过的小孩,只留下了一个塑料的枪,“走吧,我们上老陶家里去打麻将吧,这个当做给小杰的新年礼物。”
顾宥真看着那把枪有点不太满意,“是不是太寒碜了点,不然我再去砸两个好玩一点的玩具。”
“走吧,那些老板要是看你再去,估计就得收摊子回家了。”
两人高高兴兴地举着那把枪,就杀到了陶道士的院子。
去年下半年,阿秀在小南山里建楼的时候,陶道士就请那个建筑公司用一样的材料把自己的小窝内在全部翻新了一遍。如今再来陶道士家,里面可谓是古色古香的富贵之所。只不过门面看起来,还是跟其他人家一样的普通,甚至还要惨淡一些。
顾宥真和阿秀到的时候,陶道士、李同垣还有周鸾,居然三个大人在拉着小杰打麻将。周鸾看见阿秀和顾宥真来了,简直大喜过望,“哎呀,三缺一好半天了,终于盼到你来了。”
坐在桌上半天却仍然被视为三缺一的小陶杰,从开牌到现在一把都没赢过,早就不耐烦了。
顾宥真把哭丧着小脸的陶杰抱了下来,把枪给他,“走,我俩去玩警察抓小偷。”小陶杰立刻就欢快地跟着他跑了。
阿秀乐呵呵地坐下来,扫了一眼面前歪七扭八的牌,“这牌不错啊,你们三个大人欺负人家一个娃娃,好意思啊!”
周鸾一把搂倒了她面前的牌,“重来重来啊!”
于是屋里叮叮当当三通七饼地吆喝起来,气氛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阿秀一边摸牌一边问周鸾,“你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去给你爷爷和姥爷拜年?”
周鸾嘁了一声,“我那个爹终于囊中羞涩,弹尽粮绝,准备迷途知返。乘着过年的好时机,昨晚死皮赖脸地回来,今天一早就在家里唱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好戏呢!我被他恶心的不行,就跑到我姥爷那里去。等会儿,二条,我要碰!”她伸手摸牌打牌,“谁知道我姥爷不在家,听说跟几个老朋友出门商量事儿了,我就跟同垣上这儿来打麻将,哎对了,我姥爷的管家跟我说他明天晚上想请你和顾宥真吃饭,你有空没有?”
阿秀有点奇怪,“这么突然,他没说什么事儿吗?”一般新年里边儿吃饭,肯定是提早约好的,怎么大年初一才提出来说明天吃饭?
周鸾摇摇头,“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你要是没空我就回了姥爷。”
“别,有人请我吃好的,我干嘛不去啊,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庄家自摸,杠上开花,胡了,给钱给钱!”
周鸾尖叫,“你怎么回事,上桌就自摸?你不准把那些手段都用在打麻将里,不然以后都没法玩了。”
阿秀故意嘚瑟逗她,“你们大可以使手段,今天我就老老实实碰运气,看你们能赢多少。”
陶道士和李同垣也来精神了,“先生,你可是说真的?”
“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赢多了,我还有奖励,你们可以自己提要求。”
“什么招都行吗?”李同垣问。
“怎么着都行!”阿秀笑着说。
陶道士和李同垣这下子都来劲儿了。
陶大师跑去翻通书,掐来掐去的算了一会,找到今日此时的贵人和财神方位,将麻将桌移了一个角度,将自己的椅子放到了今天最佳方位。然后翻出了他许久不曾用过的五梁冠、黄褐、黄裙、紫帔三十二条,将自己打扮的仙气十足,然后在库房里找了几个貔貅和金蟾蜍,在自己身后布置了起来。
李同垣则找来黄表和朱砂,刷刷刷画了几十道符,将自己的桌边和背后贴了个遍,然后在自己身后左侧加了一张凳子,对周鸾说,“来,你坐这儿,今天能不能赢钱就看你了。”
周鸾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个神通?”
“妻财妻财,你本身财运就好,今天借你财运一用。”
于是周鸾疑疑惑惑地坐到了凳子上,手里还捏着一把符箓。
阿秀见他们布置好了,笑着喊,“顾宥真,快来。”
顾宥真从天井里回头一看,噗地一声就笑出来了,“哎吆,我去!你们今天是唱拿出啊?跳大神呢,这是?”
陶道士头戴五梁冠,脚踩耐克鞋,后颈插着拂尘,腰间别着桃木剑,一副斩妖除魔的样子;李同垣前后左右全是符箓,更搞笑地是周鸾一脸莫名其妙的捏着符箓傻坐在哪里,好像七十年代香港鬼片里被道士抓住的小妖一样。
陶道士嘴一撇,“小顾先生,虽然你不是同行,但怎么说也是个前辈家属的身份,能不能不要表现地这么不专业!跳大神,那跟我们不是一个系统滴!”
“失敬失敬。”顾宥真抱着小陶杰进了屋,把小陶杰放下,让他自己去玩了,“请问各位专业人士,我坐哪里?”
阿秀笑得前仰后合,“三缺一,随便坐,随便坐。”
顾宥真就坐了下来。可是注意力实在集中不起来,原因就是面前这两位太搞笑,陶道士左手一直在胸前竖着,右手每摸一张牌,口中必定念念有词;李同垣则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一直盘腿坐在凳子上,时不时右手双指成剑,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顾宥真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根筋儿抽了,只觉得应该用手机拍下来放网上去,然后放个标题,《神魔麻将十八法》,保证上头条。
可是一路牌摸下来,顾宥真就觉得不对了,他这一手牌烂的简直史无前例,完全可以打十三不靠了。他随手扔了一张幺鸡出去,陶道士大喊一声,“糊了!”
他居然点了陶道士的清一色。
顾宥真哇了一声,“手气这么好?”
陶道士得意地冲他抛了个眼神,“请尊重一下专业人士。”
第二把,顾宥真点了李同垣的一条龙;
第三把,顾宥真又点了陶道士的十三不靠;
三圈下来,顾宥真啥也没干,光点炮了。顾宥真怒了,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hellokitty。
他沉下心来,一语不发,双目紧盯着牌桌,第四圈一开始,直接庄家自摸。
陶道士咦了一声,站起来,跑去库房,又搬了两个翡翠做的小腿高的貔貅来放在自己的身后。
李同垣也站起来,又画了一张符箓,啪地一下子,贴在了周鸾的脑门上。周鸾气得眼角直抽抽。李同垣也突然发现不妥,连忙揭下来,然后对着她瞅了瞅,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她的下巴上。
阿秀掏出手机对准周鸾咔咔几张,然后捧着手机笑得气都快上不来。
他俩这一加持,捣鼓得立竿见影,牌桌的风头立转。顾宥真又开始点炮。
顾宥真也不急,双眼跟跑码一样,紧盯着桌上的牌,终于两圈之后,再次自摸。
陶道士奇了,“按道理不应该啊,小先生没出手,今天这牌桌应该不是我赢就是同垣赢,请问小顾先生,你是不是也跟小先生学了两手啊?”
顾宥真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这叫心算和统计学,请不要小看一个学霸的记忆力本能。”
周鸾听完,一把扯掉了下巴上的黄表,逮着李同垣就是一顿花拳绣腿,“居然贴我脑门上,你当我是啥?”
“我,我,我不是揭掉了吗?”
阿秀笑得直抽抽,他们这一下午的麻将打得聚精会神,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天色已晚,外面天都黑了。
阿秀伸头打量了一下天色,“这场麻将打得精彩,为了表示一下奖赏,你们今晚想吃什么……”阿秀刚想说,吃什么我请客。但是她收回的视线,无意中从前面那户人家二楼的窗户扫过。窗口里面是黑色的,还拉着窗帘,只留下一条极小的缝隙,透着极模糊的红光。
阿秀楞了一下,眯着眼睛站了起来,她走到天井中,认真地盯着那户窗口,“老陶,这是谁家?”
陶道士闻声走了出来,“前面这家,好像姓董吧,不过年前刚买了房子,这间老宅好像租出去了。怎么了?”
“宥真,你来看看那二楼窗帘后面是什么东西?”
她这一喊,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顾宥真盯着那扇窗仔细看了一会,“有点暗,看不清,我上去看看。”
这种老式的建筑,都是每家人圈一块地,后面起一栋小楼,前面是院子,有些人家为了节省空间,小楼的后墙也就是院墙,但是窗口还是有一段窄窄的窗台的。
顾宥真敞开了老陶家的院门,从天井中几步起跑,脚在墙上两步借力,就串上了那家二楼的窗台,他透过玻璃往里一看,暗骂了一声,回头喊了一句,“同垣,去前面堵人。”
李同垣二话不说,飞奔出门,绕去前面一条巷子的院门。
顾宥真一手攀在窗台上,一手缩进袖子,一圈就砸在了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顾宥真伸手进去一挑,把窗子弄开,人就从窗口翻进去了。
阿秀对周鸾说,“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老陶和小杰,我过去看看。”
她飞快地绕到了前面的巷子,可能因为不少人家回乡过年,所以这条巷子很冷清。李同垣没有堵到人,于是先从围墙翻了进去,给她打开了门。
整个院子空落落的,家什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一点人气都没有。
顾宥真在二楼打开了门,对她招招手,“你们上来看看。”
阿秀和李同垣就跑了上去。那是一个主卧室,但是里面除了家具,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所以那些靠墙而立的仪器就显得特别明显。
一个高大的三脚架,一架已经被顾宥真拆下来的摄像仪器,不难想象它的镜头肯定是对准了陶道士家。
“我看过了,这东西挺先进的,具有网络自动遥控功能,能将拍摄到的画面通过网络送到终端。”顾宥真指着那个摄像仪器说。
“能查到它送到哪里吗?”阿秀问。
顾宥真摇摇头,“刚才我一发现,那边就遥控要删除这机器里的内存信息。我立刻就给它断了电,现在里面是否还有影像资料都不好说。而且我现在手边没有仪器,估计等四哥把仪器拿过来,那边早就在网络上清扫掉所有痕迹了。”
阿秀伸手拉开了窗帘,从她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陶道士家的天井,客厅,还有二楼的阳台,所有一切一目了然。陶道士和周鸾三人正站在天井里仰头向这里张望。阿秀笑着冲他们挥挥手。
“报警吧。”她想了想,既然查不到东西,就交给警方留个底好了。
三个人清理掉了痕迹,退了出来,拨打了110。等出警的人来了,陶道士气愤地在院中指着那个窗口哇哇叫,“这什么下三滥的人啊,拿个摄像机偷窥我,我一个老头子和小娃娃有什么好看的?”
110敲门自然没有人开,翻墙进去一看,果然在屋子里找到了全套的设备,但是没有任何线索。110的人也是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把这些东西都收走,留个记录。
待110走了以后。陶道士让外面的饭店送了几个菜过来,几个人坐下边吃边聊。
陶道士怎么也想不通,“这怎么跟电影里演的一样,用这么高科技手段,不过人家都是抢什么导弹啊,金库啊,才用得上这一招。我一个老头子,这谁能看上我呢?”
李同垣一边给周鸾剥着花生米,一边琢磨,“我觉得不太像对着你来的。要是来抢生意的,风水本来靠的就是信任和口碑,又不是一般的生意,谁出价低或者知道客户源就能抢走的。冲着我来的可能性也不大,我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我觉得倒是很有可能是冲着先生来的。”
“冲着我?”阿秀疑惑。
“对,先生你平时在学校,比较容易受监视,到处都是人,只要不是太明显,你肯定发现不了。但是你在学校又一直很低调,就算跟着你,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你家是刑警大队的宿舍楼,那边不太好下手。小南山呢,他们进不去。如果换了我要查你的底细,肯定也是从陶师兄这边下手。”李同垣解释。
顾宥真想了想,将刚刚那个屋子里的细节又过了一遍,他补充了一个细节,“那个屋子里家具上的灰尘要比仪器上的灰尘厚一些,可见那个仪器放在那里还没有多久,可能就是几天的事。”
阿秀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可能性,“查我,可我有什么好查的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监控的另一端,操作的人在顾宥真在陶道士家的天井里发力奔跑的时候,就开始一连贯的动作,清扫网络痕迹。然后将这些天拍到的内容剪辑存盘,发给了客户。
这份资料最后只有阿秀她们初一下午进入陶道士家之后的那段被呈现在客户面前,有几个人紧盯着五个人在客厅里打麻将的这段画面。待看完之后,一个老者哼了一声,“胡闹。”
旁边几个人被这两个字的评语弄得一头雾水,“师傅,这话怎么说。”
老者指着最后那个画面,“陶满贯和李同垣是她的徒弟,没错吧!就从这场麻将上来说,陶道士看起来滑稽可笑像个江湖骗子,可是他能算准自身的贵人和财神位,并加上法物的加持,能聚集一方财气为他所用;那个李同垣光用符箓作法,想出妻室加持借运,竟然就可以跟陶道士平分秋色。这看起来像一副闹剧的场面,可里面是实打实的风水应用。不是我小看你们,你们只怕最多跟陶满贯一个水平,甚至远远都不如他。而陶满贯两年前才是个什么货色,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他只跟了阿秀两年,就能进步到这个程度,可见阿秀这个人,只怕是真的深不可测。去年的风水大赛给了她一个‘未来风水第一人’的头衔,依我看,只怕她现在在年轻一辈中,就是第一人的。只可惜她身怀奇术,却不务正业,整日只拿来玩耍嬉戏,简直暴殄天物。”
“师傅,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不用了,她既然已经察觉,你们要是跟下去,只怕难免会露出行藏,我自然有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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