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肖冉也立马赶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可看到景昕的伤口后却又不急了,转个身,竟然就要走了。
伤口虽然不深,但景昕素来怕疼,来医院的路上哭了一路,景家希好不容易才哄好的,这会儿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净,看到肖冉要走,小嘴一撇,委屈的差点又哭出来。
可她到底还是没哭,只弱弱地叫了一声:“妈妈,你又要去忙了吗?”
肖冉没有回头,像是不想看到什么一样,“嗯”了一声,抬腿就要走。
景家希看准时机,用不高的声调对景昕说:“还哭,叫你不听话乱跑!别哭了,待会还要抽血呢,现在眼泪哭光了,抽血的时候就没有眼泪哭啦!”
语毕,景昕被吓住了,而急切要走的人,又去而复返了。
肖冉一脸慌张地看着景家希:“只是擦伤了而已,为什么要抽血?”
“我有说抽血吗?”
“你说了,说了两次抽血。”
景昕也使劲儿点头:“阿希哥哥,你说了,真的。”
景家希一脸淡然:“哦,那可能是我说错了吧,我想说的是打针,医生说,要给阿昕打破伤风针。”
肖冉立马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而景昕揪住了景家希的袖子,哭丧着脸:“阿希哥哥,我不想打针,呜呜。”
“不打也得打,谁叫你不听话乱跑!乖乖坐着,我去看看护士针剂准备好了没。”走到肖冉身边又问,“二婶不是要走吗?一起出去吧。”
肖冉离开了医院,可是心里却一直觉得忐忑,好像哪里不对了,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景家希真的让护士来给景昕抽了一管血,痛的景昕眼泪汪汪,一晚上都没跟景家希说话,而景家希拿着景昕的血型化验报告,踌躇着是不是真的该去找肖冉好好聊一聊。
不巧,当晚一向以工作室为家的景锵和肖冉都回了景家,景家希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回答,而他用一张血型报告单从肖冉那里套出来的真相,却生生让他吃了一惊。
天已经亮了,大抵是麻醉的缘故,景昕睡得还很沉,景家希摸着她的耳垂,肉肉的,暖暖的,像过去的每一次触碰一样。那一刻,景家希告诉自己,该做好准备,收拾残局了。
但其实他是没有办法做任何事的,他只能等待山雨倾覆,然后,拼尽一切保护好这个睡得香甜的孩子,不受伤害。
景昕住院期间没有任何人来医院探望,包括肖冉,包括景锵,包括景昌律和景铿,景昕甚至都不问为什么,开开心心地在景家希的陪伴下住在医院养伤,所有的一切都维持着诡异的平静。
景昕出院的时候右小腿上的石膏还不能拆,景家希一路背着她出院,搭出租车回家,然后背她上楼,送她回自己的房间。
这一路,他们都没有看到景家的任何一个人,连保姆和章伯伯都不在。景家希让景昕乖乖在房间里呆着,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景昕早就该饿了。
他刚一起身,就被景昕拉住了袖子:“阿希你别走,你别丢下我,我怕……”
景家希愣住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害怕。”景昕咬了咬下唇,“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连爷爷和章伯伯都不在了,你也不是我哥哥,对不对?我问过护士姐姐了,她们说,O型血的父母是生不出A型血的小孩子的,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我是个孤儿。”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人多嘴杂,景家希其实从未想过这件事能瞒住景昕,肖冉再偏执,可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景昕很聪明,比他聪明千百倍,可是他不希望,景昕是在这样自卑的状态下知道一切。
景家希跪坐在景昕身边,说话的语调,温柔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阿希不是你哥哥,二叔也不是你爸爸,可是妈妈还是你妈妈,你不是孤儿,你只是走错了家。”
“那我的家在哪里?”
“阿昕想要回自己的家吗?”
“那个家里有阿希吗?”
“如果没有呢?”
景昕犯难了,在她的认知里,阿希和家,是同等的存在,她哪一个都不想失去。
景家希把景昕抱在怀里,摸着她软软的耳垂,一声接着一声地诱哄:“那个家里不会有阿希哦,可是有阿希的地方,就会有家。阿昕乖,陪在阿希身边好不好?”
景昕犹豫了一下,才狠狠点了点头,踮着一条受伤的腿,蹭的一下扑进景家希怀里:“嗯,我陪着你,阿昕永远陪着阿希!”
信誓旦旦,终于让景家希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誓言破碎的那一瞬间,他的一颗心就再也悬不起来了。
天已经黑透了,景家希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在庭院里呆了多久,更深露重的,他又只穿了单衣,脸色都开始发青。
肖梓琪今天的话是一个警醒,警醒他该重新审视肖冉这个女人了。
肖冉果然隐瞒了一切,离婚的真正原因,连同景昕的身世一起,她对整个肖家都不漏口风,用卑劣的理由,将一切苟且都隐藏了。
景昕不是景家的孩子,更加不是他的妹妹,可是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却只剩寥寥了。不过不这样做,她们在肖家这样思想守旧的家庭里大抵也是生存不下去的。
只是他不懂,这样一来虽然对外界瞒住了景锵的病情,却也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在了景家的身上。抛弃生了病的发妻和幼女,这样自损八百的做法,景昌律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景昕又为什么会突然跟肖冉离开,是被强迫的,还是真的被景锵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