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对现在的局势越来越没有把握,因为现在的形势和自己所知的完全不一样了,朱元璋活了六十九岁就死了;自己建筑了绥远城,却迎来了大明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惨败;宁王被迁往云南,周王主持大宁防务;更重要的是有两个本该死的人没有死,宋国公冯胜没有死,定远侯王弼也没有死。朱允炆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如果不在洪武年搞事该多好?现在的局势只能靠自己了。如今活下来的冯胜、王弼会忠于自己吗?自己密令王弼擒拿周王,是不是有些想当然?而且冯胜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还是周王的岳父,想到这里,朱允炆忽然有些紧张,让刘振找出凤阳知府的报告,报告上说,三天前,冯胜还在府中。
最后,朱允炆决定派人传旨,将冯胜迁移到京城来。朱允炆暗自盘算,等冯胜到了京师,就让他挂个武学顾问的头衔,放在城外的武学,监视起来。武学顾问这个职位傅友德就曾经做过,所以也不算亏待冯胜。
又过了一天,朱允炆密令山东都指挥使盛庸和河南都指挥使瞿能加强戒备,同时调派京卫精锐北上,增援山东与河南。
几乎在同时,宋忠也很纠结,作为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他敏锐的感觉到北平城中的气氛有些异常,但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不对。
鹿千豪虽然派了人去跟踪朱高炽,但却没什么收获。代王回藩,各地的藩王都派人去探视,希望从代王口中得到皇帝对于藩王的看法,甚至远在桂林的靖江王以及西北甘州的肃王都派了人过来。可惜正因为来的人太多,锦衣卫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至于朱高炽,因为代王妃和燕王妃是姐妹,所以代王既是朱高炽的叔父,也是姨夫,关系密切的不能再密切了,所以他一到大同,就被迎进代王府,从此就没有再出来。
期间去拜见代王的人肯定都见过朱高炽,所以根本无从判断朱高炽到大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说明显的目标,那就应该是代王,可是代王刚刚被皇上饶恕,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另外即使他有异心,同知陈瑄和参将陈质都是皇上的心腹,被皇上亲自安排到大同的,代王应该翻不出什么花样才对。
可是,自己能想到的,燕王也一定可以想到,那他为什么要派朱高炽去见代王呢?难道仅仅是为了看望弟弟?
如今自己将城中的燕王的老部下都调了出去,代之以真定卫、永平卫和山海卫等远离北平的卫所,再等十几天,皇上调集北上的两万大军就能到达,到时候就能够万无一失。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燕王府最近一直很正常,除了采买的人每天外出外,都很正常,唯一的特别之处恐怕就是燕王府竟然开始养起鸡鸭鹅来了,整天叽叽嘎嘎的,吵得人好不心烦。宋忠很容易判断出来,这是在掩盖一些响动,最有可能的就是打造兵器,不过府中只有区区几百人,不足为虑。
而且皇上自己关注的那个道衍和尚,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偶尔倒是会到燕王府一趟,最近燕王生病,据说还有些发疯的预兆,老和尚道衍经常过去为燕王诵经祈福。道衍本就是燕王的主录僧,也是其应有之义。宋忠出身名门,执掌锦衣卫,可惜沙场征战非其所长。
道衍如今去燕王府去的越来越勤了,每天都诵经到深夜,待众人睡去后,就和燕王商议军情。天亮之后,道衍还会回到庆寿寺,在方丈室里闭门不出,所见的只有寥寥数人,比如其弟子法能和燕王谍报组织“暗影”的负责人金忠。目前,金忠已经不敢进出燕王府,所以需要道衍转述,这也是道衍每日要诵经到深夜,第二天还要返回庆寿寺的原因。
这天子时过后,躺在床上的燕王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道衍和尚,叹道:“大师,最近辛苦您了,您已年过花甲,却为本王之事如此奔波,如果本王能成就大事,必以国师之位待大师。”
道衍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王爷,老衲不敢居功,只是顺应天意而已。到目前为止,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怎么说?”燕王握住道衍的手,急切的问道。
“最近金忠的进展不错,如今北疆重兵云集,如果这些军队能为王爷所用,则大事可期。金忠已经联系了甲、乙、丙、丁四个重要人物。”
“甲号人物,目前在接触,进展很乐观,如果王爷起事,他必然会响应。”
“乙号人物,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是不会阻拦,也算一个帮手。”
“丙号人物,我们手中有了他的把柄,应该可以让其就范。”
“丁号人物,觉得王爷是北疆的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对朝廷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愿意跟从王爷,成就大业。”
最后道衍总结道:“所以形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乐观,这都要归功于今上修建绥远城带来的那场大败。”
“呵呵,哈哈哈。”朱棣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这个允炆,想拉拢军心,没想到却把形势搞得对本王更加有利,看来本王真的是真命天子啊。”
不过等笑够了,朱棣却发愁道:“可是城中尽是宋忠的甲士,王府中却只有数百人,如果出不了北平城,那一切休提,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道衍也有些为难,道:“这个老衲也没什么好办法,必须杀掉茹常、宋忠、谢贵才可以,这恐怕需要王爷的威望、武勇和运气了。”
“嗯,好吧,本王来解决。”燕王握了握拳头,言语中虽然斩钉截铁,心中却一点把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