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很简单,朱棣起兵,虽然应者云集,但是总有一些人是不愿意从贼的,两司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些人,向他们传达皇上的殷殷问候,让他们关键时刻搞些破坏。初期不是很顺利,但随着平安攻克保定,策反工作一下子变得容易起来,不仅有文官愿意弃暗投明,连张辅这种与燕王有姻亲关系的人都不敢断然拒绝。
煽动的手段简单,但效果也不差,北平的百姓是被蒙蔽的,所以两司经常会贴一些告示来宣传朝廷的本意,比如燕王如何桀骜不驯,朝廷如何宽容,以及保定之战的详细内容等等。在乡间就是发动百姓认清朱棣的反动面目,号召百姓不交粮、不出壮丁、不交税,这理所当然的引起北平布政使司和都司的不满,很快派人来镇压,但是情报司、调查司为百姓提供了武器,号召他们反抗。反抗比较剧烈地方的有距离紫荆关较近的涿州、房山一带,和离直沽较近的三河、宝坻、香河一带。不过调查司和情报司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他们在乡村煽动时遇到了对手,那就是白莲教。除此之外,在真定、河间、沧州附近的乡村中,也有白莲教的身影,封行健、铁无尘连忙具表京师,汇报了此事。军机处的命令很快下来,是发现一个,打击一个,不惜调动附近的驻军,甚至可以通知北平都司,借其手杀之。
暗杀主要是针对那些主动投降燕王的人,如按察司司吏李友直,他为茹瑺和燕王互通消息,对茹瑺的反叛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还有对朝廷危害极大的人,如锦衣卫驻北平千户鹿千豪,他在燕军攻进千户所后,立刻投降了燕王,出卖了许多北平的锦衣卫暗桩,为调查司、情报司在北平的潜伏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所以封行健亲自下令诛杀鹿千豪,但鹿千豪非常狡猾,暗杀屡次失败,调查司先后死难的杀手有数十人之多,最后还是在火药的帮助下,将其化为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
情报司、调查司直属军机处,也就是归王度、刘璟指挥,王度特意让他们策反张辅,因为张辅某种程度上是他的学生,而且朱允炆也很欣赏张辅,王度此举也算为君主解忧吧。当王度知道张辅的反应之后,高兴之余,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遗憾。
保定之战后,房昭领兵两万驻守保定,李远率一万骑兵驻守紫荆关,平安、刘燧回到了真定,接收朝廷调集的援军。
朱棣南下时,令朱能率领一万骑兵沿涿州南下,骚扰保定、真定,自己坐镇雄县,等待战机。但保定的房昭闭门不出,朱能靠近则使用虎蹲炮,远去则不理睬;真定的平安毫不含糊出城迎战,以车阵推进,朱能无法抵挡,只得落荒而逃,但车阵笨重,平安也无法穷追。
雄县的朱棣闻报后,令朱能前往河间与自己汇合,合围徐凯。但徐凯根据盛庸的命令,坚守不出。
朱棣无奈,只好召集朱能、徐忠、陈瑄、郑亨、火真、陈旭等人商议对策。待众人坐定后,朱棣首先让朱能介绍一下情况,朱能站起身来,先向朱棣施了一礼,然后道:“王爷,诸位将军,如今的形势对我军不利,西边的平安正在调集军队,最多再有一个月就会北上,据本将在真定的观察,到目前为止,其兵力已经接近十万人。”
“如今我军顿兵在河间城下,无力攻城,而根据侦骑回报,直沽的盛庸仍然没有动静,没有回援沧州和攻击通州的迹象。”
待朱能介绍完,朱棣扫视了众人一眼,笑道:“诸位,还请安心,盛庸是个胆小鬼,惧怕本王的威名,而唯一敢于野战的平安却兵力不足,所以这正是我军扩大战果的好时机啊,诸位有何妙计?”
徐忠似乎早就想过,胸有成竹的道:“王爷,末将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朝廷虽然攻克了保定,但是其粮草是个大问题,不论是西面的平安,还是东边的盛庸,都有这个问题。”
“就目前而言,与平安交战并不明智,因为一旦处于胶着状态,盛庸就很可能会趁虚攻破通州,如今天气转暖,浇城成冰的做法已经不可行,如果盛庸毫无顾忌的攻城,最多五天就会破城。”
“所以末将以为应该进攻盛庸,其中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盛庸离北平太近,一旦疏忽,就会酿成大祸,另一个就是盛庸过于深入,其粮食是个大问题,我们可以打盛庸粮草的主意。”
“盛庸的粮草?”朱棣看了看地图,眼前一亮。
“是啊,盛庸十万大军,已经在直沽待了一个多月,其粮草运输都依赖南运河,盛庸军的补给点有三个最重要的,沧州、德州和济宁,”徐忠指了指地图,道:“这三个地方,我们如果能攻下一个,那么盛庸就会乏粮,不得不撤回,那时候,我军在其归途上伏击,必然稳操胜券。”
“济宁、德州和沧州?”朱棣眼睛一亮,手指在地图上移动,边移动边嘀咕:“济宁不合适,太远;德州是梅殷驻守,也不好攻打;沧州,”朱棣敲了敲地图,道:“沧州的守将是谁?谁知道?”
“这个,”朱能想了想道:“好像叫王忠翙,人称‘小马王’,是盛庸的心腹。”
“‘小马王’?怎么叫这个名字?”火真奇道。
“据说是喜欢骑小马,可能身材矮小吧。”
“哈哈哈,”火真大笑:“感觉像是个娘们,王爷,我们打沧州吧。老火一定冲上城头,抓了这个娘们献给王爷。”
众将不由得哈哈大笑,朱棣开怀大笑,气氛立刻就热烈起来了。
待众人笑完了,朱棣突然看向陈瑄,道:“彦纯,从议事开始,你就一语不发,是不是有不同看法啊?”
“那倒没有,”陈瑄站起来,拱手道:“末将认为徐将军的策略很好,只不过刚才想起了些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王爷,如今朝廷军心未坠,盛庸随时会攻击通州,我军如果攻击沧州不克,于事无补。刚才末将在想,盛庸给养都在运河,我军能攻下沧州固然好,如果攻不下来,我军可以试着截断运河。”
“截断运河?”
“运河宽不过三十丈,窄的不过十丈,我们可以掘开运河,北运河主要依赖卫河之水,卫河水流平缓,施工难度不大。”
“可是,”朱能犹豫了一下:“我军不过六万,如果都做这种事情,恐怕会影响将士体力,会影响作战的。”
陈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末将以为,不需要让将士动手。”
“不需要?”这次连朱棣都有些惊讶了。
“末将有个想法,我军明天开始,就向交河、景州、吴桥、德州一带攻击,掠夺百姓,同时驱赶百姓往沧州方向移动,我想朝廷的将领应该会出战,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夺取德州,烧毁德州的粮草。”
“如果朝廷怯懦,那么我们就转向沧州,如果沧州闭门不出,末将就督促这些百姓掘开运河,截断盛庸的粮道,那么盛庸军就不得不回返,那时候我军拦腰截击,可获大胜。”
听着陈瑄的计策,众人都感觉到后脑勺发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蝉,挖开运河,这得死多少人啊,而且还要驱赶百姓去挖河,这,这,这,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只有火真觉得没什么,晃了晃脑袋,道:“王爷,陈将军的计策太妙了,可以干,末将愿意给陈将军打下手。”
朱棣却没有回答,而是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握紧了,又松开,持续了几次之后,才道:“好吧,本王也觉得不错,明天依计行事吧。”
“王爷?”朱能有些不忍,连忙道。
朱棣摆了摆手,站起身来:“你们去忙吧,士弘,你随本王进来。”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