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杨荣接过信件后,一目十行,立刻勃然大怒:“贼子敢而!”
看着平安、杨荣二人的脸色,谭远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等他看过信件后,表现也差不多,愤怒异常,就差破口大骂了。
在二人看信的时候,平安打开随信送来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份圣旨,平摊在桌案上,默念着,眉头越皱越紧,脸色阴晴不定,按在桌案上的双手也青筋直冒......
“上将军,末将以为,应尽快派人将此事禀报皇上,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谭远定了定神,扑到桌案前,大声叫道。
“是啊,上将军,得赶紧派人禀报皇上啊,皇上有危险!”杨荣也急声道。
“等一下,让本将军想一想。”
平安抬头看了看急切的二人,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走到地图前,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道:“杨长史,你马上写一份给皇上的奏折,将这里的情况向皇上详细说明,提醒皇上渡江时要小心,叛贼很可能埋伏在江浦一带,很可能趁皇上大军渡江前后发动叛乱!”
“另外,谭远将军率军一万把守裕溪河,防止巢湖盗匪进入长江!”
“本将军会率领五千骑兵日夜兼程赶往江浦,保护皇上安全。”
“另外,”平安顿了一下,然后咬了咬牙,道:“提醒皇上,长江水师很可能已经附逆,不可轻易渡江。”
“是!”
杨荣连声答应,下笔如游龙,瞬息间将奏折写成,平安大致看了一下,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命人以六百里加急送了出去。
......
“谭将军,裕溪河是巢湖连接长江的要道,本将军要你封锁这条河,在皇上抵达京师之前,不许任何船只通过,如若出了任何差错,定斩不饶,你可明白?”
“上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好,如今时间紧迫,没时间去探查巢湖内的情况了,但只要皇上安全抵京,一切就不再是问题了。”
“嗯,末将明白!大人一路小心!”
平安满脸凝重的拍着谭远的肩膀,仔细的叮嘱后,翻身上马,大喝道:“出发!”
......
望着黑甲骑兵奔驰而去的烟尘,谭远咬了咬牙,转头大声道:“来人,立刻在裕溪河上架设拦河铁索,同时架设火炮,任何船只只要接近,立刻击沉,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明白吗!”
听着谭远杀气腾腾的话语,传令兵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应命,转身传令去了。
......
“如梦姑娘呢?”
“唉,公子你来晚了,如梦姑娘啊,已经从良了,不在我们这里做了啊。不过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姑娘,像如雪、忆梦,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啊!公子要不要看看啊!”
“不,我只要如梦,如梦去哪里了啊?”
“都说了啊,如梦走了啊,你这个人怎么不开窍呢?”
......
此刻的如梦坐在一辆四轮马车里,望着远处的金川门,沉默不语。身边的小翠微微叹了口气,给如梦披上披肩,柔声道:“小姐,我们走吧,老爷让我们今天必须离开京师,天都快黑了啊!”
“是啊,”如梦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回头强笑道:“我们走吧。”
“嗯,张叔,走吧。”
“好的!”
听着窗外的风声和马蹄声,如梦靠在座椅上,轻轻抚摸着小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母性的光辉,但骤然间,她却低下了头,因为她想起了昨晚和义父的谈话。
“如梦,你赶紧走吧,明天就走!”
“走,去哪里?”
“往南,去福建、广东一带,如果主上大事能成,你再回来。”
“义父,梦儿不明白,难道主上的事情败露了?”
“不是,但是把握已经越来越小了。”
“为什么啊?有您老人家亲自策划,难道还没有把握吗?”
“梦儿,如今皇上皇权稳固,不是轻易可以动摇的,为父本不赞成主上举事。但是主上认为此次机会实在难得,非要举事,为父受主上大恩,不得不殚精竭虑,寄希望于万一,但我们手中筹码太少,只能攻其不备,才有可能成功。但现在看来,皇上应该已经有所觉察,应该是从调查司那里发现了问题。”
“好在乔洪死了,封行健虽然被贬官,却没有被怀疑,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还有什么问题?”
“皇上以查封调查司的名义调集近卫军入城,京城局势大变,如今内有锦衣卫,外有近卫军,主上联络的朝臣武将除了摇旗呐喊之外,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因为皇城已经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了。”
“当时,为父就劝说主上放弃,但主上却不肯,一步步拖到了今天,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但昨天,义父听说安全司跟踪廖家兄弟后,还说大事将成,天源哥也喜形于色!”
“唉,梦儿,你和天源都是我一手养大的,你们两个情投意合我很高兴。但是天源名利心太重,一心想要做从龙功臣,渐渐听不进为父的话了。”
“他,义父,天源哥还是很孝顺的,请义父千万不要怪他。”
“为父没有怪他,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安全司调查廖家,说不定是引诱我们入彀,故意做出的假象呢?”
“啊?”
“那义父为什么不提醒天源哥,还有主上呢?”
“提醒了,但是他们还抱有万一的希望,另外觉得自己做的隐秘,即使失败也牵连不到他们,其实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要皇上怀疑主上,只要用心去查,难道真的有什么秘密是查不出来的吗?”
“......”
“为父的感觉很不好,如梦你还是走吧,你怀了天源的骨肉,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一旦事败,我们总得有个烧纸的人吧!”
......
想起义父的悲观绝望,如梦心如刀绞,她在心疼,心疼义父,心疼天源哥,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天源哥为什么还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难道他一点都不顾惜自己母子吗?
想到这里,如梦苦笑,她还记得天源哥得知自己怀孕时的兴奋,他郑重其事的道:“如梦,等大事成功,我要让你做一品夫人,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家门!”
只可惜,天源哥并不知道,在他抱着自己,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却怕的要命,怕的要命......
天地苍茫,乌云密布,一辆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天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