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短暂的休息后,秦家人为远行而归的家人和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一桌虽然简朴但诚意满满的接风宴。
老爷子很久没有喝得这么畅快了,这一晚上笑声不断,和师弟吴向东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直到酒酣大醉后方罢了。
吴向东记挂着进村的路上听到的闲言碎语,第二天醒来后,和秦家人打了声招呼,打算自己在村里溜达几圈。
夏夏今天起得早,在妈妈的帮助下洗漱完后,乖乖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姐姐打算盘。
姐姐一看她,她就“哈哈”笑着想去拨算盘珠子。
春妮也不恼她,耐心地教着夏夏“算盘歌”:
“加看外珠,够加直加。
减看内珠,够减直减。
下加不够,加五减凑。
下减不够,减五加凑。
本档不够加,减补进一”
夏夏摇头晃脑地跟着姐姐念:
“加安歪居,狗咸只咸……”
后面她就跟不上了,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姐姐,一点不羞,仰着小脸嘻嘻笑地等着姐姐再教她念。
“那咱们一句一句来,夏夏认真和姐姐学哦……”
春妮性子温和,看妹妹一时半会学不会也不生气,比着算盘珠,边教夏夏拨珠子,边教她念口诀。
她今年虚岁6岁了,这里要满6周岁才能上小学,竹溪村离镇上远,小学之前也没人奢侈地把孩子大老远送到镇上念托儿所,所以春妮目前还是个“家里蹲”儿童,每天在家跟着妈妈和姆姆学认字和算术。
看到新来家里的老爷爷走了过来,夏夏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姐姐教她的“算盘歌”只过了过耳朵,一个字没往小脑袋瓜里记,小眼神时不时就往外飘,在板凳上也坐不住了,摇摇扭扭地晃来晃去。
她人小,还弄不明白“师弟”是什么东西,太公让她喊新来的老爷爷“小太公”,她就跟着喊了。
春妮看妹妹跟板凳上长了钉子似的动个没完,知道夏夏是坐不住了,便打算带她去洗洗手,去厨房拿点果子吃,刚一转头就看到了身后不远处一脸温和笑容的小太公,忙礼貌地和人打招呼。
“小太公,你起来啦。”
夏夏正是爱学话的年纪,小鹦鹉似地跟着喊了一句:
“小太公啊,你几来那……”
“起来了,妮儿和夏夏在学算盘呐,真乖!”
吴向东因为旧年受过伤的原因难有后,这些年一直没有成婚;他是老思想,不愿意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在海外的时候孤零零地过了很多年。
他年轻的时候也谈过一两段,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都无疾而终,等年纪大了后,他就不愿意再把时间花在这上头了;虽然也有若干好友,可是一回到家里就是冷冷清清的,再多的热闹都是别人家的。
人孤单久了,也没什么牵挂,很久没和小娃娃打过交道了,吴向东乐呵呵地逗了逗孩子们,就背着手往院外走。
夏夏这几天在村口玩多了,总爱往外面跑,揪揪花扯扯草的,就是盯着叶子上的蜗牛、路过的蝴蝶、蜻蜓都看着有滋有味的。外面的天地很大,又充满新鲜的东西,让小夏夏又着迷又好奇。
跟着爸爸出了几次门后,她小小的脑袋瓜里记住了有大人陪着就不会有人朝她扔石头,虽然总有人伸着指头朝她说什么,但她向来过耳就忘的,那些话也听不明白,便也不怎么放心上。
一看到小太公往院门外走,夏夏就着急了,从板凳上蹦起来,也想跟着一道出去玩。
“小太公啊,带上夏夏哟……”
她小腿儿迈的步子小,眼看着小太公马上就要出院门了,赶紧朝前面嗷了一嗓子。
春妮不放心妹妹单独跟着新来的老爷爷出门,虽然知道老爷爷好像是家里的亲戚,可是从小爱操心的她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警惕,一看到妹妹跑走了,赶忙放下算盘追了上去。
于是吴向东的散步之旅变成了一拖二“三人行”,不过毕竟是把家里的孩子们带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和在堂屋里做活的秦家媳妇说了声。
竹溪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会已经进入了农闲季节,除了自家菜园的菜、瓜的还需要打理照看,大片的田地都歇了下来。
这里偏南,气候相对温暖,也有人家种两季稻的这会儿还在田里忙活。只是当地人普遍不喜欢早稻的口感,种两季稻的人不是很多。
田里现在只剩下稻茬和扎得高高的秸秆垛,村人要等到时候到了才会把秸秆烧灰肥田,所以现在这些谷垛堆还无人问津。
这时候,村里的很多壮劳力会选择去镇上打零工,或者对家里的农具进行修补,忙忙家里的一摊事儿。
走在村里的时候反而看不到平常那么多人,在树下乘凉闲聊的大多是有点年纪的人了,赶上农闲不是天天这打牌那儿下棋的,就是在家里帮忙带孙辈。
夏夏在路边揪了根狗尾巴草,蹦蹦跳跳地跑在了前头,时不时用狗尾巴草刮刮脸笑后面的姐姐和小太公“慢慢……”。
春妮担心妹妹一个人跑太远,又不放心年纪大的小太公,一时左右为难。
吴向东看着这个小小年纪便极操心的小姑娘,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怀念,那时候师兄也是这样照顾着他,什么事都希望能提前帮他想周全了。
“夏夏,慢一点,小太公走不动了……”
听到后面的喊声,夏夏停了下来,“登登登”地往回跑。
“小太公啊,要多吃肉肉,吃饭饭!像夏夏,有力气!”
夏夏小人儿边有模有样地“教育”着‘’小太公,边还比了个“头好壮壮”的动作。
“好好,小太公以后每天都多吃饭,像夏夏和妮儿一样有精神!”
吴向东笑眯眯地哄着孩子。
夏夏听到这话是夸她的,乐得笑弯了眼,小虎牙和酒窝都露了出来,小手捂着嘴巴开心地哈哈笑。
吴向东带着秦家两个小娃娃在外头转悠了两圈,陪夏夏和妮儿拔了点兔儿草,便把孩子们带回了家。
今天夏夏起这么早也是有原因的,小叔出门的时候就和她说好了,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小兔叽回来,她就惦记上了。
这不,在外面玩的时候还想着马上要来家里的兔子,可得劲儿地拔了好多嫩嫩的草叶子,觉得哪个都是小兔子会喜欢吃的。
春妮还惦记着那只葬身在火场里的小兔子棉花,对新兔子不是很热情,可看着妹妹夏夏这么活泼泼的样子,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总有新的会代替旧的,只要她不忘记旧的,知道它曾经来过,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