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夏夏在外面玩得开心,时间还早,秦望荣也不急着带小侄女回去。刚才他听人说起家属院中心区域有个孩子聚集的小花园,便打算领着夏夏过去转转。
夏夏好几天没出门了,好不容易赖着小叔叔跑出来玩,哪舍得干完活就立马打道回府呢?
一看小叔叔没有带她回家的意思,反而牵着她的小手往大院子里走,夏夏开心地蹦得老高,帽子上的兔子长耳朵一晃一跳的,冲小叔叔放送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小九,小九……咱们不是要回家了吗?你要去哪啊?”
叶玄跟在小九弟弟后头往家走,都爬到他们住的二楼最后一级台阶了,结果小九刚走到走廊上又转身往楼下走,不知道这是又要干啥去。
早上洛爷爷出门开会的时候,还特地拜托他帮忙照顾小九,操心的叶玄小哥哥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小九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
洛九思看到叶玄也跟了上来,依旧没说话,踩着慢腾腾的步子没有犹豫地朝小花园的方向走去。
寒冬时节,小花园里种的月季和玉兰花都枯萎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草坪上也只剩下又黄又干的杂草,不过地方倒是挺宽敞的,角落里还有两架秋千和一个练跳远的沙坑。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阳光正好,园子里已经有不少孩子在活动了。
旁边几排长椅上,看孩子的家长们三三两两地坐着闲聊,有手巧的阿姨们还凑在一块织毛衣,互相学习着织法、花色。
小花园这会有不少和夏夏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他们玩的东西夏夏都没有见过,小丫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新奇地围着陌生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打转。
但她还留有被石子砸破头的阴影,在小花园里一个人跑跑跳跳的时候,隔一小会儿总要回头看一眼小叔叔去哪了,看到小叔叔乖乖站在树下没走,放心下来的小丫头便又欢脱起来了。
两个看着五、六岁的妹妹头小姑娘正虎虎生风地玩陀螺,木头做的小陀螺又圆润又可爱,在绳筋的抽动下不停地旋转着,顶端中心转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来。
七八个年纪不等的小女孩正开心地玩着老鹰捉小鸡,身量最高的那个女孩扮演“鸡妈妈”,后面跟着一串萝莉“小鸡”,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躲着一个红衣裳“老鹰”的抓捕,一到快要被“老鹰”抓住的时候,“小鸡”们边跑边放声尖叫,园子里一时间就数这里最热闹。
几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正在滚铁圈,“叮铃叮铃”的声音随着铁圈的转动不停响起,一伙人大冬天都玩得冒了一身热气。
还有几个年纪在五、六岁间的小男孩正兴致勃勃地凑在一块打弹珠。其中有个瘦伶伶、小小年纪就戴着眼镜的男孩技术最强,没一会儿就把旁边几个同伴的弹珠全赢光了,结果被不服气的小伙伴们奋起而攻,眼镜都差点被拽了下来。
旁边的家长们还没来得及过来“劝架”呢,旁边几个大孩子一看动静不对,赶紧跑来把打闹成一团的邻家弟弟们拉扯开来,又让小豆丁们挨个站好了,“立正”、“稍息”地纠正了一通站姿。
几个大孩子刚才滚铁圈的时候还玩疯了,这会到了小豆丁们面前,一个个背着手摆出一副“教导主任”的大人样,似模似样地开始给小男孩们上“团结友爱课”,把旁边几个大人逗得都捂着嘴偷笑。
园子里一起玩的孩子都是从小一起在家属院里长大的,只有夏夏一个陌生面孔。
孩子的世界总是排外的,谁也没有主动接纳一个新来的小朋友进入他们的玩耍圈里。
夏夏看什么都新鲜,在园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人带着她一块儿玩。
她蹬着小胖腿凑到陀螺旁边,想看清上面好看的花花,可两个梳着妹妹头的小女孩一看她过来了,手上的绳筋也不抽了,旋转的小陀螺便寂寞地停了下来。
“花花没有了啊,花花累了,要休息吗?”
夏夏指着斜身躺在地上的小陀螺,两眼好奇地冲小姐姐们问道。
两个玩陀螺的孩子没听懂夏夏说什么,穿粉红棉服的妹妹头小女孩翻了个白眼,皱着眉头不说话;另一个穿绿棉服的妹妹头小女孩则好心地提醒夏夏道:
“小妹妹,你站远一点啊,我们在玩陀螺,你别凑这么近,小心被绳筋抽到。”
夏夏听懂了小姐姐的话,有些害怕地退了两步,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陀螺上看。
“姐姐啊……带夏夏一起玩,一起玩好吗?”夏夏用小狗狗似的眼神渴望地看着小姐姐们,期待着她们能带着她一块儿玩。
“不行!”
那个粉衣小女孩不耐烦哄小娃娃,上前一把抱走了滚到了夏夏脚边的陀螺,拉着绿衣小女孩头也不回地去了别的地方。
夏夏也不气馁,小腿儿跑得很有劲,又凑到了玩弹珠的小男孩们边上。
小豆丁们刚才被大哥哥们训了一顿,重新玩弹珠的时候都没有刚才那么活泛了,一个两个看着都蔫巴巴的。
一看到没见过的小女孩跑了过来,还伸手想去摸他们的宝贝弹珠,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先发作了,下手也没轻重地直接把夏夏伸向弹珠的手拍掉了。
“嗯……”
夏夏吃痛地轻呼了一声,坚强地没有哭,心里还盼着能和他们一块玩“酿闪闪”的小珠子,眨巴着大眼期待地看着小男孩们。
“一起玩,玩酿闪闪好吗?”
“这是男孩的游戏,不带女孩玩,你是谁啊,别来捣乱啊!”
小眼镜嫌弃地看了夏夏一眼,挥手赶夏夏走开,不要妨碍他们的“弹珠大战”。
“夏夏很乖啊,不捣乱……”小夏夏认真地为自己保证。
“谁管你乖不乖啊,你去和女孩玩啊,不要凑过来。”小眼镜见她不走,伸手就要推她。
秦望荣站的有些远,起先没看清夏夏和小眼镜的纠纷,还以为她和小男孩们一起玩弹珠了,刚略略放下心来,就看到那个小眼镜朝夏夏挥起的手,赶忙疾步上前,想把小侄女护住并带开。
有个小身影却比他更快地冲了过去,挥起瘦伶伶的胳臂挡住了小眼镜扬起的手,把没有防备的小眼镜推了个趔趄。
大名毛亚亚的小眼镜被推毛了,怒气冲冲地质问着莫名其妙跑过来的人:
“洛九思,你怎么和女孩子一国啊?你长这么白,我早怀疑你不是男的了,你是不是没有小几几?!”
“……”
小小的洛九思还是那副没有表情、不说话的冰冷样子,他小心地把软乎乎的小兔子护在身后,交给了赶过来的秦望荣,转头正面迎向了正冲他翻白眼、撂狠话的毛亚亚。
两个六岁大的小豆丁,一个白皙瘦弱,一个瘦小黝黑,身高接近、力气也差不了多少,你来我往地推搡着,谁也没占到优势,都挨了对方几拳、几脚。
“今天的小九,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啊?”
叶玄愣愣地看着突然和毛亚亚打成一团的小九弟弟,不由头疼地抚了抚额头。
“毛亚亚,你又打架!皮痒了是不!”
一听到熟悉的母狮吼,毛亚亚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躲开对面洛九思一个偷袭,不再和他僵持下去,转头一溜烟地就往家跑。
毛亚亚的奶奶雷凌刚退休,最近都在家照顾孩子,她刚才在院子楼门口逗了一会活泼可爱的夏夏,看时间不早了就先回家烧午饭了。
家里的淘气孙子和邻居家的几个孩子都去小花园玩去了,雷奶奶做好了饭,正打算去小花园把孙子喊回家,刚走过来,打老远就看到了她家的黑小子朝老洛家的病弱娃娃踢了一脚,把人家老实孩子都欺负得都还不了手,顿时火冒三丈。
谁知孙子一听到她的声音,居然敢转身就跑!雷奶奶脸都黑了,想也不想地就追了上去,打算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夏夏刚才呆呆的,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上午冲她笑得很好看的哥哥拉到了身后,然后小叔叔也过来了,上上下下地察看着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手,疼啊……”
看到了亲人来,夏夏委屈地伸出了已经红肿了一片的右手手背,不过还是很坚强地没有掉金豆豆。
秦望荣知道夏夏天生皮肤白、容易留印子,可看到小侄女的手上一大片微肿的红痕,还是不由得有些心疼。他摸了摸夏夏细软的头发,夸她:“夏夏真棒,痛都没有哭”。
夏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表情可自豪了,用没受伤的那只小手拍着胸脯自夸道:
“夏夏最乖啦!”
“是是,你最乖!刚才那位小哥哥保护了你,你要怎么说呀?”小叔叔不放过每个教育娃娃的机会。
另一边,对手已经不战而逃,洛九思重新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蹭到的枯草叶子和被毛亚亚踢出的灰印子,表情依旧没变,还是那副不愿意理人的冰山模样。
夏夏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妈妈给她缝的兔子帕帕,递给了护住她的哥哥,小梨涡甜甜一笑:
“谢谢哥哥啊!”
洛九思沉默地接过了夏夏的手帕,一只手忍不住凑近了她的小脑袋,轻轻摸了摸那细软、温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