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我叔叔一家,也就是我父亲的弟弟,他的堂客,还有那个古灵精怪的五岁女儿。
看到我推门进来,我的父母、叔叔、婶婶一齐欢笑地靠近我,不断嘘寒问暖。
我微笑着一一作以应答。
“还是你屋里生了个好崽,”我的叔叔感叹不已,“会读书,成绩好又懂事,那像我这个女儿,一天到晚就晓得买玩具,教她写字,她马上把笔扔一边,就知道耍。”
一顿话,说得我那表妹一脸不依,望着我的目光里也是充斥着怨恨。
但我的父母眼中却带着浓浓的笑意,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儿子也就是运气好罢了。姗姗还小,这么聪明,以后一定会听话好学的。”
学习和运气有何关系?
听话和懂事又有何关系?
我放下书包,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作业必须先完成才行,不然如何称为“三好学生”呢?
正做着习题册,便有人进来了,是表妹姗姗。
“你在做什么?”姗姗问道。
“我在做作业。”我答道。
“作业有什么好做的,”她忍不住嘟起嘴吧,“无聊死了。”
然后她就打开了我的电脑。
伴随着显示器的蓝光亮起,我心想她果然是一点客气也不讲。
而我也没有太多不喜。
谁规定一定要讲客气呢?
我的电脑上有几个小游戏,闲得无聊时我会去玩上一会。
而我的表妹却玩得兴致勃勃,一脸陶醉的模样。
这样不很好吗?沉浸在某项事件中,感受与之而来的喜悦,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打倒他人?还是折磨他人?
一定要将别人比下去才是人生的正统吗?
这一切未免太可怕了,我惶惶然想道。
却只能依旧做着毫无意义的作业。
何必要反抗呢?妥协不是更好?其他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就这样吧!
写过作业,看一会书,时间就来到晚饭期间,饭局上是丰盛的、我所喜爱的菜肴。这让我胃口大开,心情也愉悦不少。
饭桌上,父母和叔叔他们很健谈,天南地北地扯了一通,谈论些家常琐事,夸夸我的懂事,责怪表妹的顽皮。
一顿饭便这般过去了。
这样也不错,对吗?
这样活着也挺好的,对吗?
平平常常很幸福,对吗?
躺在床上的我这般想着。
(五)姤
今天是星期四,令人烦闷的一天,因为下午没有自由活动,我也就没有了去图书馆的时间。今天倒是让艺术系的学生沾了光。
不过想必他们也不会去图书馆内浪费时间吧!
带着这种惆怅的心情,我开始上课。
当然,脸上必须表现出热情的神态。
一副心生盼望的神态。
其实在心底鄙视至极。
我为什么要演呢?我不知道,但我也找不到不去演的理由。
语文课后面是数学课,数学课后面是英语,然后是自然。下午又是语文、数学、英语,一周只有一节体育课、一节绘画课和一节音乐课。
若不是周二与周四下午有自由活动时间,恐怕这群小学生会罢学吧!
不,不会!突然想起他们从小时候就被教育要顺从、适应和收敛,恐怕早就忘记了反抗究竟是什么吧!
他们最多也只会抱怨几句,给喂些心灵鸡汤就行了,根本就无需理会。
从出生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被塑造成这样了。
我也一样。
虽然明白,却懒得去改变什么。
这样挺好,对我来说。
不是这样吗?
但突然今天我那身体里的逆反因子全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下午的课我不想再去上,我想去图书馆,想去我的那个角落,沉浸在我的世界里。
为什么?是因为看了《复活》的关系吗?还想再看一遍?沉沦在那令人窒息的文字中,如芋虫般啃噬内心,询问你的心灵,净化你的灵魂。
或许是因为世界末日到了?
我不知道,但兴许是因为我压抑太久了,另一面适时地出现,将以往击碎得面目全非。
我去向老师请了假,用的理由是“我想去图书馆学习一些其它知识”。如果是其他学生说这话请假一定会被驳回,但我是优等生,自然轻轻松松地通过了。
如往常般吃过令人难受的午饭,我再次来到图书馆。
直奔五楼的文学图书借阅室,来到右边的第六排书架,上面写着俄国文学,拿出我昨天放在同一个地方的《复活》,径直推开书架,然后愣住了。
一个穿着深红色衣裳的影子躺在那片狭小的空间内。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我满脑子疑惑,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有人知道这里!?
怎么会有人躺在我的秘密空间!?
我带着惊讶、愤怒、好奇种种心情,将头向里面伸去。
是一个身着深红衣裳的女子。
短发,侧着身子,正把书当做抱枕靠在上面睡得正香!
我十分恼怒。
原因有三。
一、你为什么占据我的地方睡觉?
二、你为什么把书当做抱枕,不知道书籍是用来阅读的吗?
三、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你打算让我到什么地方看书!?
鉴于以上三点,我打算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