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都搭得非常后现代,有的非常简陋,和狗窝没什么区别。有的却显得颇为精致,虽然没有刷上油漆,却也是规规矩矩,门窗齐备,还挂着花布窗帘。
最前面的第一栋木头屋子看着非常矮小,只有半人高,分了好多个小隔间。卫小歌偷偷往窗户缝隙里瞟了一眼,里面却没瞧见妖,却隐隐看到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垫子。
估计是去串门了,她心想。
有一只羚羊和白泽打了个招呼,抱着个木头盒子匆匆地跑了,也不知忙什么。
这只羚羊直立着用两只脚在跑,另外两只脚夹着盒子,跟耍杂技一样,让人叹为观止。
卫小歌目送着羚羊远去的背影,略作感慨。
“估计挂角又输了,回家取干果子翻本呢!”白泽嘀咕了一声。
原来忙着赌果子,她听明白了,这只羚羊妖的名字叫做“挂角”。卫小歌忍不住佩服鹿大王的文采和随性,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啊!
大约天冷,还真见不到什么其他的妖怪,只有一只个头很大的黄牛,坐在门口的一个小板凳上,对着前方的湖水发呆。
这只黄牛却是刷新了大家对妖怪的认识,因为它竟然只长了个牛头,下半身则是一具非常壮实的人身。
光着上半身,露出鼓起的肌肉和毛茸茸的身体,下面穿了条宽大的短裤,一腿粗犷的黄毛,还有一双不成比例的光脚。手里还拿着个旱烟袋,一口一口地抽着。
如此惊悚的画面,几个孩子顿时惊叫起来,连一直显得很淡定的长贵都叫得惊天动地。
黄牛见有人来,裂开牛嘴道:“别怕别怕,我不吃人。”
声音低沉,显得很憨厚。
白泽扬起蹄子挥了挥,笑道:“老黄,好久不见了。”
老黄也摆了下毛手,客气地说道:“白泽啊,真是有大半年没瞧见你了,去哪里忙了?吃饭了吗?”
白泽随口寒暄着,“出去帮鹿大王采点药,瞎忙呢!收成怎么样?改天找你吃饭,今天有点事。”
老黄嗯了一声,“今年的收成一般吧,米都卖了,还剩下些面粉。等来年开春了才开始忙,你有空随时来找我。我存了些草,随便你吃,都是上好的草料。”
旁边的大公鸡新郎官有点不以为然,“今年的米可不大好,瘪瘪的,没有去年饱满。”
老黄憨憨地答道:“今年雨水少。”
听到这里,卫小歌腹部再次抽筋。
这个牛头人身的老黄,自己似乎吃草,做了妖都不忘记自己身为耕牛的职责,种了稻米和麦子,新郎官似乎向它买了些米。
不过听到老黄手头上还有些面,她不由得心动。说不定可以囤些粮食,去往宝梁国的路途,相当遥远。
凑到跟前,她很随意地问道:“老黄啊,你的面还卖不卖,什么价格?”
听到有人与它搭腔,老黄并没有显得意外,呵呵笑了一声,“卖,怎么不卖!不拘什么,布料,盐,酒,草药,烟草,茶叶,反正只要你手头上有的,拿来让我瞅瞅,价钱好商量。”
显然鹿鸣山的妖们,对金银没什么感觉,采用的是以物换物的交易方式。
卫小歌默然。
老黄说的那些,她都没有,茶叶倒是剩下一点,却得自用。
她笑了笑道:“回头和白泽来找你,这会儿有事,先告辞了。”
“嗯,慢走啊!”老黄悠悠说道,张开牛嘴又吧嗒抽了口旱烟。
不知为何,卫小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画风很稀奇,她还以为回到稻花村了。
“看着点路。”大公鸡新郎官带着点鄙视说道。
卫小歌笑了笑,此鸡虽然看着喜气,名字也很喜气,性情却实在不怎么讨喜。丫就是一只鸡,又不是凤凰,架子倒大得很。
过了老黄的家,凌云子就招呼众人往左边一条路拐过去。
“往这边走,客院都在这一带。”
妖怪的家都喜欢安置在湖边,人住的地方却是离得稍微远一点。
众人朝着左边拐过去,离湖越来越远,不再有看似违章建筑物的木头房子了。前方百来米外,却有几个看着还挺大的院落。
有些像邑县那些比较正常的房屋。
“这一带住的都是人,打头的那一家是个老住户了,教书的。马队住在最后面的大院子,有个大牲口棚子。你们暂时就住中间的第三个院子,大概需要打扫一番。”凌云子边走边介绍。
“劳烦道长了!”
都不用通知谁,也不用交房租,卫小歌感觉颇为新奇,管制很松散嘛!
门没上锁,直接推开就行。
凌云子稍微交代了一声,就往最后面的那间院落而去,毕竟要与知微先打个招呼。
卫小歌则是带着众人进了院子。
虽然略显简陋,但是在山里住了那么些日子,有屋顶她就心满意足了,更别提此处还有床。
两进的院子,前面有一个待客的主屋,两个厢房,一个厨房。第二进略大,一个主房,三个厢房,还有个堆杂物的屋子,里面塞了些枯草,却不知做何用途。
屋子的灰尘很大,也没有抹布之类的,但是有几个木桶。
湖水稍微有点远,并没有现成的井,难怪妖怪们都沿着湖住。毛丘薛绍奚等人,也不用卫小歌提醒,拿起水桶就去挑水。
至少先将灶台和锅子弄干净,擦一擦桌子凳子,也好烧一顿饭吃。
足足擦洗了大半个时辰,包括长贵在内,都拼命的干活。
等所有人能坐下来喝热汤的时候,都感到十二分的惬意舒适。虽然是简陋之极的长板凳,粗糙的木头桌子,可是不用餐风露宿,感觉真是太爽了。
吃饱喝足,大伙儿都懒得动,只想饱饱地睡上一觉。
兽皮僧三人组住到前院,后院属于卫小歌,长贵,薛绍奚和三小。
床很原始,就是一大块门板,下面垫着几个粗大的木头桩子。将被褥铺好,几个孩子便打着哈欠,倒头睡下。
卫小歌则毫无睡意,看了看几个孩子,将被角掖好,便抱着一堆脏衣裳出了房门。
烧了些水,就开始死命的洗衣裳,简直脏得不能见人了。
有现成的柴火烧水,却是用不了两天,想要去砍柴,看样子还得出谷。湖对面虽然有一些树木,不过一来很远,二则很可能是众妖们种植的果树,当然不能砍伐。
干草也得再找一些,用来铺垫床铺。没有篝火,屋子里有些冷,比起露宿还寒冷,娃娃们肯定受不住冻。好在是个山谷,温度比外面要稍微暖一些。
真是操不完的心,她暗叹。
洗完衣裳,刚晾上,就听到段添财来通报,说是凌云子道长和知微道长前来拜访。
“麻烦你了,住在前院,还得帮忙应门。”卫小歌见他还有些睡眼惺忪。
“应该的,应该的!”
段添财脑子很实在,有点拐不过弯来,却是个实干型的人,很少偷懒。毛丘啥事都是往他头上推,也不见他不高兴。
在前厅坐了下来,知微便递过来一张上好的白纸,上面写满了字。
卫小歌忙接了过来,略微看了两眼。字迹端正,一丝不苟,每一趣÷阁每一划都仿佛写得极其费力,和他的人一样,做什么事都是首先摆正了姿势。
凌云子再次承担了翻译这一项工作,“这是修习感知力的功法,我逼着他写的。听白泽说起,你在路上遇到了一只怨鬼,果然魂魄有些不稳,平常人瞧不见此物。”
白泽没有跟着卫小歌,出于不知名原因,跟着凌云子跑去马队那边,这会儿也没见它跟回来。至于大公鸡新郎官,却是回到谷外,继续巡山去了。其实这只鸡到底为什么要一路送过来,这点也让人不解。
仿佛就是为了看热闹,和白泽不停地斗嘴。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它带路。
听凌云子提起怨鬼,卫小歌到现在都纳闷,为啥别人瞧不见,偏她却看得见呢?难道真的是魂魄不大安稳?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知微真的送来修习感知力的功法。
深深地鞠了躬,她抱拳道:“真是太感谢两位道长了,在下定当好好修炼此法,以免往后再叫什么孤魂野鬼缠身,让孩子们受惊。路上采到一株草药,恰好有一只怨鬼守着。不过幸好有白泽提点,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凌云子呵呵一笑,“我们俩又来叨扰了,想要在你这座院子住个几天。”
他的眼睛朝着知微霎了霎,意思很明显,受不了顾三小姐缠身。
卫小歌会意,笑道:“就是没什么待客的准备,两位道长随意就是。”
“你先看看功法,如果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小师叔。”
就算有问题,他能解释清楚吗?卫小歌满心怀疑。冲着眼观鼻,鼻观心的知微笑了笑,她依言仔细地读了起来,开始细细咀嚼。
感知力,就是感知外放,以外界天地元气,熬炼眼鼻耳等五个外窍。
通俗的话来说,乃是玄之又玄的意念。
在熬炼外五窍之前,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入定后以意念感应周遭万物。倘若能够用意念清晰地感应到外界的物体,才能开始着重于某一个外窍的熬炼。
不过功法上写得很清楚,知微建议,修出少量的感知力也就罢了。借外界元气熬炼外窍这种事,还是拉倒吧,非常耗费时间。
读完功法,卫小歌终于明白了,索普的因果摄心术,需要以感知力催动目窍。
抬起头,她问道:“敢问知微道长,倘若我要修习目窍,需要多久的时间?”
知微沉吟了许久,“先练感知外放。”
这话的意思,不用凌云子翻译,卫小歌自然也懂。那意思是——你未必能达到第一关的感知外放,竟然还妄想着修习目窍,要不要这么大的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