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你自己挑,咱们是回房间咱们俩好生说话,还是去外间树上?”万人屠悠悠说道。
听到万人屠这口吻,卫小歌忽然感觉无比熟悉。
根本就是她常用的伎俩嘛,给人家两个选择,一般人很容易就入套,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能挑个合心意的选择。
拿人当小孩子哄骗啊!
她顿时嗤之以鼻。
不过此事不容她回绝,主要是她实在很想知道穆乘风,薛绍奚,糜红尘和戴遥到底出了什么事。
“万老大,不如咱们去后院长富的房间说话,人来人往的站在大树上像什么样子。”
万人屠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笑,“带路!”
见万人屠一副面带嘲讽,自以为诡计得逞的模样,卫小歌反而放心下来。
上回在潼临郡的那档子事,或许已经时过境迁。
万老大显然已经恢复原状。
这座院子最后一进,是卫小歌带着几个孩子一起住。她与长壮住在东侧的正房,另外三个小的分别住几间厢房之中。
长富的房间里堆了不少玩意,木马,大小不一的藤球,好些陶娃娃。
最显眼的是劈成四快的龟妖壳子,已经擦洗干净,摆在屋子的一角,里面还放着软垫,方便他和豆儿四丫坐到里面晃着玩。
曾经送他的那一对毛耳朵,长富很是喜欢,挂在帐子上。
时不时拿着戴在头顶。
背着手站在长富的房中间,万人屠四处打量了一番,看着可真像个小男娃的房间,而且是个很幸运的孩子,这小家伙竟然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只是......他好似不需要了,万人屠莫名感到一丝淡淡的怅惘。
他的目光停在坚硬的龟壳上。
“我听说你与穆乘风杀了一些水妖,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取了龟壳,却弃了龟身。”
“呃,怎么讲?”卫小歌不解问道。
万人屠微笑,“老龟是大补之物,即使自己不懂得炼制成药丸,拿去专给武修炼制药丸的药堂,恐怕至少值十万两银子。”
卫小歌满脸嫌恶,“这不跟卖尸体似的,那龟能口吐人言。”
看来没贪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万人屠瞟了瞟她,“可你却取了龟壳,岂不是掩耳盗铃。”
“这个......”卫小歌忽然有点无言以对,想了想她嘻嘻一笑说道:“龟壳就跟鹿王头上的角差不多,和身躯还是有些区别。非是我迂腐,即使是恶妖,也不能与鸡鸭等物相比,吃下去怪了点。”
她心想,若是要将新郎官那个大公鸡炖成一锅鸡汤,“臣妾”万万做不到啊!
鹿王那厮,呵呵......万人屠忽然笑了,“此事全凭个人吧,你这般想也没错,有些人当妖怪是鸡鸭一般的兽,有的人则当他们是与人相似的族类。”
对与错,似乎不由得您老评判吧,卫小歌心想,万人屠估计是做惯了老大,总觉得旁人的思维言行,都得由他来决定对正确与否。
目光又扫向挂着的一对毛耳朵,万人屠却是眉头皱了皱,“这耳朵是怎么回事?”
“哈哈,是假的,亏你眼神好呢,这都瞧不出!”卫小歌莞尔。
“果然,乍看还真像那么回事,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皱着的眉头松缓下来,万人屠却转过头朝着卫小歌的脑袋看了看,心中思量着这一对假耳朵放到她的头上,会是什么模样。
卫小歌却没注意,随口解释。
“我哪里会那般丧心病狂,杀人杀妖,死了还割了耳朵挂在小孩的床头。这不是怕狐姬的耳朵露馅嘛,就给几个孩子各自弄了一对耳朵,也好掩人耳目。
狐姬如今也不戴帷帽,一般就在头上缠一块锦帕,尾巴缩在裙子里,到如今也没露馅。
她又生得貌美,旁人光惦记着看她那张比花还娇美的脸,倒不会怎么注意头上长期包着帕子。”
并没有仔细听卫小歌在说什么,万人屠诡异的目光瞧了瞧毛耳朵,又看了几眼卫小歌的脑袋,脸上忽然泛起一丝可疑的红色。
“万老大,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啊!”尽管快手快脚地给长富收拾屋子,卫小歌心里却惦记着正事,忙催了一声。
咳嗽了两声,万人屠回过神来。
他的确有正事,并不是特地来吃饭。
“你们二人在清花江上杀了些水妖,救下一名叫做金秀秀的女子。据说一共五条船,装了大约十万两银子的货,全部属于潞州谭氏。为谭氏打理这些庶务的,乃是谭家三房的一名庶出男子,地方上称他为谭五。”
将长富乱扔的藤球放到屋角,卫小歌回到万人屠跟前,端正坐到桌子前。
看样子水妖的事可能有些波折。
“没错,我与穆乘风杀了些水妖,不过谭家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几名女子。听一丈说戴遥他们去做任务,寻找丢失的船只。”
“谭五死了。”万人屠语出惊人。
“什么?”卫小歌顿时震惊。
“咽喉被刺穿,由一柄细剑刺穿,矛头指向穆乘风,不过我却不信。”万人屠又补了一句惊人之语。
卫小歌再次震惊。
对于万人屠的判断,她一般比较相信,再说谭五公子瞧着也不是个恶人,又怎么会惹到穆乘风。
略做思索,她便皱眉,“嗯,应该是有人陷害穆乘风杀人。十万两银子的货不算多,光是看那条谭家的船,少说也值不少钱,不至于就为了这点银子杀人越货,最后竟然还灭口。”
“货的确不算什么,也很快找到了,四条船全部沉到江底。主船却无恙,金秀秀报了官,同时也报失了一件绣品。这件属于她的绣品,花了四年的时间所绣,原本是搭乘谭家的船到潞州,不料中途却遇到此事。”
“啊......”卫小歌惊疑不定。
这和鬼魂谭成的说法完全不对。
虽然谭成没有说明绣品到底属于谁,可是由他藏着,连金秀秀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如果说金秀秀被他所劫持,可当时那位金姑娘当时并没有对穆乘风与自己说明,听口气却是谭家请来的。
谭五公子本人也推测,大概是谭成去南方采货,看上金秀秀的绣品,甚至想将她请回家作为一名针线供奉。
眼下万人屠却说,金秀秀根本就是搭顺风船,还丢失了属于她的绣品。
“这件绣品很出奇吗?”琢磨了一番卫小歌便问道。
万人屠瞧了卫小歌一眼,顿觉心中满意。
显然小村女立刻猜到这件绣品并不普通,因此才有这么一问......绣品正是关键。
微微点头万人屠答道:“金秀秀是一名法修,织布的丝和绣线,均来自蜘蛛妖,绣品乃是一件宝物。虽然无人见过,不晓作价几何,不过,听闻即便并非法修,也可拿来作为法宝使用,大有无价之宝的意思。”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卫小歌暗思,金秀秀竟然是一名法修,按说也有些来历,哪里需要寄人篱下去做什么针线供奉。
到潞州到底是什么目的?
“金秀秀报的是哪家官府,与何人说起这绣品遗失之事?”
既然绣品是珍稀物品,那么显然不会随便去衙门报案。
万人屠笑了笑,“由一名叫做慕容念之的武修,牵线寻到寿王府上相报。据说绣品是谭家丫鬟给偷偷取了,而这两名丫鬟随着你与穆乘风离去之后,她才知晓绣品遗失。”
听到这里,卫小歌顿时十分恼火。
绣品明明早就在谭成的手里,与那两个丫鬟有什么关系,金秀秀分明是想将这事往穆乘风的头上推。
当时水妖似乎要劫持金秀秀,并不打算伤了她的性命。
不料穆乘风却恰逢其会,横插了一手。
穆乘风走后,金秀秀定然是找不到谭成收好的绣品,于是便胡乱攀扯。
“谭五公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两个多月前,也就是穆乘风与你离去之后的第三天。”
“真是活见鬼了!”卫小歌一脸怒气。
“看来你已经有些眉目了,说来给我听听?”
卫小歌将当日杀水妖的事,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连看见谭成鬼魂的事都没有漏。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说谎骗人,谭成是个实在人,谭五公子瞧着也实在。虽然我并不十分擅长观人,却也分得出金秀秀与慕容念之,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
看人往往得看他们怎么对待手下的人,比如说金秀秀,明明丫鬟都快不支倒地了,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压根都没看见。而且当时也不需要摆排场,竟然要所有人都站在身后。
慕容念之大敌当前,浪费感知力吹箫传情......
原本以为他只是凉薄,打算将金秀秀带走,并不会管其他人死活。这会儿想起来,保不定事先与水妖有勾结,结果发现现场还有“外人”穆乘风在场,察觉到穆乘风修为惊人,这才出手相帮也未必可知。
卫小歌将所有关金秀秀与谭成所言相矛盾的之处,还有慕容念之的可疑点,全部向万人屠仔细说明。
坐在椅子上,万人屠习惯性地皱着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良久后他从缓缓开口。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说谎的是金秀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十天前才赶到潞州,金秀秀此刻在寿王府,而主管六扇门的岐郡王也在当地,为的就是这件听似十分诱人的绣品。”
卫小歌顿时明白,这是万人屠将他所知的信息告诉自己,本着大家一起商讨的意思。
这倒是稀奇了,万人屠向来独断专行,何时会与旁人商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