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可离开太久,来不及多说,总之薛绍奚卷入一场无妄之灾,与血玉玲珑有关,此刻被慕容念之盯上。”
卫小歌推了推一直将她搂在怀中的万人屠。
两人此刻在一株茂盛的大树顶端,四下无人,只有天上一轮热辣辣的太阳在观望。
略略逞了一把兽性,万人屠盯着她含着春意的粉脸,尽管瞧见被亲得红肿的小嘴一张一合,几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慕容念之此人不足为惧,志大才疏,便是你也可拿下他!”
随口敷衍着,万人屠满脑袋胡思乱想,许久不曾见到,怎么她好似并不想念自己。
这么死皮赖脸地跟来,她是否会觉得自己纠缠得太过,心生厌烦之意呢?
说好的一张一弛......这般无法自控,怎得了?
“在想什么?我们赶紧回去,万一叫慕容念之得逞将薛绍奚抓去怎么办?”卫小歌见万人屠不知在琢磨着什么,一脸若有所思状,拿指尖在他额头轻轻戳了一下。
小手在眼前晃动,万人屠本能地抓住她的指头,却放入嘴中吸了吸,“咦,一股草药味。”
到底有多饿啊?卫小歌使劲抽出手指,“刚熬了药,被你吓到,撒了不少在手上。”
忘记洗手了,这货不知会不会嫌弃......
离开得太久,她不敢继续逗留,又道:“你不走,我先走了!”
“等等,血玉玲珑,我想起来了,传闻乃是大宗师薛应情的法修宝物。”
卫小歌忙停住步子,再次跃回之前藏身的树上,“可有什么讲究,为什么需要薛绍奚的血?”
万人屠带着点鄙视说道:“这等传闻竟有人信,真乃无稽之谈!以血玉玲珑浸泡在薛家后人的血中,可显出藏宝图,籍此获取薛应情的宝藏传承。”
卫小歌琢磨了下便问道:“薛应情死了多少年?”
万人屠捏了捏她的脸,心想到底是自家娘子,马上就明白自己话中之意。
“你这话问得好,薛应情是乌金国以法入武的大宗师,想来死了没有两千年,至少有一千五百年。若真有其事,哪里还轮得到慕容念之。”
卫小歌长叹一口气。
“薛家可遭罪了,薛应情除非想断子绝孙,不然怎会想出这么害人的法子,姑且不论血脉之说是否真能那般神奇。”
万人屠带着赞意颌首。
道理浅显不过。
堂堂大宗师,内外通达,怎会不明白人性之贪婪,这般行事岂不带给家族灭顶之灾。
不过,人们往往以已之私心推断,想到却是另外一面,定然会觉得薛应情为不让旁人寻到宝藏,这才设定血脉限制,只许自家人才能开启。
“我们走吧,总不能让你的小哥哥被人放干了血!”
“嗯,你来了,我心中很是欢喜!”回首对着万人屠露出甜甜的笑容,卫小歌跳下树,飞快地往客栈奔去。
万人屠面上一僵。
一直等着这句话呢,偏偏她就是不肯说。
根本就是心知肚明,特地捉弄自己!
客栈无事,此地是天极地盘,还有数名保镖。若没有彻底得罪天极的想法,慕容念之应该不敢放肆,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拉些帮手来。
张罗了些精致的饭食,卫小歌端进房间,送到眼巴巴翘首以待的万人屠的跟前。
瞧着万人屠眼喜笑颜开地举箸,她不免啼笑皆非。
真好哄!
“我原是想等薛绍奚身子好一些,便启程去太阿城,将慕容念之在乌金国的事告之穆乘风。不过,既然有你在,就不劳烦他了。我能力有限,只能寸步不离守着薛绍奚......”
但是若论打斗,她其实并不惧慕容念之。可是不能精妙地使用御风术,因此追不上对方,要杀了此人根本不可能。
万人屠懒懒靠在床头听着,斜着眼瞟了瞟卫小歌,竟要找老情人帮手,也不寻自己?
“既是如此......不若你还是按最初的想法,找穆乘风吧!”
卫小歌顿时怔住......
万人屠毫无征兆地飘然而来,却匆匆离去,几名天极之人若有所思,大人与卫姑娘显然交情匪浅。
两人显得十分亲昵,自然有些说不得的故事在后头。
为何这般来了又走,明明卫姑娘此刻有难啊!
四日后,卫小歌雇了辆马车安置薛绍奚,带着余修远与何尚坤上路,直奔太阿城。
正是夏末秋初,闷热之意去了一些,白日里烈阳高照头顶,依然酷热难言。
乌金国山多难行,马车赶路十分颠簸,卫小歌见薛绍奚偶尔露出痛苦之色,每每问候,他却十分坚持,便只好由得他了。
这般一直行了一个多月,离太阿城四百里外的平舆郡府已不太远。
柳亭在望。
不过,这次却没有穆乘风穿着玄色朝服,头戴紫金冠,带着大批军队迎接。
不知为何,卫小歌看着八角亭子发了一阵呆,心中泛起一丝难言之感。
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希望佳欣公主不会如此。
顾少钦将妹子许给了穆乘风,自然有其考量,那时太后还活着,他担心不管小公主嫁给谁,只要在宝梁境内,难免会受到打压。而穆乘风远在乌金,又是一国之君,彻底不用担心太后使手段。
可是太后已死,顾少钦想必悔不当初。
妹子去做异国王后,哪里及得上放在他眼皮底下宠着,当然不如就近将她许给平日里看好的洛京贵族子弟。
“我们在亭子附近歇歇脚,不用入平舆郡府,明日绕道去太阿城。”
薛绍奚坐到亭子中,举起扇子摇着,面上带着些自嘲的笑意说道:“这一生病,竟连天气都受不住,热得人难受。”
卫小歌笑了,“你可还记得在潞州,我裹着厚毛大氅还哆哆嗦嗦呢,不必过于妄自菲薄。”
薛绍奚哪里不记得,那时鼓起勇气说要做卫妹妹的哥哥,平日里从来不惧寒冷的妹妹,却是穿着里外三层。一路送她去寿王府,心中只恨自己本事太差,竟要一个带病在身的人去冒险。
夜间热气降下,车夫早扯着鼻鼾睡着。
余修远守夜,何尚坤与卫小歌靠着亭子的一角打盹,薛绍奚躺在马车之中。
“卫姑娘,有人来了!”
听到余修远示警,卫小歌忙睁开双眼,月儿当空,除了虫鸣与呼呼风声之外,隐隐听到衣袂飘飞的声音。
她抽出刀来,纵身飞起,站在柳亭十丈之外。
不多时,眼前便出现八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手握各式杂七杂八的兵刃,其中一人手持硬弓站在远方。
瞧着倒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马车夫早被惊醒,立刻躲到车下发抖,而马车中的薛绍奚亦早已站在外头,脸色沉沉地握着赤冶。
打头之人,即使蒙着脸换了兵器,卫小歌也瞧得出是慕容念之。
此人眼睛狭长,有些邪中带魅的感觉,时不时眼泛桃花,含着情又仿佛含着暧昧,很难让人忽略。
不等对方动手,她忽地放声大叫,“只要肯退下,他给你们多少银子,我给五倍!若是杀了他,再添二十倍!”
本以为是扰乱心神的叫喊声,不料竟奏效了,其中有六人竟然停住了脚步,而慕容念之身边,只余下一名手持禅杖的高大武修。
场景实在太突兀,卫小歌忍不住哈哈大笑。
本决心死战的余修远愣了一瞬,顿时笑不可抑。
“银子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一声尖利的嗓音,从其中一名身形瘦小的男子口中传出。
卫小歌笑道:“我身上只带了二十万两银子,算是定金,余数往后再给。你放心,咱们立下字据,事后不给你们再来逼债也不迟!”
瘦小男子想了想便道:“好,二十万两银子我们接下了,先交钱!”
气得七窍生烟的慕容念之,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冥顽不灵,谁要敢反水,我即刻便杀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从远方却如箭似的射出一名青衫男子来。
青衫男子身形如闪电,人与细细的长剑竟连成一线,以雷霆之势,直取那名还在犹豫并未反水的蒙面武修。
武修举杖格挡,不料细剑只是在粗大的杖上点了一点,借势微晃,便向上划出一道恰到好处的弧线。
武修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殷红的血痕。
血痕渐渐扩大,温热的血“噗”地飚出,连人带着杖扑通仰倒。
死在一招之下。
青衫男子是穆乘风。
许久不见穆乘风出手,卫小歌很惬意闲适地站着,一派看热闹地欣赏他的身法与剑招。
快,狠,准,没有任何花巧。
慕容念之面色大变,拔身而起,立刻御风而逃。从前只是见过他杀水妖,没料到此人轻身功法厉害,剑却更厉害。
穆乘风紧追在后。
只追了不到一里路,侧方忽地飞来支重箭,直取慕容念之的腰部。
慕容念之人在空中,身形猛地一沉,避开了重箭。
不料第二支箭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脚而来。
到底算是久经沙场的人,他单脚一伸一缩,轻点在重箭上,借箭向前疾驰。
可万万没料到,刚窜出去没多远,不知从何处又拐来一支迎着胸膛的重箭。
他本就借了脚下的箭飞纵,此刻重心已失,全然避无可避,只能以手中长剑格挡。
箭风浑厚得离奇,此刻无可奈何他只能硬挡,长剑“啪”地应声而断。
勉强挡住了这一箭,不料他胸口猛地一痛,前胸冒出细细的剑尖,原来被身后已经追到的穆乘风,刺了个对穿......
万人屠背着一张大弓,面色阴冷地落到慕容念之的跟前。
随即提起一脚踹过去,仿佛是踹死狗似的,将慕容念之踢出去几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