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韩策盛脸上神情莫辨,坐在一旁的大夫人心里越发揣测不安。韩荣瑾是她养的,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难免也得连带着进去。如今,她想起来就不禁哀叹:九丫头是这府里看起来最乖的一个丫头了。没想到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对面坐着的二老爷韩策荣一家倒是心思一致。二老爷手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安梅和荣瑾正是同岁。这一家子倒也是好笑,对韩荣瑾这桩婚事是几近嫉妒的羡慕。如今,韩荣瑾好不容易得了这么大一个错,二老爷就想着将这荣瑾给换下来,将自己的女儿安梅顶上。毕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姻缘。
祠堂里的门吱呀一声被丫鬟推开,丫鬟紫鸢扶着韩荣瑾慢慢走进来。韩荣瑾不敢抬头打量四周,微低着头,任由眼前的丫头扶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众人面前。紫鸢方才在房里大致将这家里的几个人都说了一下,时间有限,她只能先强记着,至少比一点不知道好。
她进门的时候,偷瞧了一眼,大抵把眼前的人的面貌都记下来了。正中的正是她的父亲韩策盛,右方坐着的是她的养母也是家中主母大夫人韩方氏。她的亲娘生她时难产而死,她一生下来就被大夫人抱去抚养。
如今,堂上气氛随着韩荣瑾的到来,变得更加的沉闷。这时候最想开口的韩策荣一家却不敢贸然开口。韩二老爷自小就就怕这个哥哥,虽说是一母同胞,两人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他这哥哥平时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若是有了大事,更是早早在心里打定主意了的。如今,他可不能先说出来,不然就是明摆着想抢这门亲事。
韩策盛沉声道:“孽障,还不跪下!”
韩荣瑾正在思忖,突然起来的被一喝,身体顺势便跪倒在地上。膝盖撞到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她不忍倒吸一口气。
这时,方才没了声音的大夫人却开始哭起来,嘤嘤道:“老爷,这孩子是痰迷了心窍了。一切都是那穷书生起的心思。念在瑾儿还小,您就饶她这一回吧。”
两旁没有了丫头,大夫人一个人在那里哭着,也没有人劝慰。韩策盛怒斥一声:“住口。都是你这个无知妇人。若不是你平日里太宠着她,她哪里有这个胆子做出这种事情!如今,我韩家的脸面全丢尽了!”
大老爷的这一番骂,听在荣瑾耳朵里却让荣瑾心里好生难受了一番。【高品质更新】她忆起年幼时,每回她犯错,她的母亲总会被父亲责骂。触景生情,她不禁道:“爹爹,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骂娘亲。”
这话一出口,韩策盛和韩方氏皆是一惊。韩方氏惊得是自己这个女儿怎么突然之间待她那么亲厚了?往日里,她和她虽说是母女关系,却并无太深厚的情分。这一遭,她出来拦罪倒是让方氏心中一暖,心中暗道:看来这丫头也不是捂不暖的石头。也不枉我疼她那么一回。
韩策盛更加仔细的端详她,他从之前悬崖边就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和他的女儿相去甚远。虽说是一样的容貌,可是神情,眼神,动作,完全都是不一样的。他记忆里的九丫头只是一个不喜说话,生性孤僻,甚至怯懦的人。人群里总是站在最后,家宴也是早早离席。如今这一番惊变,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韩策盛自是没有想到他眼前的女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女儿,虽然还是那个样貌,可里子却是一个**的二十一世纪的人。她可不象古代小姐那么怯懦,必要时还是会敢作敢当的。
韩策盛突然惊觉自己思考得有些失神,轻咳一声道:“荣瑾,你与人私奔,人证物证俱在,可有何辩解?”
韩荣瑾低下头道:“并无解释。”
她知道今日必然是凶多吉少,不过她如今只抱着一搏的心态至少能保住性命就好。
此刻,韩策荣心里已经是暗自高兴。韩荣瑾私奔的罪名一旦落实,那么必死无疑。就算不死,也会被送到偏僻的地方出家。这样同孟家的亲事的人选就空出来了。自己的女儿安梅就有希望了。
韩策盛思索半响随后道:“来人将小姐关到柴房里,明日一早立刻送出城。”
韩方氏一听,立刻明白了大老爷的打算,心里是又急又怕,却不能开口求情,连连给站在一旁的韩子俊使眼色。
韩子俊是方氏的亲子,却同荣瑾关系并不好。当然,这是荣瑾却还不知道这些。只是大致听紫鸢说他同她之间的关系,心里以为他会出面来帮着说话,于是看他的眼神略微带了些热切。
韩子俊本不想趟这趟浑水,无奈方氏多次给自己施压,他不得不出来帮着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说几句,于是便道:“爹,我觉得送出城这法子实在不妥。妹妹毕竟是孟家定下的人,就算没有过门,我们已经收了聘礼,换了年庚八字,这样贸然恐得罪孟家。”
韩策盛一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微微颔首示意他接着说。韩子俊得了父亲的首肯,接着道:“如今,不如将九妹还是送往孟府。婚宴照常,待到成亲之后,我们再亲自登门谢罪。”
这个法子虽不是上乘,却也不失为可行之计。孟家在京都是名门世族,韩家也是几代的殷商之家。本来结姻之事就以轰动京都,如果,成婚当日不了了之,势必变成京都的笑柄。这是韩策盛决不允许的。在他眼里名望比起任何东西都来得重要。
“荒谬!”韩策荣怒斥道,“这不是存心欺瞒么?你以为孟家知晓了之后还能容得下我们么!”
韩子俊被韩策荣劈头盖脸的骂了几句,心里甚为不服,碍于父亲在场,也不敢发做,只好闷声道:“不知,叔父有何见解?”
韩策荣皱眉捋须,半响之后方才道:“如今,不如找人顶替了去。今日之事,只要我们守口如瓶,不泄露半分。孟家也绝不知晓。”
韩子俊立刻就明白了韩策荣的心思,冷笑道:“为何要找人顶替?九妹妹不是尚健在。怕是有人趁机要桃代李僵吧。”
韩策荣心思被戳破,当下变了脸,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不要信口雌黄诬蔑我!”
韩子俊一眯眼,嘴角的嘲讽更胜,“叔父,我还没说是你,你便认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安梅表妹长得也是如花似玉的,如何怕嫁不出去呢?还是说,您看上了孟家,想拿来坐靠山了。”
韩策荣被气得白胡子直抖,拍案而起,大怒道:“你这个小辈,如何敢跟我如此说话!我这么做全是为了韩家好,你口口声声说我要霸占你妹妹的亲事。好,我告诉你,我女儿安梅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孟家。”
韩子俊拍手道:“好。希望叔父谨记今日这话。”
韩策荣哼一声,坐下撇过头,再也无心这场闹剧。一旁的安梅却被说红了脸,拉扯着自家娘亲的袖子。二夫人宫氏拍拍安梅的手以作宽慰。
这时,长子韩先傅走出来开口道:“爹。我同意子俊的说法。今日飞亲事是必须办的。那么多请帖发出去,若是告吹,韩孟两家将成为京都笑柄。不过,如今荣瑾和那徐茂这般,恐不好再嫁过去。不如,再在家中找个妹妹替嫁过去。”
荣瑾虽然低着头,可众人的话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时下分析过,若是长留在这个家中必然立刻就被识破。她只能想方设法先离开这个家,这个亲事是她离家的唯一方法。她必须去争取。
方才,她的大哥韩先傅说的这一番话明明是已有所指说他她已不是清白之身,自是不能嫁过去。这一句话出,别说是孟府,就算是一般人家,她都嫁不过去,就算嫁去,也只能做妾室。
韩荣瑾急急辩解道:“爹。女儿是清白的。”
“此等事情可是说不好的。”韩雯荷冷冷的说道,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韩荣瑾回头看着韩雯荷,一时间她也辨别不出这女子到底是哪个,只好叫道:“姐姐,你不能血口喷人。我自幼守礼,这等事情是决计不会做的。”
韩雯荷拿帕子捂住嘴角,轻笑道:“妹妹,你不觉得这话说得自打嘴巴么?你都同那穷小子私奔了。谁知道你两有没有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情。”
韩荣瑾被她说得气结,险些落下泪来,咬牙道:“若是不信,那便验明正身。”
韩策茂点点头。方氏吩咐了跟随在身的丫鬟。不一会儿,来了两个身材壮实的妈妈半推半拉的将韩荣瑾带下去。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韩荣瑾这才回来。两个妈妈进门之后,道了万福,跪在地上道:“禀老爷夫人。小姐是清白之身。”
韩雯荷当下便变了脸,随后拿扇子一遮,小声道:“就算是清白的,还不是同人家私奔。当真不要脸。”
韩荣瑾听了心里难受,也不好发作,当下泪水盈眶道:“爹。荣瑾轻信人言,被那贼人带走,闹出大事,连累家声,本应当自尽以谢祖先。可是,姬夫人见过我的模样,若是他人替嫁,必被察觉。到时祸及家中,我万死不足。”说着,悄悄窥了韩策茂一眼,见他脸色越发乌黑,便坚定道,“求爹让荣瑾嫁去。荣瑾必不辱韩家家门。”
此话说出来,众人俱是一怔。韩策盛扫了一眼堂下的一众小姐,竟无一人能比得上荣瑾此刻的气魄。她虽是一身破布,发髻凌乱,珠翠皆去,脸上也是血色无多,可一双眸子却散发出异样的光彩,霎时间竟让人移不开眼。
至此,他心中以有了定数,环视周遭一圈,面色分外严肃,道:“今日韩家大喜,九丫头荣瑾出嫁。家中一片喜庆,无事发生。你们可记下了?”
一干人一听,心中已是明了,皆应道:“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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