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燥热,蚊虫颇多。//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饶是沁春居门口摆满了驱蚊花草,还有不少蚊子。福儿一手拍死一个,一边挠着手臂,一边抱怨道:“奶奶怎么在里面说话说了那么久啊。大晚上的多招蚊子啊!我这手臂都快被咬成糖葫芦了。”
全儿听得她抱怨,也不由数落她道:“早叫你涂上清凉油防蚊,你偏不听。活该被咬。”
“可那清凉油味道实在难闻。奶奶闻了总是说头晕,我在奶奶身边侍奉,总得避记着点。”福儿不服气道,一脸眼泪汪汪的样子。
全儿拍了她一下道:“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取巧么。奶奶这会子正在屋里跟韩公子说话呢,能叫得上我们去么?你也不想想。”
福儿挨了一下,也不疼,只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凑过头去,小声道:“全儿,你可知晓,这韩公子大晚上到沁春居这么些个时辰,都和奶奶说了些什么?连一向服侍在里面的胭脂姑娘都被赶了出来,只剩下玉函姑姑和紫鸢姐姐这两个娘家带来的在里面陪着。”
“想知道么?”全儿卖关子道,福儿死命的点头,活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忙不迭道:“要,要。”
“那你把头凑近点。”福儿听话的又靠近了全儿一些,全儿这是突然伸出手指,对着福儿的脑门就是一记响栗。福儿登时抱着脑袋在地上乱窜,一边窜,一边道,“哎呦,疼死我了。”
福儿大嗓门一叫唤,全儿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来,捂住她嘴巴,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这屋子里还有人呢。”
福儿眼泪汪汪的道:“疼,疼。疼死我了。”
全儿揉了揉她的脑袋,教导道:“这一记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主子的事儿岂是我们做下人的能胡乱猜测的。”
福儿点点头。摸着脑门道:“记着了。”
此时,屋子里突然传来荣瑾惊愕的声音道:“什么?哥哥呀哥哥,你糊涂呀!!”
福儿正想凑过去去听,被全儿揪住耳朵道,“刚说了什么来着?你又忘了么?记着,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奶奶既然将我们撵出来,便是不想让我们知晓这件事儿。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事儿,就是个祸害。听到了么?”
福儿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再也不说话了。
屋内,烛火被风吹得晃动不止。荣瑾坐在椅子上,一边喘气,一边牢牢的盯着韩子俊。霎时又转了脸,对着紫鸢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紫鸢不敢隐瞒,忙跪在荣瑾面前道:“奶奶,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及时来向您禀报。以至于今日,奶奶受制于人。是奴婢的错。”
韩子俊见紫鸢被自己牵连,连忙站出来求情道:“你也不必怪她,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叫她不要说的。”
“你如今也没资格来说这些。这事情全是你一个人的糊涂事儿。哥哥啊,你为何偏偏对秀娟有情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秀娟是老爷房里的人。你这么做就是外眷私通。这等大的罪名。你怎么担得起!母亲膝下只有你一个儿子,韩家又只有你一个尚有天资。我与母亲是如何拼死才为你得到这么一个国子监学子的名额。你怎么也不想想?”荣瑾越说越气,痛心疾首。想起往日种种,又联想当日,一入府,韩元霜就来挑衅。莫不是是早就被她洞察先机?
荣瑾柳眉倒竖,咄咄道:“哥哥,我问你,是不是你在家里就已然被韩元霜察觉了你的私情?当日,韩元霜第一日入府便来我院子。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来,字字句句都暗示了今日之事。你说,你在家可曾有留下什么字画诗信?”
“诗信是短短不敢有的。只是画倒是有一副。我是贴身放在我的小书房内的,从不示于人前。韩元霜当日察觉,许是和我新纳的一房妾室有关。”韩子俊细想一遍,将可能接触到书房的几个人都想了一遍,一一否定,又将今日韩元霜提及白岚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那个名唤白岚的侍妾?”荣瑾忙问道。
韩子俊点头。荣瑾顿时懊恼不已,当日,她回江南行祭祀大礼的时候,也曾去拜访过那名侍妾。只是听说她恰巧身子不适,于是也没见上,之后更将此人放置脑后了。如果当日,她能见得白岚容貌,必会察觉不妥。难道当真是天都不助她么?
“秀娟也就罢了。你既然已经有了白岚,为何不好好待人家?偏偏惹出那么多事端来。韩元霜此人毒辣无比,今日既然能对你提出要你助她入宫的事情,明日也能提出让你帮她杀了韩白蕊的事情。她野心之大,你我无法想象。且,她恨我韩家入骨。,你以为她若是能在东宫站稳脚跟,就能给母家带来利益么?她只会让韩家家破人亡!”荣瑾看着韩子俊,越发觉得她这个哥哥实在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少爷。母亲这几年为他事事都考虑得太周全了,才让他犯下今日大错。
“总而言之,瑾哥儿,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了。你不帮我也不要紧,可你千万得保住秀娟。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当日糊涂喝酒误事,将她给玷污了。事后又胁迫她,我只是欢喜她,钦慕她。原以为我只看着她便好,可是一旦触碰了之后,就再也不能放手了。瑾哥儿,你该是懂我的。”韩子俊说时,神情苦痛,抱头悲叹,饶是这般困境,他却依旧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安危。
这样的情,这样的爱,她如何不知晓。明知是无望,却愈发舍不得。像是沙漠中行走的人,前路艰险,希望渺茫,可是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可是,她深知这样的爱情只有一个下场,玉石俱焚!她不能让她的哥哥也走她的老路了。
“不,我不懂!今日之事过后,未免夜长梦多。秀娟绝不能再留在府里。你也不能再和她有往来。”她斩钉截铁道。
韩子俊惊恐道:“不。荣瑾。你不能!你不能杀她!是我的错!你别杀她!”
看着韩子俊几乎绝望的神情,荣瑾不由在心里叹一口气。但愿时间能救治他的心灵。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已经失去很多了,如今决不能再失去这里的人了。她的哥哥,她的母亲,她的家族,她都必须牢牢守护。
紫鸢此刻从地上爬过来,拉住荣瑾的裙摆道:“奶奶,求求您了。您就放过秀娟姐姐吧。”她拉着荣瑾的裙角,一边说话。一边磕头,将头磕得是一片青紫。
荣瑾慌了神,连忙将她拉住道:“你这是疯了?你这脑袋能比得过青石板的地么?还不起来。”
紫鸢摇头,额头红肿一片。破了皮,血水夹杂着尘土,摸样狰狞:“奶奶,求您了。您就放过秀娟姐姐吧。”
韩子俊也拉着荣瑾的衣袍道:“瑾哥儿,我答应你,我一辈子都不见她。【\/本\/文\/来\/自\/八\/戒\/中\/文\/网\/】只求你放过她。她真的没有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荣瑾恐他两再生事,无奈道:“好,好。我保证我不杀她。我会给她银子。让她远走他乡,让她永世不要回京。”
韩子俊这才松一口气,放开了荣瑾的衣袖,喃喃道:“这样也好。能活着就好。她若能安好,我此生也便知足了。”
紫鸢抬起头,看着韩子俊。眼中噙着泪,却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
荣瑾瞧着这两人,暗叹:冤孽,真是冤孽啊!
送走了韩子俊,已然是三更天了。荣瑾让紫鸢先下去睡了。自己却留在了屋子里。
玉函自从刑房回来之后,身子就有些不济,夏日里还是手脚冰凉。身子酸软。荣瑾也不知她在里面受了何等的刑罚,只是每日调养着,也不见得好。
三更天的梆子,隔着外墙传来。荣瑾坐在烟柳纱的如意帐子里,久久不语。
玉函将灯笼罩子取下来,拿剪子又剪了剪灯芯,走到屋内道:“奶奶,您还是早些睡了吧。”
荣瑾拉着玉函的手,不安道:“玉函,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如今,我只觉得我愈发的变了。从前,我听见红玉巧果的死讯都能心悸上好半天。可现如今,我竟然能毫不犹豫的就说出要将秀娟给杀了的话。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玉函低下头看着荣瑾。她的主子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睿智和果断,她曾想过跟随着这样的人,究竟是好还是坏?先如今,她的主子拉着她的手,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童,握住了眼前唯一的一点稻草。她顿时觉得其实她的主子也同所有这个年纪的姑娘一样,她需要安慰,需要肯定。她的身子废了,不能再为主子做事儿了,可是这样的一点点温暖,她还是能给予的。
玉函伸出另一只手,握住荣瑾的手,柔声道:“奶奶,世易时移。您只是想要保全自己而已。大家族里,谁人不是这样。”
荣瑾像是被安抚了的猫儿,她眼中的不安渐渐褪去,剩下一片坚定。说得对,她必须要保全自己。
夏夜苦短,不过四更天,东方已然露白。荣瑾一宿未睡,第二日一早便去了芙蓉阁。
久不见沈靖蓉,她依旧是如此,荣辱不惊。笑看庭前花开花落,坐观天上云卷云舒。任她门庭若市,门可罗雀,她独坐楼中,独赏一片清明。
沈靖蓉穿一身日常的掐腰小衫和闺中小姐时兴的藕荷色绣花罗裙相见,头上虽戴了珠翠,却不晃眼,多以翡翠玉制,在秋日里显得落落大方。荣瑾和她互行蹲礼,随后入闺中相见。
沈靖蓉唤了苦丁上茶,荣瑾和她一同坐在了炕上。
苦丁端着茶一出来,荣瑾眼尖立刻瞧出是广德年间汝窑出品的一套绝品芙蓉富贵茶碗。这茶碗世上仅有三套,一套放在太后的嘉寿殿内,另一套留在皇上的寝殿紫宸殿中。没想到,还有这一套竟然放在了沈靖蓉这边。
荣瑾小心翼翼接过茶碗,转了一圈,仔细观看,果然釉色均匀,其色泽百年不变,上面的金色乃是以金粉入嵌而成,勾勒出芙蓉金蕊的姿态,当真乃是时间少见的绝品。
“你这里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荣瑾不由赞道。
沈靖蓉早已是拿着茶碗。轻声道:“再好的东西,不能见光也是死物。沈氏一族的尊贵,是皇上给的。我们万世不敢忘记其恩德。顾所有饮食家宴,但凡皇上用金,我们只能用银,皇上以竹筷,我们便只能用浅薄的木筷。”
“瞧你似乎对皇后娘娘的安排很是不满啊。”荣瑾笑道。
沈靖蓉叹息:“后宫之中,讲究的是势力平衡。这些年,我所学的也不过如此。周家。姬家,薛家,沈家,定北王府。沛国公,各大亲王府里的人都会陆陆续续送进来。皇恩浩荡,分在这些女子之中,也不多是浅薄的那么一点点而已。”
“沈家荣宠多年,大抵只因为沈家最懂得揣度圣意吧。沈氏女子也好,男子也罢,从来都是规避锋芒之人。”荣瑾不由感慨,“沈氏一族慧也。”
“什么慧?不过都是求来的吧了。沈家行商多年,家大业大。领着一个虚位子,每年都要上缴国库几千万两银子。为的就是保住一门尊荣,都是买来的。”沈靖蓉讥讽道。
“可是,你们家族世代皇后,也算是极大的荣耀了。”荣瑾笑道。
沈靖蓉黯然道:“你不懂。沈家自有沈家的苦楚。你娘当年真真是受了爷爷的盛宠,才能免去嫁入皇家子弟。入这寻常百姓家里。”
“我娘得宠与否,你我皆不知晓。可是,你如今能入皇宫和宫中皇后互通音讯。我倒是有事想让你帮忙。”荣瑾扯开话题,不想触及当年往事。想来这些话也是沈家大房告诉沈靖蓉托词吧。
“好啊,我就知晓。你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先说说,你想做什么,我再考虑。要不要帮这个忙。”沈靖蓉放下茶碗,嗔怒道。嘴上虽是不饶人,可瞧着神情也不曾生气。
荣瑾收敛了笑意,正色道:“韩白蕊算是废了。我家中尚留俩姊,韩勤薇自然是指望不上了的。只剩下一个韩元霜。我有把柄留在了她的手上,如今不得不帮她这个忙,让她入宫。你既然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得上话,你便和她说说,让她送韩元霜入宫。”
“天下能握住你把柄的人,大抵只有她了。”沈靖蓉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半响抚摸着茶碗道,“她原不是跟着薛芙么?怎么会来找你?”
“薛芙无脑却善妒,她怎么会助韩元霜入宫。不过,她若是入宫,也决计不会站在你这边,定是投靠薛芙。薛芙势强却无厉害之处,但若是有韩元霜这个军师,如虎添翼。你要多加小心。”荣瑾神色有些凝重,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她虽知道这一步走下去会带来多大的危害,可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走这一步。
“皇上不会废后,太子亦不会废太子妃。倘若真有这一日,这位子也不会由沈姓之人以外的人来坐的。太子妃可以换,但皇后永远是姓沈的。”沈靖蓉笃定道,一时间杀意充斥周围。
“那如此,便拜托你了。”荣瑾郑重道。
沈靖蓉早已收了方才的杀气,淡淡道:“我可以帮你见姑母,但是,能不能让她进宫,便是你的事情了。我是不愿意让这样的祸害入宫的。”
“如此已然足够。”荣瑾不禁感激道。她既然知晓让韩元霜入宫的危害,却不阻拦,甚至为她安排入宫,此等情谊让她感激。
沈靖蓉瞧了瞧外边的天色道:“时候已然不早了。你也该去拜见孟夫人了。这个家中无论何人曾占了一时的盛势,终究还是敌不过这可万年青的。你早些去早些回屋。我瞧你眼下都青了。”
荣瑾摸了摸眼睛,笑道:“昨夜一夜未能睡好。如今了却一桩心事,也算是能睡给好觉了。”说罢,拉起她的手道,“倒是你,如今该烦恼起来了。韩元霜入宫,有得你应付的了。”
“她使的小伎俩,我还不在乎。蚍蜉撼树岂不笑话?”沈靖蓉自信满满道。
荣瑾见她如此,也算是安心了,去栖霞居请了安,奉了茶,便回屋早早歇下了。可不知怎么的,许是秋老虎燥热,让人翻来覆去竟无法入睡。
这入宫的旨意。第二日便颁布下来。荣瑾连着两晚不曾好好安睡,眼下青了一片,因时要觐见入宫,不得不涂了好一层粉才将脸上的倦容给掩盖住,露出容光焕发的景象。
荣瑾由着公公引着入了栖凤宫。此时刚过辰时,皇后用完早膳,正卧在寝殿内看书。荣瑾一入内,便瞧见皇后手中执着一本佛经,正念念有词。
荣瑾不敢叨扰。只在身后站着。
等皇后念完,这才跪地行礼。
皇后转过身来,笑道:“你倒是懂规矩。本宫礼佛之时,从来不许有人打扰。引你进来。也是想看看你究竟懂不懂宫中规矩。看来不用宫中嬷嬷,你已然学会了如何保持殿前姿容。”
“臣妾家中有一位姑姑,曾是宫中服侍惠太嫔的宫人。太嫔仙逝,宫中大赦,遣放出宫,如今在我身边做我的教习姑姑,教导我规矩礼仪。”荣瑾跪地回答道。
“你家里人有心了。”皇后伸出手道,“起来吧。”
荣瑾抬头,伸出手拉着皇后的手起身道:“谢娘娘关怀。”
皇后含笑道:“说吧。你今日来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我?”
“娘娘,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成全。”荣瑾未曾入座,又行一礼,以额贴地,行敷面大礼。
“这般重的礼节。定是要紧事宜了。”皇后这一回却不再叫她起身,只是安坐在地上,洗耳恭听。
“臣妾家中有一姊,伶俐聪慧,仰慕太子殿下已久。只求能入东宫。不论名分,为奴为婢亦可。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太子尊贵,世间仰慕其女子数不胜数。倘若人人都入宫侍奉。岂不是荒谬?”皇后轻声嘲讽道。
荣瑾自知皇后定不会应允,韩白蕊一事已然在先有例,为免太子殿下触景伤情,自然是不愿韩家女子入宫的。可是,荣瑾偏要反其道行之,接着道:“臣妾幼时听闻,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此鸟情深,若失去配偶绝不独活。如此情深,让人动容。鸟雀尚且如此,人心何其可怜。皇后娘娘亦只太子殿下思慕之人可望而不可及。臣妾阿姊有与之情深,神态有几分相似。若是能得此一女,以慰相思,聊胜于无。”
皇后沉思半响,道:“罢了,罢了。你便让她进来吧。”
荣瑾连忙叩谢道:“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与臣妾阿姊当感恩戴德,永沐圣恩。”
秋老虎过去之后,时气到了霜降。夜里愈发的凉爽。天虽然凉爽了,可院子却愈发热闹起来。
宫里派了公公来宣了圣旨,将几位入宫的姑娘的份位给定了下来。
沈靖蓉自然是太子正妃,赐居丽正殿。
薛芙仅次于沈靖蓉封为良娣,赐居承恩殿。
韩元霜特招为宫内奉仪,赐居内坊,左春坊。
韩白蕊亦封为美人,赐住太液池旁的绮罗轩。
想来皇后娘娘仁慈,才给了荣瑾死去的娘亲几分薄面,给了韩元霜一个封号,也不至于让她落得入宫为暖床婢子。不过这奉仪也算是抬举她了。想她以商贾庶出的身份,又不得太子喜爱,能赏赐个份位,已然是天大的荣耀。
九月二十三正是霜降后的一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树叶上,将地上的一层白霜渐渐融化。
孟府管事丁伯早已站在门口恭迎宫中的马车。
院子里的小厮在地上洒水,将灰尘扫得一干二净,见墙角的青苔都一个个除去了。
荣瑾院子里大清早也热闹起来。荣瑾这几日心事缠身,睡得不大好,起得分外早。天刚亮便被院子里的动静给吵醒了。
既然醒了,索性也早早准备着去老太太房里请安。软轿一路,荣瑾撩起帐子,瞧见长街两旁到处都放满了正和时令的菊花。花开娇艳,院中花匠精心培育,能一株菊花花色不同,放在一处,倒有些春日里百花争艳的气氛。
荣瑾瞧着杂乱,烦闷道:“紫鸢,你去告诉花房里的人,只说我这几日有些无力,闹汗。大抵身子虚弱,叫他们不要送菊花过来。”
紫鸢点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和花房里的人说。”
轿子在栖霞居门口停下,过了松子林,荣便问到一股檀香,皱了皱眉。这日子也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怎么这般隆重?
紫鸢瞧出了荣瑾的心思,解释道:“奶奶,听说,前几日。边关匈奴偷袭,周小将军成功退敌,只是姬二公子气盛,非要追敌而去。结果中了匈奴的陷阱,如今生死未卜呢。”
荣瑾想了想,半会儿沉下眼神,抬起头道:”这事儿你只当不知道。待会儿进去莫要多嘴。我们只请完安便走。”
紫鸢见荣瑾眼神笃定,也不多问,当即点了点头。
进院子的时候,正巧碰上了秀娟。她今儿簪了朵紫鸢尾在鬓旁,虽不配其他珠翠,却显得落落大方。加之她身形修长,五官精致,迎风而立,让人都觉痴了。
秀娟上前一步,行了个蹲儿道:“二奶奶来了。今儿起得真早,老太太还在院子里头。您怕是要等等了。”
荣瑾怔了好半响。才讪讪道:“是。”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竟沉默了起来。自哥哥的事情被发现之后,她这是第一回见秀娟。如今见着她,也不知该说什么。若是她只是个普通的丫头,她怕是欢喜得不得了。早已向老太太求了她来。可是,她偏生是孟老爷的通房。这一段禁忌之恋,本就不是被允许。且。韩子俊口口声声道全是他的错,是他胁迫秀娟的。面对一个被自己哥哥施暴了的女子,她本该是愧疚的。可是,她却对她没来由的有股子怨气。
若是没有她,哥哥也不会沉迷于她。若是没有她,韩元霜也没了威胁她的把柄。若是没有她,她也不必和韩元霜妥协。她虽心里明白这是迁怒,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秀娟看了荣瑾半响,心觉有些不对劲儿,眼前的二奶奶平日里都是和和气气的,今儿怎么身上似是有股子煞气似的,看人的眼神总像是别人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紫鸢见两人是大眼瞪小眼的,连忙打圆场道:“秀娟姐姐,今儿头上戴的花可真漂亮。应是鲜花吧,还有股子香气袭人呢。”
秀娟略作娇羞的抚了抚鬓边道:“老太太赏赐的。前几日,花房里花匠勤恳,用催熟之法,将鸢尾花给催熟。奴婢瞧着好看,给老太太屋里放了一盆。老太太赏了一朵给我,只让我天天戴着。”
荣瑾瞧了瞧那朵紫鸢尾,在寒风中瑟瑟飘动,更显楚楚之态,宛若垂死的动物瑟瑟发抖。荣瑾含了笑道:“自然是极好看的。”人虽笑着,眼睛却已然有些湿润了。
秀娟不解的看着荣瑾突然间流下眼泪,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道:“二奶奶恕罪,奴婢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您伤心。若是冲撞了您,还请您责罚。”
荣瑾拿帕子擦了眼角的眼珠,摇摇头,含泪笑道:“早起风大,我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罢了。”
秀娟明知荣瑾定是推脱的说辞,但是也不能再问下去,心中愈发不安。
此时老太太里面的传来了一阵摇铃声,秀娟回头望了望,又转过来笑道:“奶奶,这会子好了。您还请进去。”
一别不过几日,栖霞居却已然将满院子的鲜花都搬走了。荣瑾一边走,一边瞧,眉心微微皱起。
秀娟似是瞧出了荣瑾的心思,恭敬解释道:“老太太本就不喜欢花花草草的。这几日犯了喉疾,更加不能闻到这些花粉香气之类的,所以就都将这些给搬了出去。”
“院子里太素净,也是不好。菊花清心明目,降火润肺。你让花匠放在母亲大人周围,夜间也能睡得熟些。”荣瑾对着秀娟嘱咐道。
秀娟颔首道:“谢谢二奶奶,奴婢记下了。”
秀娟领路,将荣瑾带到老太太的礼佛堂里。人年纪大了,回想起前半辈子,总会有这些那些的害怕,于是便开始诚心礼佛,以祈求减少心中的不安。
老太太便是如此。姬家愈发的衰败了,这次选秀不曾入选,本最有前途的姬二公子如今又生死不明。姬家像是一颗已然枯竭的树,没有足够的生命来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了。
荣瑾行跪礼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在佛前上了一柱清香。
老太太收了手上的佛经,抬起头来看着荣瑾。姬氏已然年逾五十了。岁月饶是再疼爱她,也在她的鬓角刻上了风霜。她的鬓边夹杂着银丝,神情亦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荣瑾含笑道:“今儿,宫里要来人。母亲可要亲自去迎接?”
老太太神色镇定,缓缓道:“不了,老身子骨走不动了。已让赵氏去打理了。”半响,老太太问道,“婉君那孩子怎么样了?脸可好了?”
荣瑾面露惋色道:“身子好全了,只是这脸应该是不能再好了。”
老太太眼神一暗。转过头,复又拿起佛经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我今日还有功课要做。明日也不必来了。”说罢,老太太复又拿起佛经。小声念起来。
眼前的老人像是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家族的重担,年华的老去,还有身体的病痛,都让她不复当年风华。荣瑾站在她身后,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礼。
老太太便是如此。姬家愈发的衰败了,这次选秀不曾入选,本最有前途的姬二公子如今又生死不明。姬家像是一颗已然枯竭的树,没有足够的生命来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了。
荣瑾行跪礼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在佛前上了一柱清香。
老太太收了手上的佛经,抬起头来看着荣瑾。姬氏已然年逾五十了,岁月饶是再疼爱她,也在她的鬓角刻上了风霜。她的鬓边夹杂着银丝,神情亦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荣瑾含笑道:“今儿,宫里要来人。母亲可要亲自去迎接?”
老太太神色镇定。缓缓道:“不了,老身子骨走不动了。已让赵氏去打理了。”半响,老太太问道,“婉君那孩子怎么样了?脸可好了?”
荣瑾面露惋色道:“身子好全了,只是这脸应该是不能再好了。”
老太太眼神一暗。转过头,复又拿起佛经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我今日还有功课要做。明日也不必来了。”说罢。老太太复又拿起佛经,小声念起来。
眼前的老人像是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家族的重担,年华的老去,还有身体的病痛,都让她不复当年风华。荣瑾站在她身后,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礼。
老太太便是如此。姬家愈发的衰败了,这次选秀不曾入选,本最有前途的姬二公子如今又生死不明。姬家像是一颗已然枯竭的树,没有足够的生命来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了。
荣瑾行跪礼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在佛前上了一柱清香。
老太太收了手上的佛经,抬起头来看着荣瑾。姬氏已然年逾五十了,岁月饶是再疼爱她,也在她的鬓角刻上了风霜。她的鬓边夹杂着银丝,神情亦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荣瑾含笑道:“今儿,宫里要来人。母亲可要亲自去迎接?”
老太太神色镇定,缓缓道:“不了,老身子骨走不动了。已让赵氏去打理了。”半响,老太太问道,“婉君那孩子怎么样了?脸可好了?”
荣瑾面露惋色道:“身子好全了,只是这脸应该是不能再好了。”
老太太眼神一暗,转过头,复又拿起佛经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我今日还有功课要做。明日也不必来了。”说罢,老太太复又拿起佛经,小声念起来。
眼前的老人像是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家族的重担,年华的老去,还有身体的病痛,都让她不复当年风华。荣瑾站在她身后,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礼。
老太太便是如此。姬家愈发的衰败了,这次选秀不曾入选,本最有前途的姬二公子如今又生死不明。姬家像是一颗已然枯竭的树,没有足够的生命来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了。
荣瑾行跪礼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在佛前上了一柱清香。
老太太收了手上的佛经,抬起头来看着荣瑾。姬氏已然年逾五十了,岁月饶是再疼爱她,也在她的鬓角刻上了风霜。她的鬓边夹杂着银丝,神情亦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荣瑾含笑道:“今儿,宫里要来人。母亲可要亲自去迎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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