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齐喊了半天不见人影,门口一个县衙的小厮赶紧回话道:“大人是找刚才廊下站着的青衫先生吗?”
谢天齐点点头。
小厮道:“那先生尿急,上茅厕去了。”
谢天齐一愣,点头道:“谢谢小哥了。”
这时,胤禩已经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对谢天齐说道:“我还有事儿要办,人以后再见也不迟。谢大人,这案子就全全交办给你了,一切人力财物只管拆迁,遇到难处,你直接找我便是。”
谢天齐从未见过如此宽和平易的皇子,心中顿时充满了士为知己的敬重和热情。他对着胤禩躬身到底,激然说道:“八爷放心,下官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胤禩笑着拍拍他肩膀:“咱们都是为皇阿玛办差,为大清办差,你且放手去做,前途无量。”
说完,胤禩负手走出了院子。谢天齐看着胤禩清俊飘逸又充满了华贵稳重的背影,不由得心情一阵澎湃。
这时,苏溶溶从偏门走了过来,她只看到了胤禩飘出去的一抉衣角。谢天齐见他过来,兴奋道:“先生,您这一泡尿真不是时候。”
苏溶溶讪讪笑了笑,看着胤禩离去的方向看去。
两人见过胤禩之后,便要开始着手办案。谢天齐因为得了苏溶溶指教,更是一腔热情,叫着县丞带着几名衙役就往被被害的几名女子家走。苏溶溶已经告诉他大致该问询什么,便没有一同前去,留在了县衙中翻看卷宗。
这案子和她以前接触的入室qj案差不多,五起案子都是在夜晚发生,而且是子夜前的前半夜,嫌犯选择的女子都是独居未出阁住在绣楼里的姑娘,有一个甚至丫鬟就在外屋安睡都没有听见。根据女子描述。男子突然就出现在闺房床榻之上,事先没有一点响动,更加没有任何异常。男子上床之时,女子惊醒,男子突然拿出一个东西套住女子头面,拿东西有一股奇异味道,不用片刻便动弹不得,然后男子才会大肆作案。
苏溶溶仔仔细细一页一页、一行一行看着卷宗,然后又将五卷摊开,注意对照。
男子行凶之时。女子头脸被盖着,所以案卷中没有关于男子相貌的描述,而且男子离开时也没什么响动。只有一个女子说似乎听到了窗户被拉开的声响。
这案卷记录的太过简单。只有开口结尾,中间男子蹂躏过程全然没有。苏溶溶合上案卷,眉头紧锁,心中料想一会儿谢天齐问案时候定然也不会问到,而这些细节正是推断嫌犯情况的重要线索……
正想着。一个声音响起。胤禩站在门口看着他说道:“你是何人?”
苏溶溶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看去,淬不及防忘记了隐去眼眸中的惊恐和慌乱,一眼之间,胤禩跌进了她的眸中,搅乱了她好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性。
“胤……”好在胤禩眸中的陌生提醒了她。苏溶溶赶紧站起身,低下头,压低声音回道:“回禀八爷。在下是谢天齐谢大人的师爷。”
胤禩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开口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苏溶溶身子轻轻颤抖,努力抑制住发抖的声音,把头扎得低低的回道:“在下有幸曾在巡抚大人为您设宴时,见过一面。”
胤禩想了想。点头道:“我想起来了,那晚我喝的有些多。是你扶我回房的,对吧?”
苏溶溶躬身道:“八爷好记性!”
胤禩见他体态瘦小,人也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想道刚才谢天齐“先生”、“先生”的哇哇大叫,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谢天齐一看就是个白面书生,再看这位师爷,更加弱不禁风,如此搭档还真是高粱秆子担水,挑不起来。
可是想到这儿,胤禩就想起当年初见苏溶溶时的场景,她也是瘦瘦小小一个姑娘,可办起案来却无人能及。如此想着,胤禩目光又落在了“苏先生”身上,他看着一桌子摊开的案卷问道:“先生可有何发现?”
过了一会儿,苏溶溶才回道:“回禀八爷,在下发现贼人犯案都是晚上去的。”
听他这么说,胤禩皱了皱眉。
苏溶溶又道:“而且选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
胤禩不语。
苏溶溶接着又说:“而且每次犯案都将姑娘头脸蒙起来。”
“这些都明明白白写在卷上”,胤禩声音有些不悦:“我想知道的是先生看过这些后,可有线索?”
苏溶溶想了会儿,摸了摸后脑勺:“在下料想……那贼人必定其丑无比……所以才将姑娘的脸蒙起来。”
此时,胤禩已经全然没了兴趣,他站起身道:“其丑无比,为何不将自己的脸蒙起来!贼人频频作案,既然如此大胆,难道还怕闺房小姐怕他丑不成!先生如此参详,只会离题越来越远。”
苏溶溶垂首站着,一副呆头呆脑又胆怯的样子:“谢八爷教诲”。
胤禩心中因为想到了苏溶溶,因而变得有些烦躁,他也没再多说,便转身离去。
再抬头时,看到的只是一抹越来越远的背影,苏溶溶忍住眼泪,只看着他走出院子好远好远,再也看不见。
……
谢天齐回来时已经月满中天,出门时的义气奋发已经被满脸的疲倦代替。看到苏溶溶,谢天齐眸中才有了一丝跳动。
不用问,看他的神情就能料想到今天肯定不太顺利。苏溶溶问道:“大人可曾吃了饭?”
谢天齐一愣:“先生为何不问我办案如何,难道您不关心吗?”
苏溶溶心里想笑,但还是尽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自然关心,不过什么案子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侦办利落的,大人今日刚刚接手,不过走访了几户人家,不用问,料想应该也收获不多。”
谢天齐皱眉问道:“先生早就看透了谢某无能?”
苏溶溶摇头:“这不是无能,若是大人今日出去收货颇丰,我才要仔细斟酌呢。”
“为何?”
“侦查办案每一桩每一件从大处说涉及国家邢典法度,从小处说关系百姓生死监禁,这其中每一个环节都要谨慎仔细,每一个证据都要经得起各个方面的推敲。尤其是这案子,涉及五个未出阁女子的名声,更要思虑周全,严查各方。所以,大人出去一日无所得或所得甚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苏溶溶说完,谢天齐脸上的失望之色顿时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经先生这么一番解劝,我心里才好受了些。哦,对了,先生可曾吃饭了?”
苏溶溶摇摇头:“还没。”
谢天齐向外张望了一下,兴冲冲道:“那我请先生到外面吃去。”
苏溶溶想了想,点头道:“好啊,也算为谢大人新官上任庆贺了。”
……
江中县虽然不比锦官城中富裕气派,但和江下相比,已经算是繁华了。谢天齐带着苏溶溶沿着县衙外的大道走了一圈儿,终于选择了一个藏在胡同里的小店。谢天齐请她进去时,神情有些脸红,他应该请吃顿大的,可是算算怀中这几个铜板,只能选择在这样局促狭小的地方请客。
苏溶溶倒是满不在乎,皇宫御驾宴她吃过,宅门私房菜她也吃过,这两年走南闯北,她品尽各地风味,可是对吃的心思却越来越淡,现在的她一日三餐也就是求个果腹,至于其他滋味,早已经不会再有念想了。
小馆空空,苏溶溶捡了个椅子就要坐下去。谢天齐赶紧喊住她,从怀里拿出方帕子仔细将椅子面擦了又擦,这才请苏溶溶坐。苏溶溶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坐下去,然后一边看谢天齐给自己擦拭,一边说道:“大人真是讲究。”
谢天齐笑道:“从小养成了这般习惯,倒是不如先生洒脱了。”
这时,小二已经奉上了茶水。苏溶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谢天齐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品,问向苏溶溶:“先生什么口味?”
苏溶溶摇摇头:“酸甜苦辣咸,什么都行。”
谢天齐点点头:“听先生口音应该是北方人,北方人都爱面食,又吃不得辣,咱们来一份儿宫保鸡丁、麻婆豆腐、粉蒸肉,再来两碗龙抄手如何?”
苏溶溶点头:“随你。”
谢天齐点了菜,又叫了一壶巴人清酒,两个人慢慢吃了起来。
苏溶溶吃的不多,话也不多,谢天齐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喝了两杯之后,话比平日明显多了起来。
“我遇见先生,至于张良遇见黄石公!十三年后,希望我也能有子房之才!”
苏溶溶觉得好笑,开口道:“我可没有黄石公之才,谢大人若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看来是找错人了。”
谢天齐酒量不行,但是又不停地喝,他大着舌头说道:“先生客气得甚了!谢某虽然见识不多,但是如先生一般的人物还是第一次遇见。若说自比张良,我是荒唐了。不过张良之所以能成留候,也是因为遇见了高祖……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先生,以您观之,八爷会是……”说着,谢天齐用手指沾了沾酒在桌上写下一个字:“龙”。
苏溶溶愣了片刻,伸手擦去桌上龙字,抬头看向谢天齐严肃说道:“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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