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步上前,胤禛温柔开口:“今日感觉如何?”
苏溶溶连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胤禛握住了手:“说过多少遍,对我不要再行这虚礼了。”
苏溶溶对着胤禛笑了笑:“谢王爷。”
胤禛真不喜欢她和自己这样客气,总是怀念当年那个敢瞪着眼睛和自己吵架,跳着脚和自己顶嘴的小丫头。现在这样的客套让他总觉得陌生冷淡,仿佛要刻意和自己划清界限一般。
胤禛松开苏溶溶的手,站开一步道:“你让碧桃找我了?”
苏溶溶见他额头有汗,脸颊微红,袍子上还有沾上的尘土,不由开口:“我是找您,但也不是什么急事,何至于跑呢。”
胤禛听出她是关心自己,脸上有了笑意。
苏溶溶对着胤禛说道:“王爷,您可有想过孩子出生后起什么名字?”
胤禛一愣,心头滑过一丝惊喜,他反口问道:“怎么,你心里有合适的了?”
苏溶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手抚在小腹上,幽幽说道:“还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胤禛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话一出口,胤禛觉得太过殷勤,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苏溶溶却是灿烂一笑:“我喜欢女孩子,娇滴滴的,最是和父母贴心。”
胤禛偷瞄了苏溶溶一眼,皱眉叹道:“可是……”
“可是什么?”苏溶溶忙追问。
胤禛故意皱着眉头答道:“女孩儿若是相貌好还好,若是相貌丑陋,即便成婚了,也会受到丈夫的冷落。人人都说女儿长得像爹,若真像了我,岂不毁了孩子。”
苏溶溶噗嗤笑了出来:“长得再丑。您是皇……王爷,谁敢慢待王爷家的格格?!”
胤禛摇摇头:“若是格格,我希望我们的女儿能够找到一个不是因为权贵,也不因为身份,而是只因为她这个人,便能一心一意待她的男子。”
说完,胤禛目光灼灼看着苏溶溶,苏溶溶也愣了片刻,赶紧扭开脸去,接着说道:“王爷。无论男孩儿女孩儿,您可有中意的名字?”
胤禛一滞,是啊。这几个月自己天天能把苏溶溶每日饮食记得丝毫不差,怎么从没想过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他有些内疚地摇了摇头。
苏溶溶面色正常,倒没什么不悦或是责怪。此刻她和胤禛都坐在石榴树下,正沉默着。她却一阵腹痛皱了眉,胤禛知道一定是腹中孩儿捣乱,他想也不想,就像每次夜里护着苏溶溶睡觉一样,忙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同时关切问道:“孩子又乱动了?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苏溶溶身子轻颤。心头涌起一阵温暖,她并非无情之人,这几个月的悉心呵护。她一点一滴都记在了心里。多少次自己夜里辗转难眠,胤禛陪着她一直睁眼到天亮,多少次自己早上起床腿肿难行,胤禛抱着自己换衣洗漱。他虽然不善言语,但却是最深沉的爱人。他记得住她每日的饮食,熟悉她所有的口味。明白她任何一个喜好,还纵容她的阴晴不定。他用最温柔的心守护她,尽管她从不愿接收,却依旧不停不悔。
苏溶溶情不自禁地留下一行眼泪,胤禛慌了神,还以为她疼痛的厉害,赶紧跳了起来就要往外跑:“是疼的厉害吗?你先忍一忍,我去找白师傅!”
苏溶溶拉住他:“胤禛!”
胤禛蹲住,目光有些颤抖地回看向她:“你……”
苏溶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第一次伸手主动环住他的身子,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口:“谢谢你这样对我!谢谢你为了我所做的一切!”
胤禛身子颤得更加厉害,不知为何,他心头没有喜悦,反而弥漫起了不安和恐惧。
苏溶溶的拥抱温热却短暂,她松开手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着胤禛说道:“无论男女,小名都叫蓁儿吧。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胤禛目光深邃,一双眸子如深潭般幽暗,他一字一句问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苏溶溶一愣,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
胤禛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怒气:“我不管你想什么!蓁儿只有一个额娘,那就是你!我们俩个要一起看着蓁儿出生,看着他长大!”
苏溶溶苦笑,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也就用不着顾忌。苏溶溶沉声说道:“王爷,我在怀蓁儿之前,曾经是失去过一个孩子,那时候福伯告诉我我的身子费了,再也不可能怀孕……”。
虽然知道,但此刻听苏溶溶说起,胤禛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苏溶溶接着说道:“即便再孕,母子之中也只能活一人。”
“无稽之谈!”胤禛大叫道:“那是什么庸医!全是放狗屁!”
他心急难忍,居然不顾体面说出了脏话。苏溶溶急急拉住胤禛的手,带着哀求说道:“王爷,没有母亲不爱孩子!若是真到了保一个的时候,我希望是孩子!是蓁儿!”
胤禛下意识就要躲开她的手,却又不忍心。他大声道:“不会的!白师傅说你身子虽弱,但也非受不住。我们一定能母子平安的!”
苏溶溶已经哭出了声:“若是那样最好!若是万一……”
“没有万一!我不允许有万一!决不允许!”
就在这时,苏溶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拉住胤禛的衣袍哭求道:“王爷,我求你答应我吧!母子之间保子,生死之间他生我死!”
胤禛拼命拉她,可就是拉不起来。
苏溶溶不管不顾哭着说道:“这几个月来,你日夜守着他护着他,你也感觉到了他的每一次伸臂踢腿儿不是吗?也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对不对?他是你的孩儿,王爷,我求你一定要要答应我。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待他,比我待他更亲更好!把孩子托付给你我很放心,真的没有牵挂了!”
胤禛突然甩开苏溶溶的手,踉跄退后了好几步:“你……你……原来……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温柔相待……就是为了让我说出今天这番话,是吗?!”
苏溶溶虽然哭着不答,但已经说明了一切。
胤禛仰天长叹:“苏克察溶溶,你竟然如此无情!如此无情啊!”
……
十月初三,早上,天还没有亮,可是苏溶溶的小院已经灯火通明。王府里几乎所有人都聚到了这里。屋内,从宫里请来,接生过多位皇子的老嬷嬷正满头是汗地喊道:“小主,使劲儿,再使把劲儿!”
苏溶溶已经虚脱了,从阵痛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感觉到血参含了一片又一片。她几次从昏迷中清醒,又迅速再次昏迷过去,可即便这样,疼痛似乎还远没有中止。她受过刀伤,在流浪的两年时间里,也有好几次与死神擦肩,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痛苦。身体里的疼痛带着撕裂和挣扎,来的声势浩大,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若云等在门外,已经六神无主了。就在这时,兰萱身边的丫头上气不接下气跑来:“王爷,福晋……兰主子怕是……怕是也要生了!”
“啊?!”若云惊看向胤禛,赶紧吩咐身边婢女留在这里照应,自己跑了过去照应兰萱。胤禛压根儿没听兰萱也要生了的事情,全部心思都扑在苏溶溶这里。他也有过几个孩子,可这是头一次觉得女人生孩子是真么漫长煎熬。苏溶溶从三更疼到现在,他就一直站在屋外手足无措地等着。等!等!等!无能为力的等待果然是时间最可怕的事情!
……
不知过了多久,若云满脸欣喜地跑过来,对着胤禛大喊道:“给爷道喜了!道喜了!兰萱生了,生了,是个儿子!”
胤禛一脸茫然,生了?!是个儿子?!那屋里的嬷嬷为何不抱出来让自己看看?!
若云见胤禛愣着,下意识摇了摇他胳膊:“王爷,您添阿哥了!”
谁知胤禛刚听完这话,疯了一般甩开若云的手,直冲进了苏溶溶产房。
产房之中,胤禛第一眼便惊愣住,苏溶溶像无骨的布偶一般软绵绵歪靠在老嬷嬷胳膊上,两腿之间是一片片的血污,比血污还可怕的是她脸上骇人的惨白。而此时,老嬷嬷正使劲咬着牙狠掐着苏溶溶的人中。胤禛的心仿佛一下子失了节拍,他一步跳过去,扯开老嬷嬷,搂住苏溶溶的身子唤道:“溶丫头!溶溶!”
没有平日难得一见的笑容、没有从怀孕之后就总是蹙起的眉头,甚至连习以为常的冷淡都没有,苏溶溶悄无声息地窝在他怀中,轻薄的仿佛没有重量。老嬷嬷抖着嗓子说道:“溶主子晕过去了。”
胤禛伸手摁在她的胸口上,一瞬间只觉得那里面空空荡荡。他紧紧将她抱在怀中,一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一边在她耳边狠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如愿去死的!我不要孩子!不要蓁儿!我只要你!我只要你,苏克察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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