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东盛宫。
戌时未至,冬日的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宫灯通明,烛影摇曳,轻歌曼舞,群臣共欢。
除夕之夜,冷烨按照惯例在东盛宫内大开群臣宴,喜迎新春,普天同庆。
然而今年的情况或有不同,因为此次参加宴席的人除了各位要臣,还有来自西月国的使臣。
众臣已落座,菜肴丰盛,美酒飘香,数十名舞姬方舞罢了一曲《夜玲珑》,酒宴气氛正高。
冷烨坐在龙椅上,面前是一张鎏金的巨大龙案,上面刻着脚踏七彩祥云的五爪金龙,吞云吐雾,气势磅礴,展现王者霸气。彼时他正握了只小巧的白玉酒杯,品尝着杯中红褐色似血浓稠的液体。
甜中带着酸涩的酒水并不好喝,但冷烨还是仰头一饮而下,红艳的薄唇因着葡萄酒的润泽平添一丝魅惑,白皙的脸颊透着一抹嫣红,神色平淡,寂静如雪。
周遭的一切仿佛入不了他宛如沉冰的眼眸,几许迷离,已然微醺。
葡萄美酒夜光杯,酒不醉人,人已自醉。一切皆如意,只是…身边少了一人。
眯起眼睛,视线装作不经意看向自己身侧的位置,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微期待。即使他知道,那个人今晚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喜庆的时候,很少有人注意冷烨旁边留有足以坐下一个成年男子的空余。
从清早起,整整一日冷烨都忙于群臣宴和应对西月使臣的事情上,他已经有超过五个时辰没有看到韩萧了。
五个时辰,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仿佛有一月、一年、一生…那么久。
其实不过五个时辰而已。
冷烨扬起唇角,笑得有些自嘲,自己何时也这般矫情了?
大概是因为今晚西月国的人要来,虽然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太看重,但或许潜意识里还是有些在意,所以才会不安,冒出那些奇怪的念头吧。冷烨心想,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小李子站在韩萧身侧服侍,见冷烨已经把酒被喝空了,正欲提起酒壶再为他斟上一杯,却听到大殿外有小太监通报的声音。
“西月使臣觐见——”
小李子也重新斟完了酒,他放下酒壶,静等着冷烨吩咐。
饶有兴味地将白玉的酒杯在手中转了几圈,冷烨稍抬眼皮淡淡向殿外看了一眼,道:“传。”
“传——”小李子高声喊道。
随着小李子的声音落下,只见大殿门前出现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一人身穿金线滚边黑色锦衣,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祥云的图案,他腰间束了一条金色腰带,靴子也是黑色金纹,如此深色系的衣服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和威慑。一双狭长的褐色眸子,面庞白皙带着几分异域的风情。
身后一人作仆从打扮,深灰色的锦衣,只是用墨色丝线简单绣着些花纹,不过倒也裁剪合体,做工细致。那rénmiàn白无须,身量纤细,低头恭顺的跟在其后。
“西月裕亲王池君越见过东祁皇帝。”黑衣男子在大殿长身而立,神态自若,言语间不卑不亢,周身的气势竟比冷烨也差不了几分。
冷烨不由向前探了探身子,喂喂眯眼,几个吐息之间将对方打量了个清楚。
裕亲王在西月却有此人,乃池边月的二哥,只是此二人乃同胞双生,样貌假假真真实难分辨清楚。
不过冷烨倒不怕来的究竟是真是假,既然是在他的皇宫,对方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于是一笑置之,按照接待使臣的惯例赐座,上酒菜。
池君越毫不做作,直接坐在了冷烨右下首那张桌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冷烨见此也只是眯着眼睛用余光瞥了一眼,心中越发肯定对方的身份不想表面那么简单。一个人骨子里的傲气是装不出来也是无法刻意掩盖的,极有可能此人不是池君越而是池边月本人,不过冷烨暂时还无法想通池边月为何要亲自来皇宫,而且来就来了,为何还要假借他人的身份。
“久闻贵国物产丰富,今日进宫一见,果然让在下折服。”池君越也不说他们来访的目的,只是夸张东祁国富力强。
对方不说,冷烨便也不问,他一边欣赏着歌姬的表演,道:“西月兵马强壮,亦是我朝所不及。”
“是么?不然罢。”池君越转了转手中的酒杯,唇边勾起一抹满含深意的笑:“纵使我朝兵力再盛,最后不也还是抵不过贵国的一个…韩萧么?”
“……”举杯的手微顿,眸中浮现几许冷意。现在,冷烨几乎可以确定对方的来意了,无非是要打探韩萧的生死。只是韩萧如今如他心头朱砂痣,别人是碰也不得碰的,而从池边月这个敌国君主口中,冷烨听起来更是觉得怒火中烧。
不过他向来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面色阴冷地与池君越对视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两人各自打探着对方,不知是谁看透了谁的心思,不过冷烨最先红唇微启,暮得笑了,道:“王爷但难道不知,现在我朝已无韩将军此人了吗?”
“呵…”池君越闻言低笑着摇摇头,“那可真是可惜了,天妒英才啊。”他叹息完,在场的许多大臣也都面露遗憾之色,只有冷烨神色如常,因为只有他知道韩萧还活着。
“韩将军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值得众将士效仿学习。”冷烨道,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大臣们附和。
“皇上圣明!韩将军是我们的大功臣啊,他打败西月,以少胜多,是一个chuánqí!”
任谁听到自己的国家吃了败仗面子都会过不去,池君越自然不例外,他的脸僵了僵,不过也只是瞬间而已,道:“不说这个了,除夕之夜本是阖家团圆之夜,本王却跑来此地打扰皇上,不会搅了皇上的兴致,怠慢了您后宫中诸位佳丽罢?”
“特使大人怕是搞错了,皇上至今未曾立后纳妃。”有大臣笑着解释,“不过老臣到听说贵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此时除夕之夜,想必热闹的紧呢。”
“哦?”池君越挑了下眉毛,他先是瞥了冷烨一眼,才去看着方才说话的那位大臣,道:“怎么本王却听说东祁皇帝后宫有一佳丽,难不成是金屋藏娇,捂着掖着不为外人知吗?哈哈。”说罢他再次看了冷烨一眼,带这些挑衅。
冷烨却也不恼,只淡淡道:“后宫之事算起来乃是朕的家务事,不劳王爷操心了。如今这酒也喝得,菜也吃得,还请王爷说说此番的来意罢。”
“唔…也没什么大事,本王有幸在战场上一睹韩将军英姿,听闻他在归途遭遇不测,深感痛心。”池君越道,当真一脸悲痛,“韩将军与我朝顾将军交战时曾落下一物,如今却成了遗物,本王想着于情于理,也该物归原主才是。”
“……”冷烨不仅皱眉,韩萧在与西月交战时把东西掉在战场上了?他回来这么久了,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不过池君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绝不会空手来,且看看他拿什么东西出来吧。冷烨有自信,若是韩萧的东西,自己应当认得,毕竟韩萧从来不会隐瞒他任何事情。于是道:“什么东西,呈上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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