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炮声在帐外响起的时候,冷烨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怕“等我回来”将是韩萧此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挣扎着要下床到阵前去看一眼,哪怕自己不能与那人并肩作战策马扬鞭,只要能陪在韩萧身边也是好的。
然而虚弱的身体让他连翻身下床都做不到,只能无奈地躺在床上守着空寂的帐篷,一遍遍告诉自己相信韩萧,相信他会活着回来。
冷烨突然想起四年前那晚,也就是韩萧出征西月的前夕。
那晚冷烨命人备了很多饭菜,都是韩萧爱吃的,甚至还让人温了酒,要为韩萧践行。
西月是他登上皇位稳定根基的最后一道阻碍,冷烨知道,韩萧一定会赢。因为七年里,只要他想要的,韩萧都会拼尽全力为他办到。而拔了西月这道障碍之后,作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韩萧已经不需要再出鞘了。
一把将永远被尘封的刀,留着又有何用?拿在手里,兴许有一天反而伤了自己。
在得胜回朝的路上找机会除掉韩萧的密令早已下达给木剑英,所以满桌的饕餮盛宴,名为践行菜,实则却是断头酒吧。
与韩萧相识的数年里,那天晚上是冷烨笑容最多的一晚,也是笑得最假的一晚。
假不是说他骗不过韩萧,而是说他骗不了自己。
所谓的朝夕相处,所谓的同床共枕,所谓的温情…不过是他为了让韩萧心甘情愿替自己卖命的筹码,是他施舍给那个人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最后最先舍不得放下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辛辣的酒液一杯接一杯划入喉头,冷烨想大醉一场忘记由他自导自演的这场“温情”闹剧。可他又怕自己真的醉了,怕自己醉时忍不住对韩萧说出那句“舍不得”。
让他更舍不得的却是那人依然笑得没心没肺,好像一点儿也不防备他似得,说要为他打赢那场丈,还问在得胜归来那日他会送什么礼物。
冷烨笑了,笑得凤眸满是神采,笑得嫣红的唇瓣都在颤抖,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把那人捞进怀里,借着微醺的酒意吻了那人,**而灼烈,是酒的味道,也是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欲·念。
其实彼此心知肚明,只不过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烨,此次出征…你希望我活着回来吗?”唇分之际,韩萧推开了冷烨,认真望着他的眼睛。
希望吗?希望吧。
冷烨觉得自己矛盾极了。身为帝王,他不想让一个功高盖主的将军留在身边,可是作为冷烨,他却无比希望韩萧能好好活着。
冷烨沉默了。
那一刻,他从韩萧脸上看到了一丝受伤和挫败。
“好,我明白了…”韩萧笑着点头:“如果大军回朝之日你见不到我,不用等我,那定是我不想回来了。”
无关人的生死,心死了,就足矣。
而这次,冷烨终于对韩萧说出了心底的声音,告诉他:“阿萧,答应我,活着回来。”
然而,最终韩萧没有回来。
西月几乎全军覆没,东祁却也损失惨重,回来的将士不过百分之七八。
战争引起的炮火烧了一天一夜,将战场上死去的人都化为焦炭,与焦黑的大地融为一体。
冷烨没有想到,“等我回来”成了韩萧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阿萧,你不是说,把自己最重要的簪子留在我这里了,你还要回来取的,怎么还不回来呢?”
在回朝后的半年里,每当夜深人静,冷烨总是一个人捏着那枚已经被氧化的有些发暗的簪子怔怔出神,回想着与韩萧的点点滴滴。
最初,伤心时恸哭一场,开心时莞尔一笑,而到了后来,经历了太多悲喜,就逐渐淡然了。白天不会刻意去想起那个人,只在梦里才会与韩萧相见,说一些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话,平淡却让人感到满足。
太医说冷烨伤的太重要养一年才能复原,只是政务缠身,冷烨又怎能真的安心静养。不过各种补品堆积下来,经过半年断断续续的休养,伤也算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心口被顾十七一箭·没能射中他的心口,却射在了肩膀偏下一些,现在左手尚使不出太大力气。或许箭再偏左上一些,估计他的左臂就要废了。
正当冷烨下朝之后回到御书房喝着药膳的时候,李公公急匆匆进来了。
“皇上,东城门的侍卫说宫外有人要见您,侍卫看他身份不明于是拦着了。那人说只要把这个锦囊给您看过,您自个儿会亲自出宫接他的。”
“什么锦囊,拿来看看!”冷烨道,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对方是韩萧。虽然早知韩萧半年前就已经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但除了韩萧,没有人敢跟他这样大放厥词。
李公公把锦囊交给了冷烨。
上手一模,里面是个小小的块状物,冷烨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是半块金丝镶嵌的玉佩。
正是韩萧的那块麒麟佩。
“是他,是他回来了…”冷烨喃喃,喜出望外。
本以为自己早已淡然,不会再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但得知韩萧回来,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捏着那块玉佩就跑了出去。
当距离那人的背影只有一尺之隔的时候,冷烨猛地顿住了脚步。激动过后冷静下来,他竟有些害怕,怕对方不是韩萧,怕自己空欢喜一场,怕希望破灭之后的绝望。
直到那人缓缓转身,对他扬起嘴角淡笑,道:“冷烨,我回来了。”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本想抬手轻抚那思念已久的眉眼,终究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将人扯进怀里,呼吸着对方的气息,哽咽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答应我的你向来说到做到。”
韩萧环住冷烨的背,笑道:“我说过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留在你这里,会回来取的。”
“簪子我一直戴着。”冷烨道,他松开韩萧,伸手去摘束发的银簪,却被人捉住了手腕。
望着冷烨眼睛,韩萧认真道:“簪子固然重要,却不及你分毫,能让我牵肠挂肚的,是…”
“是我。”冷烨替他道,微仰起头凑上去封住了他的唇。
“唔…烨…”韩萧有些许惊讶,道:“这是宫…唔嗯…宫外,百姓们都看着呢…”
“谁爱看就看去吧。”冷烨道:“我现在的心思,只能顾得到你…顾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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