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今天是你生辰,猜猜我会给你送什么礼物?”昏黄的夕阳里,粉雕玉琢的孩子双手背在身后,努力仰着头,一脸希冀地询问着母亲。
“嗯......,”素装妇人嘴角翘起,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无奈摇摇头道:“你今天跑出去一整天,娘亲哪能猜到我的乖儿子给我准备了什么?”
“当当当当,是花环哦!”五六岁的孩子将辛苦编制了一个下午的花环高高举起。
“好漂亮的花环啊,谢谢知晓啦。”妇人双手接过花环,轻柔地给自己戴上。
“娘亲真好看。”
“回家吧,娘亲今天蒸了鱼哦,凉了就不好吃了。”
二人牵着手,行走在夕阳的余晖中,夕阳在青石板上映下长长的影子。
“娘亲,父亲去哪了呀?今天娘亲生辰都不来给娘亲庆贺,坏爹爹。”
“知晓,不可以这么说你父亲哦。你父亲现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他心里一定很思念我们的。”
“娘亲,今天下午我还抓到一只很大的蚱蜢哦,只是给娘亲编花环的时候不小心让它跑了。”孩子的忧愁总是如同四月里的清风,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那明天娘亲陪你去再抓一只好不好。”
“算了吧,娘亲要忙着做家务,明天我找虎子哥一起去。”
“知晓真懂事。”妇人轻轻抚着孩子的头颅,为孩子的一言一行感到骄傲。
------------
“娘亲是怎么告诉你的,你敢逃学跑出去玩?!”妇人气得脸面涨红,手里的鸡毛掸子随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七八岁的孩童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
“娘亲让你去学堂是让你去读书识字、知事明理的,你怎么反而越长大越不听娘亲的话了!”妇人扬起掸子想要打下去,可是自孩子出生以来便是母子相依为命,终究还是不忍心挥下。
或许是看见了母亲的不舍,孩童微微吐出一口气,心思一松,便有些无所谓地玩起了自己的衣角。妇人见状,终是狠下心来,掸子重重打在孩童身上,只是泪水却先于孩子流出。
“疼不疼?”夜晚时分,妇人搂着孩子,就着灯火的光芒轻柔地给孩子涂着药膏。
“没那么疼了。娘亲,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孩童用手抹去眼泪,可是却总也抹不干净。
“知晓,娘亲希望你好好念书,你要是念书有成。将来要是遇见你父亲了,他也会很高兴的。”
“嗯,以后我一定好好念书。娘亲,你能再和我说说父亲是是么样的一个人吗?”
“他呀,是一个很有学识的人呢,”说起丈夫,妇人终于露出了笑容:“天文地理,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寂静的夜色里,妇人柔柔地回忆着孩子的父亲,一年又一年,一遍又一遍。
------------
“嗬,”阴沉的低吟仿佛就在耳边炸开,一只巨大无比的黑龙盘旋在低空中,薄薄的双翼折射着冰冷的光芒,通红的双瞳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天不绝我,如此偏僻之地居然也有道藏境的修士。”巨大而狰狞地龙头在火海中高高地昂立着,口中滴下的金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涎。
透过地底的缝隙,叶知晓无助的看着悬在黑龙前的单薄身影。浴血的背影回头看了眼地底庇护着孩子的法阵,坚毅的身躯与平日里娇弱的娘亲判若两人。她仿佛用尽了这辈子最后的力气将孩子刻进神魂,再回首时脸上已经只剩坚决:“孽畜,我人族神圣不会放过你的!”
“那也要等到我吃了这里所有人之后!”
孩童的心里满是恐惧,甚至都无力无思考平日里看起来柔弱的娘亲为什么能够漂浮于空中。
无数殷红的,金黄的,炽亮的光团在沉浮,轰鸣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或许是短短一瞬,也或许是一辈子那么长,无数残破的画面透过粼粼地眼帘,沉入奄奄一息的少年心底。
巨大的龙嘴外,一只被鲜血染红的妇人手臂孤独地垂在空中。
那一副永恒的画面。
“娘......亲......”意识终于被一片黑暗代替。
“这是在做梦吧?”最后的念头在脑海里浅浅飘落。
------------
小妆山,静室之内,少年高呼一声“娘亲”,腾地坐起身来。
“你醒了?身体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静室里,许先生正坐在不远处看着书。
“许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出了点小状况,不过现在没问题了。这都申时了,肚子饿不饿?我特地给你留了饭菜。”
这么一说,叶知晓还真觉得肚子饿得难受,点头道:“嗯,是有点饿了。”
清琼米,雷竹笋,芷鸟肉,桌上的吃食让饿极的叶知晓大快朵颐了一餐。吃过了灵气十足的一顿饭,少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只觉得浑身上下精力充沛,甚至感觉体内灵气都增长了些许。
“这些食物里的灵气不是很多,但是却不会在体内存垢,长期食用倒也利于你的身体发育。”
吃了一顿就能感觉到体内灵气似乎有所增长,能不利于身体发育吗?叶知晓心里默默想着。
“等你入门之后,就来小妆山上修行,院子里还有空房间,你师母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啊?这会不会不太好啊?”叶知晓怯怯说道,心里却想起做了三年邻居的漆菱薇。
“无妨,这些东西都是你师母出宗门做任务的时候带回来的,其他地方可没有。而且小妆山这里灵气充沛,你在这边修行的话,大概一个月就能重新突破了。”
听闻此言,叶知晓心中一喜,旋即又有些担忧:“那上次的情况会不会...?”
“有我在这边,就不会有问题。”
心中大石落下,叶知晓终于重新露出笑脸,询问道:“许先生,那我什么时候正式拜师呢?”按照天镜宗规矩,长老才可收徒,但是若弟子达到道劫境,也可收取徒弟。弟子入门时,会举行拜师仪式,近些年最为隆重的,则当属宗主大人收取关门弟子徐凝月,当时人境各大宗门都遣使来贺,甚至连一些与人族关系较好的妖族都来观礼。
“就明日吧,我们这一门本就人丁调薄,如今更是仅剩我一人,所以不用办得那么隆重,你也可以请你的好友过来。”
“好的,先生。”按照规矩,只有举行过拜师仪式只有才可称师尊。
“知晓,你醒啦。”江婉清推门而入,盈盈坐在许薪身边,叶知晓连忙应是。
“清清,你们讨论完了?”
“嗯,他们都已经回去了。”
“我做的护身符他们都带走了吗?”许薪轻轻握住妻子的手。
“都带上了,我特意关照过了。”
“那就好,你来得正好,趁知晓刚吃完东西,你把形意炼体术教给他吧,就当是消食了。”
“那去外面吧。”
三人来至院中,叶知晓跟着江婉清做起各项动作。形意炼体术,脱胎于无上炼体法门无垢炼体诀,经由许薪改进,将原本繁琐的一百零八式简化到易于低阶修士练习的七十二式,而今日要学习的正是前十八式。
“练不完不许休息。”许薪淡淡地说了一声,便坐到了院子里的藤椅上悠闲地看起了书。
这好像是一套拳法的样子,但是却与叶知晓之前锻体时练过的拳法截然不同,更像是年幼时在家乡那边看过的老人练习的体操。按照要求,叶知晓边运行功法,边跟随着江婉清做出各式奇怪的动作,然而仅仅练习了四式,叶知晓便觉得喘不上气来。随着第五式进行,踏步后撤,身体缓慢旋转,浑身肌肉随着体内灵气的运行剧烈颤抖,叶知晓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了地上。
“继续。”江婉清没有让少年休息的意思,冷冷地说道。
少年面露狠色,鼓起力气从地上爬起,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第八式,叶知晓已是汗流浃背,他只觉得每一个动作都不太难完成,最多只算是奇怪了一些,可是随着体内灵气的运转,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剧烈地消耗着他的能量。第十一式,叶知晓几乎已是摇摇欲坠,他用力咬着牙关才勉力坚持下来。第十五式,少年已是意识模糊,全凭韧性在坚持着。第十六式,他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摔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
“站起来!”模糊中听到许先生的声音,叶知晓竭力聚起精神,双手撑地缓缓站起!
第十八式!练习完了全部动作的少年终于昏迷过去,身子被江婉清搀扶住。
“坚毅不拔,孺子可教。”许薪看着少年,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