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白来到归来庄之后,姚九歌一直很紧绷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千问阁阁主名声在外,九州大陆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千问阁消息直通八方,普天之下,只要阁主想知道,便没有什么能瞒过他们的视线。
幕后黑影人或许也觊觎秦疏白的实力。因此这两天倒也安静了许多。那得了催命符的几个人也由此多得了两天的缓冲期。
“小锦怎么不来吃早饭?”
因为几日的空闲,同秦疏白重逢的姚九歌又在不知不觉中被秦疏白细细照料。她坐在秦疏白身旁,一手还舀着金黄蛋羹,在看到欧阳衍同蔡蕴之后,疑惑的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
“肆娘重伤,锦绣正在照顾。”
姚九歌点点头。
肆娘此次强行破阵,本身伤的也很重,再加上欧阳衍的不信任导致的心绪不稳,一时间很难缓过来。
她只是很好奇,肆娘是从何处得到的破阵方法的。
她颇为着急的一口将蛋羹咽肚,随即又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将蛋羹倒进嘴中,看着很是猴急的模样。
“慢点吃。”
在一旁替她切好白面馒头的秦疏白侧目看了她一眼,连忙将被姚九歌捧在手心的碗一把抢过。
他看了一眼一脸郁闷的姚九歌,颇为嫌弃的将切成四瓣的馒头递到她手边,一副警告性十足的模样。
本来还想快点吃完早饭好去看肆娘的姚九歌被秦疏白突然严厉的神情制止的有点懵。但大约是被管制的久了,倒也没说些什么,只是乖巧的将本就很小的馒头丢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只是从旁人来看,姚九歌低垂的眉眼和突然软下来的脾气都显得有些逆来顺受,同平常很是相反。
更别说一言不合就跟自己干架的欧阳衍了。
他难得有些抽搐,摇到一半的扇子也索性僵了下来。看着姚九歌一副唯唯诺诺很没有骨气的模样,无语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看着秦疏白旁若无人的又替姚九歌准备好一杯豆浆时,就连迟钝如欧阳衍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自从肆娘重伤之后,归来庄伙食变的极差,别说早饭这样奢侈的东西,就连填饥的东西都粗糙到令人发指。
可如今桌上的食物一眼便能看出并不属于归来庄之物,而是通过山下采购而来。
可这整座山皆被阵法所困,他是怎么做到的?
早前听闻千问阁虽名消息楼,却并不参与诸多事物,若是无人来问,他们便也不会对外提供任何消息,置身事外到几乎冷血的地步。
欧阳衍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一直在细心照顾姚九歌吃饭的秦疏白。分明是一副同姚九歌相熟的模样。
此次归来庄之行诡异莫测,身为千问阁阁主自然能窥见其中猫腻之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
是朋友吗?因为担心朋友所以才打破了以往冷血旁观的习惯匆匆赶来归来庄?
欧阳衍正欲询问细节,站在一旁饿的已经眼冒金星的蔡蕴之终于站不住了。
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很是羡慕的看着秦疏白虽一脸嫌弃但手却从没停过的伺候姚九歌吃饭。
扑鼻的香气阵阵传到她的鼻尖,让早已饿了好几天无法填饱肚子的蔡蕴之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她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欧阳衍,连忙朝前走了几步,眼含春光,微咬下唇,轻轻柔柔的请求道:“阁主,蕴之可以坐下一起吃吗?”
“自然。”
秦疏白轻轻开了口,替姚九歌擦了擦嘴角,抬头看了一眼害羞不已的蔡蕴之。那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面具质地坚硬,连着他的眼神一起也变得有些冷意来。
眼看着蔡蕴之已经兴奋不已的提裙便要坐下,他终于又开了口,道:“自然是不能的。”
兴奋之情还在脸上的蔡蕴之有些难堪的握紧了手,感觉到姚九歌同欧阳衍的注视,她的脸上终于因为尴尬而涨红了起来。
身在大虞时,她便是众人仰慕的对象,可到了大晁,为何所有人都变得如此不重视她。
蔡蕴之愤愤不已的瞪了一眼已经控制不住笑意的姚九歌,直觉自己若是再这样下去只会变得更丢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所剩无几的早饭,咬咬牙,突然又变了一个神色。微嘟嘴,委委屈屈的抬眼望了一眼秦疏白。
那眼神中两分羞怯四分请求,还有四分的媚眼如丝。
“阁主,你真的忍心蕴之饿成这样吗?”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与自己相比显得很是黯淡逊色的姚九歌。一双手腕光洁细瘦。涂了蔻丹的指甲将整个手掌衬托的更加的白皙。
“小九公子毕竟男子,饿一顿或许无碍,可蕴之生来体弱……”
姚九歌很是听不下去的将筷子放下。她看着蔡蕴之冷笑道:“这饭,是我同阁主一大清早便开始费心准备的,材料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得的。你若是想吃,便要有自己动手的觉悟。”
“可你们是男子……”
“你别想着什么我们都该让着你这种事情。若是想得到什么,必须先付出什么,你以为坐在那儿随便摆出几个可怜相便可以了吗?人在江湖上,凡是都得靠自己!别想着都让别人来迎合你!”
姚九歌说的冷酷,她看着蔡蕴之一脸不解一副很是不能理解的模样,又冷笑道:“你若想当乞丐般四肢健全的求人施舍,对不起,我真没这个同情心。”
蔡蕴之委委屈屈的扁了嘴,道:“可我在我们大虞……”
“这儿是大晁!”
蔡蕴之顿时没了话。她看了看视若无睹的秦疏白,又扭头望了一眼假装没听见的欧阳衍,羞愤难堪的轻声哼了一声。心知自己在这儿十分不讨喜,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提起衣裙一副委屈模样的小跑了出去。
欧阳衍扭头看了一眼蔡蕴之远去的方向,终于还是摇摇头,一副不想去追的模样。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意识到自己在这儿显得有些多余。他转过身去,索性不再去看姚九歌同秦疏白的互动。
“我要去看肆娘,你若是一会儿得空,便也去看看她罢。”
姚九歌“呵呵”冷笑了几声,看着欧阳衍坚毅的背影,暗暗翻了两个白眼,道:“我自然会去看!”
说着,看着已经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的欧阳衍,终于还是决定加快速度。
她一把端起盛着豆浆的杯子,仰头往喉中灌了好几口。随后“啪”的将被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来急匆匆便往外赶。
此时桌子被她急切的动作撞的往前移了两步,木凳也发出阵阵滑动的声响。是衣袖突然的浮动,眼睫轻颤间,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
随后,她被秦疏白一把抱在怀中。
宽大的衣服下,是突然的拥入而顿生的心跳加速。姚九歌的眼眶又开始酝酿着一股灼热的烫意,这烫意四处流传,让她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感觉到身后胸膛的宽厚与温暖,姚九歌身子一僵,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秦疏白从身后紧紧抱住想要前去看望肆娘的姚九歌。一双眸子破碎出宠溺又温暖的神色来。他轻轻滑过姚九歌通红的耳朵,随之望了一眼天色。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直呆呆的僵在原地的姚九歌突然觉得头顶一松。顷刻,一直被妥善束起的头发再一次被秦疏白扯下。
姚九歌挑了眉头,正欲说话,神色却突然一顿。
她看着落在手心的一小撮长发,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怎么又变成白色了!?”
秦疏白拍拍她的头,道:“一次染发可维持的时间毕竟有限,我此次着急来寻你,便是因为这一点。”
姚九歌心口一滞,忙转过身去,一把扯过秦疏白雪白的衣袍盖在自己头上。直到看不见她原本的发色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望着一脸笑意的秦疏白,紧张的扯住他的袖子,连开口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那……那你是不是有……有办法?”
秦疏白点点头。
姚九歌立刻用谢天谢地的目光崇拜的望着他。
鉴于归来庄人多眼杂,一刻都不敢耽搁的姚九歌最后是被秦疏白抱在怀中溜走的。
等来到柳源为秦疏白准备的住处后,她看着屋内被摆放整齐的一堆瓶瓶罐罐和食材,对于秦疏白的佩服简直滔滔江水都无法将其完整表达出来。
秦疏白此次前来,想必又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
所幸秦疏白的房屋平常无人敢来。
想来也是,本就因为黑影人而惴惴不安的众人想必已经无法承受住另一个暴击了。
谁能知道秦疏白会不会一时兴起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姚九歌心里着急,却也知道催不得。只好任由秦疏白将自己拎上榻后,由着他对自己的头发动手动脚。
感觉到温水浸湿后,秦疏白轻柔的将药涂抹在自己头发上。她颤了颤睫毛,顿时有些困倦。
“这次远离京城,小皇帝会不会又想着杀你?”
秦疏白动作未停,看着在水中扶起的一小捋白发,不动声色的用手指缠绕了一圈。他勾了勾唇角,道:“药儿可是在关心我?”
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的姚九歌撇撇嘴,挑眉轻声“嗯”了一声。
“弘文还有一个弟弟,我这次出来除了寻你,另外一件事便是去寻他。”
姚九歌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
“南尺。”
南尺。
姚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秦疏白的母亲便是南尺国人,此次若是为了秦弘文那个弟弟而去南尺,会否应触景生情而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想起在京城时,秦弘文说的那些杀父弑母的话,还有柳臣说的那些南尺这些年一直便想拥护秦疏白登上皇位的话。
秦疏白既是大晁摄政王,又是南尺极力想推上皇位的人,应该活的挺辛苦的吧。
“需要我陪着吗?”
秦疏白正在给姚九歌抹上第二层药膏,闻言顿了顿,垂下的眉眼处是突然而来的重重笑意。
他悄悄勾起唇角,心情很好的应道:“自然,我在哪儿,你便也应该在哪儿。”
姚九歌应了一声。在秦疏白三番五次重复这句话下显得很是印象深刻。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上雕琢繁复的花纹,道:“解决了归来庄的事情后再走吧,我也挺担心肆娘的。”
秦疏白知道她又在考虑黑影人的身份。归来庄诡异重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人为在背后操控。而对于背后操控这种事情,没人能比他使的更得心应手的了。
他挑了眉头,道:“他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