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姚九歌很快阻止了他的逃亡。
秦疏白有些疑惑地皱眉看向她。他看了一眼被困在幻境而行动拖沓渐渐昏倒的怪物,又眯了眯眼,侧耳倾听了一番。
太近了,咆哮声太近了。
鬼街的怪物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怕痛也不怕死,一批被解决另一批已经又快速的迎了过来。
而在这期间一直没有停止过的咆哮声响彻心扉,几乎能将常人的心脏击破。若是放在地面上,也是一个值得秦疏白留意的对手。
更何况这里是万恶鬼街,到处充斥着未知。
以他一人之力,实在不能以身犯险,更何况身边还有姚九歌。
他难得没有细细倾听姚九歌的意见,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便想从一边的洞口逃去。
“我们现在不能走!”
姚九歌用尽全力,用双手阻了秦疏白的决心,见他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叹了一口气。
“你忘了我们来万恶鬼街的目的了吗?”
秦疏白一愣,终于对姚九歌的疑问有了反应,那一瞬间,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他拉着姚九歌的手,似乎是在左右徘徊不断地做着决定。
很显然,对于姚九歌和解药,他很明显倾向于前者。
“药儿,你也听他说了,老毒物外出许久我们根本找不到他。”秦疏白最终还是被她拉了回来,但也没打算停留多久,他沉沉道:“万恶鬼街已经与前几年不同,倘若你执着在此,势必会被吞没。”
姚九歌抿嘴。
“你忘了你肩上的重担了吗?”
身后的怪物被困在幻境当中,时不时发出几声毛骨悚然的叫声,但随后都随着幻境的成效而一个接着一个地昏迷过去。
鬼街中央鬼母处的咆哮声也越来越清晰,随之而来的几声重响甚至将整座鬼街都震了三震。
看来鬼母已经生气,不久之后就要亲自出面了。
“嘻嘻嘻,小九歌,鬼母不是凡人,即便是你同你师父也根本没法制住她,更何况如今你刚恢复幻术之力,根本无法抗衡哦。”
嘻爷嘻嘻嘻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又伸出长长的黑指甲指向秦疏白,贼兮兮道:“仅靠他可不行哦,区区凡人,几秒就会被踩成烂泥。”
嘻爷的话语很是阴森,句句蛊惑着姚九歌的意识。而像是为了更能取信于她,一只鬼头鸦嘎嘎叫了两声,停在嘻爷手上,用尖尖的喙啄了啄他的手臂,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像之前那般叼走他的右手。
嘻爷一把将鬼头鸦甩到了一边,离近怪物处,鬼头鸦甩动着翅膀在地上滑了两下,在看到怪物时立刻吓得嘎嘎乱叫,难听的音色回荡在高空,它振动了翅膀,死命朝天上飞去。
“鬼头鸦是极其敏感的小畜生,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也比之来的更快。你瞧瞧你瞧瞧,方才对我还一副嘚瑟样,现在一看到那群怪物,碰都还没碰呢就先逃了。”
“可是……”
姚九歌其实心里也清楚,光凭秦疏白根本没可能从鬼母手中逃脱。他光是对付这一群怪物就已经很是筋疲力尽。
就连秦疏白都难以把控这群怪物,也难怪万恶鬼街能平安无事到现在,成为人人口中的禁地。
她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拉着秦疏白的手已经渐渐地松了下来。
蒋迁身上的银铃声已起,如今蒋宿又已昏迷不醒,如此下去,蒋迁很有可能被幻境吞噬变成另一个诉卿。
倘若此时不能将解药带回唤醒蒋宿,那么蒋迁很有可能直接逼宫,宁愿犯下大逆不道,也要为蒋宿报仇的。
世情如此残忍,能将一个人逼成另外一个人。
姚九歌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蒋宿身上的食梦虫由来已久,歌图又已经成功取得南尺皇帝的信任,那么接下来,蒋宿一定会被歌图拿来做活靶子。”
“到时候,不仅蒋宿保不住,就连蒋迁都会为此丧命。”
秦疏白牵着姚九歌的手,看向鬼街处,一片阴暗,混沌,在此时已经有些看不清真切,因为有一半的结构已经被怪物挡住,空中也已经有了一层血红色的迷雾。
那是方才大批的怪物倒下时,所流出来的鲜血,造成的一层枷锁。
“食梦虫?”
正在两人都有些踌躇时,石门被再一次打开,巫鬼抹掉口中鲜血,将疑问的目光放在了姚九歌身上。
巫鬼为了能将姚九歌的幻术唤醒,几乎差点将命也给交代在了里面,此时她虽抹掉口中鲜血,但脸上,腿上,所有暴露在外头的肌肤都有一丝丝鲜血流出,一滴又一滴的血珠汇聚成了几条直线,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你的幻术已经唤醒,又愁什么食梦虫?”
“什么意思?”
“食梦虫不过也是使中毒者陷入梦境,分不清真假,这性质追根溯源同你幻术同归一门。”
姚九歌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那么倘若蒋宿……”
“砰!”
霎时间,还困在幻境中的几只临近城楼的怪物被重重抛起,随后甩到了一边,接下来,一个又一个怪物皆莫名其妙的以同样的方式摔倒在一旁。
震动还在继续,只是震感强烈,已经能感觉到土地在撕裂,再等下去,整块大地都会沉陷。
巫鬼和嘻爷立刻一人拽着一个强行将他们推到了远处的一个洞口。
巫鬼扯来嘻爷的手,将那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在粗糙的石门上划了两下。鲜血在石门上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叉,随后,巫鬼往后看了一眼,突然伸手按向一旁的开关。石门往右一转,瞬间将秦疏白和姚九歌吞没。
“记着,一直往前走,遇到水源便跳下去!”
姚九歌叫了一声,奈何石门关拢太快,且石门重如千斤,她只能从一条缝隙处看到巫鬼身后快速而来的一股黑色旋风。
旋风处,隐隐能看见一张脸的样子。
石门彻底关拢之后,内部一片黑暗,几乎看不见什么景象。偶有水滴溅落的声音,但不似之前那般的寒冷刺骨。
洞口宽敞,没有异味,倒是令姚九歌有些意外。
石门厚重,挡住了外头的一切声音。洞内十分安静,而姚九歌同秦疏白贴的很近,互相都在此时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秦疏白开口道:“那个嘻爷是什么来头?我看他手上的伤口新鲜,应该之前在屋内便已经划破过,刚刚他又被巫鬼重新挤压了伤口,看样子,似乎是他的血能够平衡一切一般。”
“蛇血同嘻爷的血能够保证阵法的稳定,不至于阵法中途承受不住突然爆开,而嘻爷……”姚九歌说着说着突然抿嘴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嘻爷的过去一般,她摇摇头,道:“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嘻爷好像是鬼母的儿子。”
秦疏白一愣。
“鬼母……也会有儿子吗?”
“鬼街虽然邪乎,可也会有传宗接代的必须性啊。”
“我看嘻爷虽然奇怪,但看着像是个人,可鬼街……”
黑暗中,姚九歌挑了眉头,道:“怎么,你还真信嘻爷的话,以为鬼街的都是妖魔鬼怪之徒啊?”
“不是吗?”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幻术,毒虫,蛊……你所知道的太少太少,天下之大,能人之士如过江之鲫,你又怎么能了解的透彻呢?”
秦疏白心神一阵,将头看向姚九歌,虽说在黑暗当中,他其实一点都看不见她的模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离姚九歌又近了一些,仿佛这样才能清楚的感觉到姚九歌在自己身边。
“你所接触的生活,同我几乎南辕北辙,倘若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鬼街竟时这番景象。”
姚九歌笑了一声,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手,轻轻将他往前扯,道:“你有你的天下,我有我的江湖,本就是相互分离不会相容的,就像我不懂你们的心思是一样的道理。”
秦疏白感觉到姚九歌的手指微凉,仅仅只是轻轻一勾,就让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看着远处的黑暗,忍不住又道:“哪有什么永远不相容,只是看其愿不愿意相容罢了。”
“嗯?”
“天下归元,正与邪,善与恶,都不是永远不变的,他们既各自有各自的指责,又各自与各自融合。”
“所以你想说的是……”
黑暗之中,姚九歌感觉到秦疏白的步子停了下来,她有些疑惑地抬头,凭着莲花香和呼吸大致望向他的脸。
能想象到他此时的目光,若是能看到,一定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姚九歌急于赶往地面唤醒蒋宿,因此一分一秒也不太想等,她拉了拉秦疏白的手,有些疑惑地问了两声。
秦疏白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后,是两声脚步声而来,姚九歌眨了眨眼,随后就被一个热切的怀抱抱了个满怀。
“我想走进你的版图,我也愿意走近,可你愿不愿意走近我的?”
姚九歌不知道秦疏白为什么这么说,霎时,洞内又变得只剩下水滴声。
她突然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太明白秦疏白突然的话语所包含的意思。
可这怀抱太热切,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眷恋。
她感觉有些窒息,只能将头扬起,将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道:“狐狸,你怎么了?”
秦疏白苦笑了一声。
姚九歌对他的依赖一天比一天浓厚,他能看的出来,她甚至很信任他。
而他的本愿是一次一次的远离,却一次又一次的违背了初衷。他不想让姚九歌知道自己的心意,可一次又一次,他根本无法克制。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情难自已,一次又一次的后悔否认,竟让姚九歌再也认不清他的心。
所以即便他们于外人看来早已是一对,可对于姚九歌来说,却依然只是关系亲密,只是亲密而已。
她本就认不清男女之情,被他这么一搅,恐怕永远也不能猜到自己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想起自己的一次又一次转移话题,将每一次姚九歌的询问都给带偏,而归根究底,却只是因为自己的害怕。
害怕未知的未来会伤到彼此。
可如今看来,恐慌未来,说不准会让他连现在都会失去。
那么姚九歌,会否因为他在感情上的阴晴不定,而从此对他失去了所有的遐想?
“我有事想和你说,但是要等我准备好以后,在此之前,我所有的态度,你都不要轻信,好吗?”
姚九歌不解,但也只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