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的感触最深,在众人后撤之时,唯有她没有退后一步,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这面男子,现在站在庆生面前的应该是她,她离对方只有数十米的距离,却被这神秘男子抢先一步。
“瞬移……”青竹的心思沉到了谷底。
“阁下是何人?”田怵没有受伤,当鱼生的目光率先转移到来人身上的那一刻,他也转过头来,而匆匆而去的众人又匆匆而来,皆面色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位“朴实”的男子。
如果此人在田间劳作,没人会误会他是一名使剑的人,和他的人比起来,那把腰间普普通通的木剑要更为抢眼。
“过客!”
来人似乎在回答田怵的话,可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鱼生身上片刻,那双暗淡的眸子逐渐变的明亮无比,仿若天上星辰灿烂无比。
“你认得我?”鱼生下意识的把手放到腰间雷剑之上。
“不认识!”男子回答的异常干脆。
鱼生笑了笑:“那我认得你?”
男子答道:“也不认得。”
鱼生突然对此人来了兴趣,而这份兴趣的背后,皆因对方腰间那把木剑,只有他明白,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剑,而且是“活的”。
“我们有仇?”鱼生脸突然沉了下来,只因对方眼中突然出现了杀气,一种只针对他的杀气。
男子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没仇。”
鱼生皱着眉头问道:“那你为何想杀我?”
男子总算是笑了,笑着说道:“没仇就不能杀你?”
鱼生也笑了:“杀人总需要理由。”
男子低头想了想,又慢慢的抬起头来:“我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气愤开始变的凝重,鱼生和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废话,最起码在别人耳中听到的是废话,一旁的田怵突然变的不耐烦起来,他和鱼生争斗正在紧要关头却突然被打断,本就心中不快,又见来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眼中只有那个鱼生,在田家的地盘上,身为田家家主的他自然要有些态度。
田怵看似深思熟虑的想了想,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里是我田家,阁下不请自来,未免有些有失礼数吧?”
同样的话,他和鱼生也说过,就在不久之前。
男子突然把头转向田怵,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若有能力,可把我赶出去。”
“你……!”
“好,好,好!”田怵一连三个好字,眉心扭曲出三道皱纹,只见其张口突出一把金黄色的小剑,小剑立马化作一道金光毒蛇盘旋在其周围,口中“嘶嘶”之声不断,却也只是沙哑的嘶嘶声,因为那蛇头已经被削去了一半,一把木剑正架在田怵的脖颈之上。
“太慢了!”男子不知何时来到田怵的身后,语气古井无波,田怵早已惊出一阵冷汗,整个身子僵硬无比。
“父亲!”田文举被田武仁拦了下来,没人看清那人是怎样来到田怵的身后,更没人看清他是怎样拔剑的,现在众人总算明白,来的是一位元婴修士。
“我杀人不需要理由,却也不滥杀无辜。”男子把剑收了回来,在众人目光之下,一步步走到鱼生对面。
“你也使剑?”男子突然问道。
鱼生握了握雷剑的剑柄,只有他知道,对方刚刚那一招并非瞬移,而是纯粹的速度。
“使剑!”鱼生一丝不苟的说道。
男子突然笑道:“你既使用剑,我便让你死在剑下。”
鱼生也笑了,他见过真正的剑客,那种高傲,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他明白,单以实力的比拼,自己绝不是男子的对手,可那一句“让你死在我的剑下”,却给了他希望。
男子同样明白,若用剑杀不了鱼生,那他便不会杀了鱼生,鱼生必须死在剑下!
“好快!”
几乎是同一时间,二人抽剑,收剑,众人面前只是一瞬间的眼花缭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二人仍旧站在原先的位置,仍旧保持着之前的表情。
这是一场纯粹的比拼,鱼生没有用势,男子亦没有使用法力,只有他他们手中的剑,却不止他们手中的剑。
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神是剑,剑招拆招,他们的人也是剑!
“你果然会使剑!”
男子颇为畅快的笑着,腰间木剑再次出鞘,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就那么直直的朝着鱼生的眉心,他的动作不快,反而有些慢,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任何一个凡人都能轻松躲过此剑。
可鱼生没有躲,或者说他根本躲不了,这看似普通的一剑之下,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凶险,其剑取命,其剑逼心!
鱼生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剑已经到达了“剑意”的境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施加在那把剑上向死无生的意志,普通的剑修,以剑气取胜,可精通精通剑意的却寥寥无几,将自身的意志施加在剑之上,此中玄妙之法,他也是第一次见。
这不是单纯的影响心神那么简单,剑意亦可伤人!伤人于无形之间!
鱼生并不是剑修,更不是剑客,可他身上总有一把剑,太多的时候,他能听到自身剑的低语,因此他明白即便是一根枯木,如果把它当成一把剑,它也会真得成为一把剑,一把杀人的剑。
不仅仅是人意志,剑亦有它自己的意志,有的单纯的是为了杀戮,有的则是为了别的,这个道理,在男子出剑的时候他才明白。
眼见男子的剑离鱼生还有三尺的距离,鱼生却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剑,那种目光不像是一把剑,更像是看着多年的老友。
青竹咬了咬嘴唇,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要那把剑再往前进一尺,他就会用自己的身躯把它挡下来。
魏羁突然拉住青竹的胳膊,神情严肃道:“你信不信他?”
青竹闻言有些迷茫,魏羁笑道:“如果这世上有人能创造奇迹,那此人肯定是鱼生!”
众人不傻,也不蠢,任谁都能看出男子那一剑的不凡,虽不如鱼生感触至深,但这一点点的感触,足矣使他们望而却步。
青竹最终没有出手,田家以及庆家之人就更不可能,直到木剑离鱼生还有一尺之时,鱼生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鱼生竟然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手中雷光般的剑却轻轻一抬,二人擦身而过,同时把剑放回腰间。
滴答……
一滴殷红的鲜血从男子用剑的手臂上滴落,一缕青丝同样顺着鱼生鬓角滑落,二人都没有留手,因为留手的一方早就应该死了。
“发生了什么……”
庆生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可有些人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眼力,这种丧气的话,本就该有弱者来说,因此自然没人回答庆生的话。
众人明明看清了二人的剑招,明明看清了二人的每一个动作,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这种疑问,或许是因为那一滴鲜血,又或许是因为一缕青丝,他们确实不知他们是何时落的下来。
“你不如我!”男子背对着鱼生,表情凝重。
鱼生用手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剑,笑道:“可我还是胜了你!”
男子表情更加凝重,问道:“为什么?”
鱼生转过身来,打量着对方腰间的木剑:“因为它!”
男子背对着鱼生,缓缓转身,目光凌冽道:“它只是一把剑!”
鱼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输了……”
话音未落,鱼生的眼神突然变的有些哀伤,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腰间的木剑,悠悠说道:“你可知,你的剑已经呜咽了数甲子!”
男子神情变得有些迷茫,喃喃自语道:“剑也会说话……?”
鱼生点头道:“不止是剑,这世间的万物都有自己的感情,它们一直在说,只是没人倾听而已……”
男子眼睛出现些许神采,鱼生继续说道:“你已修出了剑意,我不如你,可你是你,你的剑是你的剑,你只是把自己的剑意强加在你手中的剑上,却从未聆听过这把剑自身的意志,你只用他杀人,却从未聆听它是否想杀人,说到底,它还只是一把工具而已!”
男子的眼睛更亮了,呼吸急促的问道:“那你呢?”
鱼生笑而不语,拍了拍腰间的长剑,良久才温和的说道:“刚刚打败你的不是我,而是它,我只是顺着它的意,你却只顺着自己的意。”
男子闻言沉默,继续问道:“你可知我的剑为何会哭?”
鱼生摇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它,或者你本身就知道答案。”
男子的表情不再迷茫,盯着腰间的剑良久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鱼生一眼,表情认真道:“我不如你!”
鱼生正要说话,男子侧过身子说道:“你对我有恩,我本该饶你一命,可我有着不得不杀你的理由。”
“可你之前说你杀人从不需要理由。”鱼生神色古怪的说道。
“我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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