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祝家大小姐原本就认得醉月楼的花魁?祝书锦心底存疑,一言不发的由着俪娘带上了五楼。俪娘这时全然没了原先轻佻的态度,十分恭敬的将祝书锦带到了醉月的香闺前。
“姑娘,祝公子带到了。”
片刻,房内传出一道温婉悦耳的嗓音。
“俪娘,请祝公子进来吧。”
“公子,请。”
俪娘拉开精雕细琢的梨花木门,入目尽是层层细密的珠帘。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入幕之宾”?
祝书锦看不分明房内的情形,踌躇了片刻,还是踏了进去。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一双纤纤玉手拨开厚重的珠帘,巧目含羞的望向她。
“祝公子,请进。”
柳眉妙目,朱唇皓齿,身若娇花,语生烟波,虽无倾人倾国之姿,却有惑人心魂之色,举手投足之间亦是风情无限的。祝书锦暗自叹赞道,醉月姑娘果真有让世间男子为之痴狂的本事,这一举一动,旁人可学不来。
祝书锦信手掀起珠帘来,但瞧清情形后,心中一时怔愣。一来屋内两男子一温雅一狂肆,皆是俊朗非凡,着实养眼。二来么,她对醉月姑娘的用意有些揣摩不透了。
“醉月姑娘,这是?”
“公子请这边坐,”醉月素手将玉杯斟满浓香的酒液,眼底藏羞,言辞间倒是坦然,“醉月与旧友饮酒赋歌间,见公子生得俊雅且气度不凡,欲与公子相交,望没得唐突到公子。”
她顶顶算上个清秀,何况还有这两位压着场面,也能入见惯风月的花魁的眼?祝书锦是全然不信的,但醉月夸赞在前,希翼在后,她要是不应就是驳了醉月的面子。
“能与醉月姑娘相交,是祝某的福分。”祝书锦在一侧落了座,却不碰盛酒的杯盏。“但祝某不会喝酒,望姑娘见谅。”
“是这酒不够好,才入不了祝兄的眼?”
声似其人,如玉温淳,听得祝书锦忍不住抬眼望过去,心中直叹这人的声色真真是悦耳动听。
“这位兄台说笑了,内人管教得严,祝某是不敢带着酒气归家的。”
“要家教够严厉,祝公子又怎会现身醉月楼?”
祝书锦听得这讥诮的话语不由眉头紧蹙,入住祝府这半年以来,与人交往莫不是一来一回的打太极,言辞之间都颇为委婉,独独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一点情面都不讲。拿眼扫过去,又只见那人就着壶口,懒洋洋的喝着酒,仿佛压根儿没开过口一样。
醉月见自家主子只顾用杯盏遮掩,假装抿着薄酒,在一旁窃笑,连忙开口打着圆场。
“祝公子若是归家不便,醉月可提供上等的客房供公子歇息的。”
“醉月说的是,”宗政博堪堪掩去几分笑意,假意正经的规劝道,“人生得意须尽欢,祝公子既是少有来醉月楼,不如贪欢一场,纵情而作。”
啧,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句句都在拉人下水,也不知暗藏的是什么心思。
祝书锦轻抿一口,酒液极为顺口,入喉带有些微辛辣,回味却是酣甜的。酒是好酒,能做到这程度,应是价值不菲了。往日里师兄整日护着,她也没机会,这回也算得愿以偿。
而后便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叙着话,说道些无关痛痒的等闲事。一会功夫祝书锦便觉乏味了,欲往窗外探下夜色,又只能瞧见张口便是讽她,过后又静默不语的那人。
若是仇家,该是拿刀砍她吧?那不是仇家,难不成是冤家?祝书锦捏了捏鼻梁,心道真是醉了醉了,便寻了个理由向那两人告辞。
“不去送一送你同门师姐?”
宗政博方才示意醉月将祝书锦送出醉月楼,见姜从敖仍是坐着不动,便拿话刺他。
“我可没把人给请来。”
“无情无情。”宗政博摇了摇头,似真还假的叹道,“姜二少竟是这般不顾念同门之情。”
姜从敖听得他话里有话,微眯了一双凤眸。
“你做了什么?”
“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宗政博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嗓,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只是遇着一桩怪事。”
“少废话。”
被姜从敖略带着急的话语这么一喝,宗政博非但不恼,反倒是笑得极其恶劣。
“先前我刻意探过祝大小姐的脉息,你的那位师姐似乎是内力全无的。”
姜从敖脸色愀然生变,修长的掌快速的借力一撑,如同一只劲猛而凌厉的鹰隼一般,自五层高的窗边一跃而下,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几乎是同时,暗器劈空而来,猎猎作响。宗政博火速的站起身来,错开两步,衣角还是溅染上了茶水。
“姜老爷子没教会这家伙节省口粮吗?”宗政博擦拭着绸衫上的水渍,一面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主子。”
听得房内哐啷作响,醉月连忙推门挽帘,桌上倒了大片的玉杯玉壶,一片狼藉,却没发现什么刺客踪迹,不由有些错愕。
“这顿酒钱算在姜二少的头上。记住,一文钱都不给少。”
被醉月从侧门送出来时,祝书锦神志都还颇为清醒。只是没走上一会,脚步渐渐虚浮起来,再过上半刻钟,她便气喘如牛,只能倚在墙上歇憩,再一会,已经全然不辨南北西东。
姜从敖四处几番寻觅,寻见祝书锦倒在一务农人家扎的谷堆里,心底忍不住暗骂两句,脚不沾地的跃了过去。
祝书锦原本束起的发几经波折早就散落开来,一张俏脸如熟透的果实一般待人采撷。
姜从敖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而后拍了拍祝书锦的脸蛋,打算将她唤醒。
祝书锦这会被困倦拉扯得十分痛苦,偏偏有人执意要将她从梦境中抽离出去,心下万分恼怒。一睁眼,辨了片刻,又认出这人,分明就是那个在醉月楼对她黑口黑面的无名男子,一时间更是怒火冲顶。
“你这人怎的阴魂不散哪?我掘你家祖坟了?”
要不是她疲软,没得力道,她指不定就一巴掌抽过去了。<>